《异端》顾今川

9、野性

　　苍云寨。

　　杜程霜用力挣了挣，手上的绳结被越来越紧。眼前的视线还是模糊，但是已经隐约能够看清楚一些东西。恍惚中有两个人正在向他走来，他们好像在说些什么。

　　“这下可捡到宝贝了。”魏虎低身在杜程霜的脸上摸了两把，一脸狞笑。“不得不说，这次的货色还真不错。不然，三当家的差事还真不好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程霜。

　　“老虎，我告诉你差不得了。”左常伸手用力在魏虎肩上拍了一下，“我告诉你，三当家那边等会儿就来提人了。你可别给弟兄们整什么岔子！不然，等三当家怪罪下来，我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魏虎脸上陪着笑，在心里正对着他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要不是因为他妹妹被二当家的看上了当了二夫人，还能轮到这小子骑到他头上？啐！狗仗人势的东西。且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后悔的！

　　“左大哥说的是。不过，这美人倒还真是个尤物。”魏虎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欲望，就像是的饿久的老虎突然看见块儿鲜美的肉，只想把这块儿肉撕扯吞咽。

　　魏虎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唇，眼中精光一闪，狗腿般的凑了上来。“大哥，这个大美人被杀了怪可惜的，到时候三当家用完之后，不如给兄弟们舒服舒服。说起来，我们还没玩过男人呢。”

　　“哼。”左常斜睨了他一眼，走了出去，“那还得看三当家的意思。时间不早了，让他们预备送货吧。”

　　***

　　杜程霜感觉到手脚上的束缚已经解开，大梦初醒，手脚还有些不适感。随着视线流转，他清楚地打量着这个房间，除了四周挂了些软鞭和软绳，其他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至少在他看来。

　　但是，杜程霜双手撑着再次跌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被下药了。

　　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一抬头正对着床板顶上的明镜......杜程霜苦涩的眨眨眼，感觉自己有几根睫毛都能数清。

　　“三当家您放心，今儿绝对是好货。包您满意......”

　　屋外的声音遥遥传来，杜程霜浑身一顿，看来当初不是错觉。脚步声越来越近，杜程霜努力活动了一下四肢，可是事与愿违，使不上任何力气。

　　杜程霜用舌头将藏在齿后的药丸抵出，淡淡的苦涩在嘴里漫开。杜程霜很自觉地在心里把谢锦年问候了一个遍。同时在四周搜寻能够用的武器和出路，可是......

　　杜程霜瘫倒在床上，床顶的镜子反正出他现在的疲态。这哥们儿防备心得有多重，收拾的如此的彻底......

　　云苍山上有个苍云寨，苍云寨上有三个土匪头子，涂金、涂权、涂瑟。各个儿人如其名，钱、权、色……杜程霜回想着让锦闻提前探出来的消息，面上愈发凝重。此番他遇见的应该就是三当家涂瑟。

　　哐镗一声，屋外明显的开锁声。

　　杜程霜侧目，一个面容清秀，身材匀称的青年走了进来，两人目光对视，杜程霜侧身撑卧，唇角微勾，眉宇间似有浅淡的笑意。

　　瘦猴似的男人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弯着腰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杜程霜好奇地在那上面瞟了眼，整个个人彻底僵硬。

　　蜡烛，细针......以及一大堆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杜程霜掐住手心，忍住往后挪的意思，忍不住又在心里把谢锦年问候一边。

　　涂瑟在床边坐下，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杜程霜，目光挑逗。容色姣好，腰细腿长，的确是个尤物，长得漂亮不说，面上装乖，眼睛里那种时刻想扑上来把你撕干咬尽的野性，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让美人等久了吧？”说着，左瑟的手已经触上了杜程霜的脚腕。

　　杜程霜脸上有些僵硬，“不久，因为要等的是你。所以一点都不久。三当家是喜欢让人围观吗？”说完，眼神还意味不明的在涂瑟脖颈上扫了一眼，嘴唇微张。被握着的脚腕在他手心轻蹭。

　　杜程霜语气中的勾引和示弱很是受用，涂瑟抬手，“左常，让院子外面的人往后退一退。”临关门前，还补了句，“美人怕羞。”

　　嘎吱一声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涂瑟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杜程霜撤肘屈身向床内滚去，躲开涂瑟的袭击。

