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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韩道江猝不及防,浑浊的眼珠里折射出异常的光芒, “这......殿下当真信得过小人?”
陆谦宜点点头,不再寒暄, “先生是有才之人,孤自然信得过。秦郡守的事情,孤很抱歉。”
韩道江掷碗道, “小人,不,臣——谢过太子殿下。”
干枯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韩道江心中一阵激动,他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听着波涛呼啸,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度过的。不甘又愤怒的血液在腔子里汩汩流动,怂恿着他大胆一回,去争取,去为无数个被江水吞没痛苦的冤魂呐喊。
一次次又在残酷的现实下不得不低头,妻女皆亡,双目遇刺,一颗赤忱的心很快被划得鲜血淋漓,无情地被浸没到冰冷的岷江中,拖着他孱弱的身体昏昏沉沉,直至麻木、下坠。
陆谦宜的出现,就像迷雾夜航中的一盏灯塔,坚毅又温柔地闪着橘黄的光,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种。
现在,他想让这火种燃烧得更快一些,更旺一些。
“请殿下随臣去江边。”
韩道江慢慢地跪了下来,目光里满是虔诚。
陆谦宜联系川州刺史,将所有的百姓送往北面转移。如今的宕昌,已然成了一座空城。
江边的水依然泛滥,恰如诗中所言,长风怒卷高浪,飞洒日光寒。[1]
韩道江站在璧衡山下,仰头道,“唯有打通璧衡山,岷江水才可从西流向东部。以火炸山,岩石爆裂,山体通透,此为利水第一步。”[2]
陆谦宜道,“岷江水穿山而过,顺势东流,灌溉田亩。但水量能否得到控制?就怕洪水泛滥时,汪洋似海;旱灾将近时,颗粒无收。”[3]
“回殿下,这正是臣要说的第二步。在穿山后修建水堰,岷江水一分为二。外江为西支,原路通过,内江为东支,流入山口。涨水时多从宽面的外江流走,不侵袭内江。同理,大旱时节江水入内江,保证用水。第三步——”[4]
“不好了!死人了!”
惊呼打断了韩道江的叙述。陆谦宜转身望去,远远望见宽阔的江面上漂浮着具瘦小的尸首——尸首俯身向下,背上裹了块深色长布,两只干瘦如枯木的小腿直挺挺暴露在外面。
倏尔间,陆谦宜的目光牢牢钉在江面上不动了。尸首在江心的旋涡里打着转,上面的长布吸饱了水,唰地在江面上展开来。如一只黑色的鸦雀,唰地展开翅膀擦着江面滑翔。
水势越来越猛,蛟龙般高高昂首,破江而出,在空中耀武扬威打着转——下一秒埋头扎入江中,翻涌出泼天的巨浪。
他看清楚了,那不是长布——而是东宫特制的披风,已经被自己送给了灾民女孩的披风。
这披风是由黑色的绒布制成,周边镶满了层层叠叠的金色的丝线,象征着太子的威严和尊贵。
陆谦宜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女孩的场景,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敢相信世间还有人在泥淖中苦苦挣扎。站在荒野中的女孩那么瘦弱,满眼都是惊惶和恨意,一旦有生人靠近,她就像只刺猬般高高竖起背上的倒刺......
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来不及细想,陆谦宜感觉身子的各个角落里都被悲怆的种子填满了,这些种子正在急速生长,贪婪地伸出猩红又罪恶的舌头,舔舐他的每一寸神经!
陆谦宜脱下外袍火速爬上高地,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女孩的尸体救回来!
“殿下,万万不可!江水速急,您会没命的!”
韩道江跌跌撞撞爬上石头,死死拽住陆谦宜的袖子不愿撒开。
“放手!如果孤今天不下去,将来还有千千万万个子民要像她一样丧命!”
陆谦宜神色凝重,语气坚毅至极, “孤做过的决定,绝没有收回的道理!”
“太子殿下,您退后些!”
耳边传来果决有力的声音,一抹红色的亮色从天而降。楚旌堂哐当扔下背上的长剑,转瞬间跳入到滔滔不尽的岷江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楚旌堂赤色的头发水淋淋地出现在江面上。他张开右臂箍住女孩,左臂奋力划开急速的江水,向岸边游来。
楚旌堂面色深沉,一言不发地把女孩小小的躯体放在岸边。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嘶哑道,“殿下......”
