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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姣容 ...

  •   昨夜雨落,打残娇柔花。
      今晨收敛,鲜红满地嵌。

      娇嫩的手指,轻蹭着对方手掌。
      轻轻握住。子韵缓缓张开眼睛,微笑。
      “醒了?”
      倾将脸更加埋进披发里。
      撩了撩对方柔软的头发,子韵坐起身来。
      “醒了就给我起来,赖床是不好的!”
      子韵无奈地望着倾——很久很久以前,他一定也经常这样看着你,看着你懒懒地窝在他身旁,醒了也不起床,一定要睡个回笼觉才甘心。他一定,也经常无奈地笑着,溺爱的,拂过你的发。没事的话,一定会陪着你,到你睡醒。
      ——果然,和我比起来,一定是你更重要,在他眼里。可是……在你眼里,我肯定也比不过他。
      ……多可悲。
      子韵闭上眼睛,嘴角勾起神秘的笑。
      窗前的蔷薇,依然娇艳地开着,芳香四溢。雨水,带着花瓣诱人的香味,伴着曾经黯然的神伤,重重滴落。
      子韵素色的衣裳上,绣着是漂亮的菖蒲。
      门打开的时候,是芹嫂慌张的神色。
      “那个,墨公子……”
      子韵低头,将她的慌张尽收眼底。
      芹嫂如果算年龄,足够做子韵的妹妹了,其实子韵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叫做芹嫂,但当他来这里的时候,很多人就这样称呼她了,子韵也不好多说,也就跟着叫了。
      “他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芹嫂很吃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好子韵有耐心,有耐心等她一点一点地回过神来。
      那是一支金钗,简约的形状,是不妨华丽和奢侈的,镶嵌的紫水晶也是稀有的珍品,没有任何吊坠,到更是干脆。一点一点地细雕,雕的竟是一首诗——
      “君惜花花不惜君
      来过言言稀如真
      见云摇遥想欢颜
      吾想语语无处渲”
      子韵看完后,就笑了。
      “公子笑什么?”
      子韵笑笑,“当了它吧,要是芹嫂喜欢就送你吧。”
      “公子?”
      “照我的话去做。”
      “哦……”

      木雕流金,雕刻着神兽耀武扬威的姿态。彩绘帷幔,倾垂而下,是数不清的豪华。
      ——苏家,就是这样,张扬的谦逊。
      而苏家那位锋芒毕露的玥少主,此时正在等人。
      “韵,越来越晚了哦~”
      子韵坐在他对面,懒得理他。
      “韵喜欢那支钗吗?”
      “很喜欢,但……”子韵欲语不能言。
      “但什么?”
      “但不适合我……”子韵坐在他身旁,却丝毫没有要倚上去的意思。
      那是金凤钗,虽然不是累赘得雍容,但也奢华的过分。仅此不说,子韵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就算,那么合符他的身份……
      “……你又把它当了吧?”
      玥轻柔地搂住对方的肩,卖乖似的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韵,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送的东西给当了呢”
      子韵没有说话,其实他一直在想事,从来的路上就是。
      “在想什么?”
      那是一把扇子,扇面上的画,是孩童的笔调,但,技艺绝对精湛。
      ——那不愧是墨家画艺神童的笔墨。
      ……只是,他将它送给他的,他又将它送给了另一个人。
      可悲吗?
      “没什么……”子韵低下头去看他,玥的眼睛,是霸道的,作为苏家的少爷,苏家的嫡长子,苏家的少主,他如此霸道,锋芒毕露是那么自然。
      “韵……”
      “说。”
      “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你好久没有留下来了……”话语间透着小孩子固执的意味。
      “好……”韵是无话可说的,玥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了。
      ……不依他,他绝对会闹翻的。
      可是,那次为什么不拒绝呢?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为谁来拒绝呢?
      ——子韵的脑袋里,是混乱,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至少,至今他没有后悔过。

      而此时的倾,蜷在被子,凝神望着那把扇子——
      清淡的墨色,孩童稚嫩的手笔,极为简单的构图。
      ——这只是普通的一把扇子,对于他人来说。
      对于倾来说,这或许是最珍贵的东西。三年前十一岁的他出走墨家,身上除了银子和衣服,也就只剩下这把扇子了。
      不带那墨家血染的白玉佩,不带象征嫡子的檀木扇和银玉钗……他就唯独带了这把扇,一把毫无经济价值的扇子。
      倾至今为止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他真的带上那些东西,也就不必去找他……
      到底为什么……
      倾缓缓闭上眼睛,他不可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只是,这份情,他是多么想摆脱。