　　蓦然扑了个空，涂瑟有些愕然，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下来，继续倾身上前。

　　杜程霜感觉身上的无力感正在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感，还是使不上力。杜程霜闪躲几次之后，被涂瑟逼入死角。双脚抵在对方胸膛上，被对方抓住，色/情的抚摸着，“小美人，你那两下子，很明显在我这里是没用的。好好从了三爷，三爷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杜程霜被涂瑟眼中的热切刺得浑身不自在，他费力的用胳膊支撑自己坐了起来，长袖遮掩下，一把飞刀被他握在掌心，“那个，我说，三当家。我是个男的。”

　　“我知道。”涂瑟嘴上说着，但是眼睛一直在床上那人身上游移，似乎在想着从那里下嘴开吃。

　　“哦？我竟不知三当家如此...？”杜程霜姿态放软，眼角向上微勾，平白多了些妩媚。双腿上移搭在涂瑟肩上，涂瑟眼睛里精光闪烁，“小美人你若是肯跟了我，想要什么我都给可以你？”

　　“哦？是么？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杜程霜笑了笑，眼光扫在屋内周围扫了一边，强压住心头不适，他抬头迎上涂瑟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想要你的命。”

　　搭在他肩上的双腿突然使力绞在脖颈上，杜程霜翻身将涂瑟反压在床上。涂瑟刚要反抗，一把飞刀薄刃在他涨着青筋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利刀在侧，再旖旎的心思也都没了。

　　那是涂瑟自己的刀，他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一时间也不敢轻易乱动。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重，涂瑟感觉有什么东西滴过颈上，那不是他的血。为了防止意外，底下人每次送人上来都会提前喂好药……难怪杜程霜能这么快恢复，原来是利用痛感俩保持清醒。涂瑟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左常哆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三当家，大当家和二当家到了。”话落，紧闭的屋门被从外打开。涂瑟还被杜程霜拿刀抵着反压在床上，看着进来的一堆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

　　涂金没有看他， “你就是杜程霜？”说话间，脸上的横肉还颤了颤。

　　“是。”

　　杜程霜抬头，脸上的还有刚才不小心甩出的血渍，手上没有半分放松。

　　“好，好极了！”涂金大笑，转身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弟兄们，给杜少爷开个道儿。”

　　涂权看了眼屋外的人数，心下有些慌张，自己弟弟还在对方手里呢。涂权在涂金耳边低声叫了声，“大哥。”

　　涂金并没有搭理他，目光灼灼盯着杜程霜。

　　双方僵持一会儿之后，杜程霜从涂瑟身上起来，翻身下床，站在涂金面前，伸出手，将手心的刀刃松开。整只左手满是鲜红，张合之下偶尔还能看到掌中白骨。

　　涂金眼神暗了暗，“杜少爷下手也一点儿都不手软。”

　　“大当家不还喜欢做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吗？相比之下，程霜只不过是出于自保而已。到底比不上大当家。”

　　“别废话了，走吧。”

　　杜程霜刚跨过台阶，脑中已经有些晕眩。他利用痛感快速消解药效逐渐褪去所带来的酥麻，却在无形中埋下了失血过多的隐患。就在杜程霜失重倒下之际，一双温热的手从一侧扶了上来。

　　“杜公子。”搀扶之间，那人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手中。

　　“多谢。”

　　杜程霜将人推开，自己攥紧掌心，缓解疼痛，脑子里摹刻对方手心内侧的红痣，

　　“大哥。”涂瑟还想说些什么，涂权赶紧拉住了他，递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涂瑟顿了一下眼看着涂金直接带着众人将杜程霜带走。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在一众暗色绒裘之下，那一抹沾着血色的白，在风雪中显得更加亮眼。涂瑟站在门前，脑子无端闪出刚才两人交手时，对方眼中的狠辣绝决。

　　突然，他觉得自己挺贱的，但还是忍不住被那妖孽勾了魂。

　　待人走远些，涂瑟一边捂着脖颈，蹲坐在门槛儿上，不甘心叫了声二哥！

　　“你这次做事情也太不长眼了，还好意思抱怨。大哥派人盯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要下手了，倒被你的人抢了先，还留下一堆的麻烦，打草惊蛇。反倒要他给你擦屁股，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涂瑟自知理亏，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满脑子里想的却都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