他漆黑的眸子里是浓浓的化不开哀伤,陆谦宜走上前去,取出只帕子替他擦干脸上的水珠。“孤去叫太医,你也别太伤心了。”
楚旌堂置若罔闻,喃喃道,“她还那么小,没有父母也没有名字。每日就躲在山洞里,连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陆谦宜坐在他身旁,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抚上了楚旌堂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太医们闻声赶来,将女孩的尸首抬走了。
*
昭国康宁十二年七月五日卯时。
陆谦宜坐在帐篷里,将韩县令口述的治水法在纸上写了出来。
转眼间来蜀郡已经一月有余,有了韩道江的协助,赈灾各项工作进展顺利。陆谦宜准备回京了,为后续水利工程筹谋银款。
韩道江曾向他保证,只要银子到位,施工等事无需皇室操心。
根据韩道江的描述,水堰工程的最后一步为修建平水槽和溢洪道。
起到引流泥沙至外江,保证内江水流平稳的目的。然而本项工程花销巨额,至少需要十万两白银。陆谦宜撑着头苦苦思量,要想从的恒宗帝手里榨出银子,无疑难于上青天。
原著中曾写过,恒宗帝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韩道江的建议十分到位,但最终以皇家掏不出银子而破灭。至于国库银子的动向,无非是转向了星宿台、命人寻丹砂原石等事情上,由国相凉煜在后面装神弄鬼。
短短十年内,昭国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家国破灭的路上飞快驰骋。最终落得个气数已尽的悲惨下场。
陆谦宜伸出修长的手指,扣着案牍思量,也许从国相凉煜入手还能扣出些银子。
“殿下!人还活着!”一位太医背着药箱,满脸惊喜地推门而入,打断了陆谦宜的思绪。
“谁?”
“就是今天救上来的小姑娘,年纪不大,也就十二三岁吧!”
陆谦宜心中大喜,快步站起往病患帐篷里走。女孩的面庞已经被温水擦拭干净,露出一副倔强又清秀的容颜。她合眼蹙眉侧卧,胸口一起一伏,显然睡熟了。
女孩床边放着火盆,里面银炭已经烧得通红,旁侧的木架上晾着陆谦宜洗干净的披风,几位太医垂手而立。
陆谦宜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好生照顾她,等她醒了,孤替她寻护好人家,安安心心看着她长大。”
他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去。
咚!
背后突然传来动响,一声清脆的器物落了地,骨碌骨碌地滚到了脚下。陆谦宜蹲下去,发现是个铜制的汤婆子,手附上去隐约还能感受到热气。
“哥,哥哥?”女孩从被子里坐起来,睡眼迷离地喊道。
“你醒了?”陆谦宜抿嘴笑了,从怀中掏出洁净的帕子擦了几下,把汤婆子递给女孩。
几位太医惊慌失措,有人壮起胆子向女孩道,“孩子,这是太子。你得叫殿下——”
“她还这么小,就随她吧。”陆谦宜摆摆手示意太医们别出声,又向女孩道,“哥哥给你寻个养母,好好地把你抚养成人。”
“不,不好!”女孩头摇得像拨浪鼓,顷身向后靠去。
“殿下,东西都备好了,咱们走吧!您这是——”
解小六兴高采烈地跃进门,望见满脸惊恐的女孩登时愣住。
女孩浑身战栗,瘦削的身子裹在被窝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拿起手上的汤婆子向解小六扔了过去。
啪!
解小六眼疾手快,侧身躲了过去。那汤婆子登时撞在了屋里的桌角上,螺帽落下,冒着热气的水从里面跑出来,地面瞬间被浸湿了。
“你是什么人啊!居然敢——”
“好了小六,没受伤吧?”陆谦宜投了个安慰的眼神,拦住了对方,“下去换身衣裳,让大家准备好,午时即刻出发。”
问遍许多家农妇,竟无人愿意收养女孩。原是这孩子打小性子就野,把县城里的孩子们都打了个遍。
百姓们家中大多有三四个孩子,本来日子就过得艰难,连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饱,更别提再收养个不服管教的了。
陆谦宜无奈,临行前去寻了韩道江,“先生,还请您多照顾这孩子些。孤本想请位妇人,但县中无人肯应。”
“殿下有所不知,一年前秦家娘子看上了她,把她收到家中。”韩道江握住拐杖的手微微加紧,“秦家有个痴呆傻儿,从娘胎出来脑袋就坏掉了,二十出头了整日游手好闲,方圆几十里没有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他的。秦家娘子看着这姑娘就动了心思......”
“那后来呢?”
陆谦宜心隐隐揪着痛,问道。
“后来?那女孩说什么也不从,秦家人没办法了,就把她和秦傻儿所在一屋子里关了起来。没想到不出一个时辰,就听见秦傻儿鬼哭狼嚎地叫。推门进去,就见一把直直的铁钎子,穿透了秦傻儿的裆间。秦傻儿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至于女孩......”
“她一张口啐出样东西,可把所有人都惊着了!”
韩道江顿了顿,“是傻儿的舌头!秦家人抄起碗口粗的木棒,劈头盖脸地打那女孩。她穿件单衣逃出来了,据说是在雪地里爬了三天躲进了山洞里才躲过追捕。秦家娘子放话,谁家要是敢收留这姑娘,就是上赶着找打!后来县里来了个外乡人,哦,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小伙,叫楚旌堂。他心好,气力也大,时不时给女孩送些食物过去,把人给救活了。小姑娘受了刺激,从此躲着人跑,饿极了才下山讨口吃的。”
陆谦宜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秦家人是什么来历?怎的派头这般大?”
韩道江干干地笑了几声,眼神颇为苍凉, “殿下可还记得前郡太守大名?”
[1] 《水调歌头·赋三门津》金朝:元好问
[2] 3] [4]引用知网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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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明晚21点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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