      笔墨轻落,工笔画的工笔底子,毕露无遗地展现出来。
      “韵,你的底子真的很好。你真的是天天被拉出去练剑的人吗?”玥坐在他旁边,咬着草莓,闷闷地看着这位艺术天才。
      “是呀,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顺自己的意……
      “韵……要不要我教你画苏家的画?”玥心血来潮地问。
      “不用……”
      子韵是最清楚,苏家的等级制和墨家的都是一样严格,甚至更甚。
      “小韵是不是怕我被骂?~”
      “有点吧……”
      “不要紧的~”
      说着,玥起身,绕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笔走游龙。
      一点一点现行,那是鲜艳的大岩桐,枝干被他轻描的似如意优美的姿态。
      “少玥,你想干嘛?”子韵警惕地望着他,他笑的如孩童般灿烂。
      “难道你不清楚?”左手手指不安分的在腰部滑着。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韵的话语中透着无奈,放下手中笔。
      笔轻轻滚了下,在宣纸上留下深色的墨迹,然后安分地停住,等笔尖的墨盛干……
      红木的廊柱,精细的浮雕,麒麟,凤凰,玄武,朱雀,白泽……神兽的姿态,优美的过分,安于享乐的人们,羡慕这优雅雍容的姿态。
      来往穿梭的人们,熏衣的香味,弥漫长廊。
      轻舔那细腻的肌肤,小心翼翼的似怕咬破这如瓷人儿那细碎的遐想。
      苍白的手指,是缺了血色的病态。被轻握,细心轻咬。
      细长的双腿,脚踝处张扬的骨感。手指侵略全身。
      耳畔的低语,挑逗着意志……
      我的韵呀……你就真的没有后悔过?这样顺服的伴着这危险的家伙?
      我想,就算你真的后悔了……也不会有任何的表现吧?
      韵,你是否还记得,那年夏天,他将那把你精心制作的扇子送给了他人,你落的泪?你是否还记得,那年秋天,少年安静的身影,你那刻的颤抖?
      或许,你更愿意,在一个雨落的午后,细细回想当年的痛……

      少年的手指,轻抚那肌肤,是熟悉的质感。
      轻轻打掉,倾向来对这样的轻薄不反对,不抵抗,但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那样重重地伤过他……
      “倾!”薰的话语里透着一份气愤。
      “怎么?”倾骄傲地偏了偏头,挑衅地看着他。
      “你未免过分了……”
      “只是薰,你好像忘了,当初,是你要我走的……”盯着他,眼睛里毫无感情可言。
      薰的身体,僵住。
      他无法反驳,因为那是事实,当年的想法,早已无处寻觅。
      只记得,那时忍哭的样子。倔强地给他一个微笑。
      当年的你,如明镜一样清明。是我打碎那面镜子,悔改也无用。你已成今朝模样,我唯剩心疼份。
      嘴角的笑,浮现一丝嘲讽。
      “你早已想逃,我只是顺势而已……”话语间,是冰冷,是倾从未听过的冰冷。
      有一种声音,如破碎的月光杯一样,彻底陨灭。
      早已想逃……?!
      倾已无力在去嘲笑自己,有一种疼,浸遍全身。
      韵……你在哪里,我需要一个拥抱……
      面前的人,冷冷地看着倾。好像要等他的眼泪缓缓滚落,然后,心疼似的拥住。
      ——只是薰忘了,面前的弟弟早已不是当年的孩童。
      他早就学会了不哭,宁愿让刀子割心,他也不会哭,他不想这样认输……
      薰看着他,无奈地摇头。
      “倾,要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命令,纯正的命令。
      “不。”
      薰抱歉,要是三年前的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是……这是三年后。
      抱歉,那是玥苦苦计划两年的事情。
      抱歉,薰,这件事,或许只有你不能知道吧?
      抱歉……
      我知道,你讨厌听到这个词……

      少年的身影,是冷香的。那样拒人与千里之外的眼睛,左眼眶上是天生的胎记,只是这胎记太过于美丽。轻垂眼帘,那朵鲜红的天竺葵,美到危险。
      “苏家的少爷,艳丽到如此?”
      “是的,墨公子。琉少主就是这般冷艳。”初来侍女不自量力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子韵也只能笑笑了事。
      “韵,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琉的声色,不出意料的冷淡。
      “嗯……”
      苏家藏书阁——
      琉望着那被墨笔毁坏的画,沉默良久后说:“你就这么顺从?”
      “除了这个,我还有什么可以做吗?”
      “大岩桐,放荡不羁的欲望……他过分了点吧?”琉抬起头来看他,看他的反应。他只是笑笑。
      “你真的不想反抗什么吗?”
      “少琉,你到底想说什么?”子韵皱眉。
      “韵……每次看到你这样,我都很心疼……”琉抬起手,轻抚那玉颈上鲜红的印记……
      话语间,不是昔日的冰冷、淡漠。而是一份柔情,一份怜惜。
      韵愣了愣。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琉原来也会心疼人……
      垂下头去,“琉,你想干什么?”
      “韵,你要学会拒绝……玥这种人,得了便宜就卖乖。”
      可是,琉,我不可以。他绝对会闹翻的……琉,难道你不清楚,还是,你被迷了眼呢?
      “我会的。”
      “我会的……”倾用手背衬着脸,玩弄着手中薰送来的玉佩。墨家的血染白玉佩。
      “我会的,在适时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相信我……”
      墨家的白玉佩,是用孩童血浸染的,那深刻的纹路,独一无二的美丽。
      只是那份疼,谁还记得?
      “适时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适时的时候呀……”倾的话,拉长音却未说下去。
      薰,或许,对你来说,永远都没有适时的时候。我们的相遇,我们的依恋,本来就那么不是时候……
      如果没有我,你会很开心的过一生吧?和韵。只是,抱歉,我真的存在。我知道,我对不起韵……
      韵……此时,你在干嘛呢?是被玥蹂躏,还是被别人挑逗呢?
      “我相信,玥他绝对和你说了过分的话。”琉坚定地看着他,韵的神色,是如往昔一样的,那样儒雅。
      他更像隐士,那样飘逸的神色。
      “还好吧……”韵饮尽那杯茶。
      “玥他,不过是说了一些不现实的话……”
      “他说了什么?!”琉的直觉是正确的,玥说的话,是特别的……
      那时——
      玥搂着韵,将头放在他的肩上。
      “韵……”
      “嗯?”
      “韵,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
      “韵,你应该知道苏家的地位……”
      “嗯……”
      苏家,这个国家真正的管辖人……这个,真正流着皇家血液的家族。
      韵怎能不知道?
      “那韵……我娶你好不好?”
      韵的身体僵住。
      他一直都知道,玥干的事,永远都是那么不寻常,但是……
      韵没有想到,他竟敢这般!
      “玥,你想清楚了?”
      玥用力点头。
      “可是玥……就算你没有后宫三千佳丽,就算你至今未娶。但你的宠儿到底有多少?散布在皇城各地,多少人是一夜过后,便不见你踪影……”
      “怎么?”玥莫名其妙的紧张,他是那么紧张他拒绝他……
      “玥,这种事你真的要想好……就算苏老爷早已离世,你还有你母亲,她老人家会同意吗?玥,有句话叫三思而后行,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真的想清楚了!”
      “可是……我没有。”
      玥看着他。素色的衣衫,掩住诱人的肌肤。颈脖那娇艳的鲜红,是玥留下的印记。
      披散的长发,遮住那姣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原来你,一直在推脱……
      原来你,一直没放下……
      抱歉韵,这样唐突。
      “就这些,怎么了?”
      琉看着他,满脸惊讶。
      “你就这么回答他?!”
      “是呀……”
      “也就只有你能了……要我,先给他两巴掌再说。”
      琉笑着,刚想用扇骨挑起他的下巴,韵就开口了——
      “琉,璃在找你……”
      琉笑了,笑着看着韵——
      “我恋上你,真不是时候……”琉起身下楼,留下这句充满嘲讽的话。
      韵抬头看天,夕阳的颜色,是如他眼睑上那朵天竺葵的色彩。可是,倾由何尝不是这样的人,漂亮的过分,高傲的过分。如这夕阳,腐败的芳华,只用喧嚣迎接夜的寂寥……
      低下头去,那对双子,已经搂在一起。
      ……要是璃知道你今天所言,一定会很难过……
      韵起身,将面前的画纸,慢慢撕碎……
      姣样的面容,是一颗冰冷的心。
      抱歉墨子倾,今天陪不了你……
      一滴水,坠落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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