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饵》绿桑榆

6、恶劣

　　颜欢出去顺个电脑的功夫，姜虞又抱着她的大提琴站在了公司门口。
　　一时间她有种时空错乱的错觉。

　　颜欢怔怔道：“这么快？你吃好了？”

　　姜虞撇着嘴，一个熊抱朝她袭来，吓得她不由得抱紧了电脑。

　　姜虞：“卧槽！太丢人了！”
　　“颜欢，你说那个人怎么一点都不讲风情！”
　　“居然报警！他报警！说我是性骚扰！他怎么不说我强女干啊！他妈的是个人吗！我这样弱不禁风的，看起来向是可以强迫他做什么的吗！”

　　姜虞一股脑说了一堆，颜欢好奇的挑了挑眉，“哦。你刚刚做了什么？”

　　姜虞暼了嘴，
　　“就有个跳舞的小哥哥特像你死去的男朋友，我不是想让你也看看，就去要个联系方式，就这！他打了110说我性骚扰，呜呜呜——”

　　颜欢不由得扬了扬唇，安慰着姜虞，“这么敏感，可能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吧。”

　　他们没有再回去，姜虞随手买了点小吃上了颜欢的车。

　　姜虞一边吃着填肚子的肉夹馍，一边靠在车窗上刷手机，手一抖，肉夹馍的肉掉了一块，“操！诈尸了！”

　　连带着手机都扔了。

　　正好到红绿灯口，红灯53秒，姜缓过劲的看向颜欢，“陈落笙发了一条朋友圈，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她上学时和颜欢走的很近，忘记出于什么原因加了陈落笙。他们不是同年级为了区分，上面备注上还大大写着颜欢对象。

　　所以刚刚那个要报警的人就是陈落笙？！

　　颜欢顿了顿，淡淡回应，“哦。”

　　姜虞心疼的擦了擦捡起手机手机屏幕，好在没裂，有些委屈，“哼！你们两个闹什么脾气呢？拿我当猴耍？”

　　颜欢笑的如沐春风，温声解释，“没什么脾气可闹，也没耍你，他消失很久了，我也确实认为他死了，毕竟一点消息没有。”

　　“你们这算是分手？”
　　姜虞话音刚落，又摇头，他们这样不算分手，毕竟恋爱都没有谈过呢，只是订婚，分什么？

　　两个在上学期间一直成双入对的，被大众默认是一对的。
　　他们两个到没有很暧昧过。
　　顶多只能算是颜值cp。

　　他们之间什么青梅竹马，养成式爱情，更多的是同学想出来的。本人没有承认过。

　　感情也可能被收家里大人要求逼迫。
　　现在大了，都有了自己想法，不想被误会，故意当陌生人？好像可以说的通。

　　“不算吧。”
　　良久颜欢回道。

　　姜虞把行李搬到了颜欢的房子，说要住几天再回家。

　　明日复明日的拖着。
　　怎么看都像是谋划已久的。

　　每天都去各种探店吃饭，一个本地人跟第一次来N市一样。

　　颜欢写着作业，电脑上放着代课老师的PPT和讲课记录，出乎预料的是，不是网上荡的。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起来。
　　又来了。

　　姜虞捧着一碗米粉，穿着睡衣，身后跟着喵喵，大摇大摆的串进了她的书房。
　　暼了一眼不安分的手机，看向颜欢淡定过分的脸。
　　嘴里喊着一口粉的嘟囔着，“电话，不接？”

　　姜虞走近，看到人是王津南后踱步到靠椅上坐下，这个人她不认识，猜测的问：“相亲对象？”

　　颜欢默认，姜虞继续道：“不想相亲？不是，你这情况相什么亲？”

　　两人对视，姜虞笑着解除颜欢的疑惑，“你有陈落苼的话还相什么亲啊？带着陈落笙去阿婆面前转一圈，不就完了。”

　　颜欢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对她干涉很少，纯属一个自由人，谁能想一个被租房阿婆搞的头大！

　　颜欢温温的笑着，调侃道：“别乱说，小心别人告你造谣。”

　　姜虞回想到了什么，不满的撇了撇嘴，“嘁，我说真的，虽然陈落笙不那么、温柔好相处，但肯定安静不扰民，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声不吭的，露个脸的事。”

　　“现在你不想结婚拿着他挡挡，你们交情不至于这点帮都不行吧。”

　　颜欢暼了一眼录播视频，“不一定。”

　　“欢宝贝，你要懂得威逼利诱！”
　　姜虞把嘴巴里的粉咽下去，“我觉得陈落笙对你挺包容的，虽然那位大爷脾气恶劣，但你提什么要求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

　　陈落笙和颜欢间的关系似乎够不上情侣又超出朋友，介于亲人的范畴。

　　不甚亲密，不甚友爱。
　　但一定不是仇人。

　　两个人的相处像踩在刀尖上，稍不注意就会刺的满身伤，偏偏他们可以一直相安无事。

　　“恶劣？”颜欢歪头确认。

　　姜虞轻哼出声，“刚刚要报警抓我的是不是他！俗话说三岁看老，你和他小时候就认识，别和我说一个你觉得他温柔可人。”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阿婆，颜欢把手机拿起来递给姜虞，“帮我接个电话，就当交你在这儿的住宿费了。”

　　姜虞愣了，苦着脸，“欢宝贝，你不带这样现学现用的。”

　　颜欢温笑着，姜虞不情愿接过溜出书房。

　　留下一只刚刚爬上桌子的喵喵。颜欢耐心的给喵喵顺毛，思绪渐远。

　　温柔可人？那确实和陈落笙搭不上边。
　　至于恶劣，在溪城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她妈妈那会出了车祸，躺在icu里，爸爸也受伤在医院，无暇顾及她，她被安置在救了他们一家的陈落笙家里。

　　她冷不丁的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留给她最后的记忆就是父母满身的血迹。

　　在恐慌和悲痛下，她的眼泪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一滴也流不出来。

　　连带着情绪都是木然的，不怎么理人。
　　不知道怎么激起了陈落笙挑衅的胜负欲。

　　那会她小，五六岁吧，记忆像是隔了装了磨砂纸的玻璃窗，隐隐绰绰的只能记住一些热烈的色调。

　　太阳打在头顶，穿过树梢，透过层层枝丫到地面只剩下明媚。
　　冬天的风像是绵密的细针，在暖阳下横冲直撞，钻进了鼻腔，酸木木的。

　　她被陈小云带到了家门口，接着听到陈小云的话，“先进去等我，阿姨去帮叔叔拿东西。”

　　两层的小洋楼，玻璃上的的红色窗花已经透出浅粉色，院子里有一棵老树，很大，她双手张开正好是视线的宽度。

　　树荫下摆了一张风吹日晒的茶桌，褪色的漆和掉了皮的书包很相称，摇椅上，躺着穿着迷彩服的男孩，嘴里叼着一颗泛黄的草，翘着二郎腿，毫无正形。

　　男孩的脸刚刚好在阳光下，眼皮被阳光晒的厌厌的睁着，露出一半的黑瞳。

　　看到她走到树荫下时，语气不算友好的出声，拖着尾音，“找谁？”
　　“迷路了？还是走错了？”

　　打量了她一下，
　　“总不至于是来要饭的吧？”

　　他们间安静了几秒，他弓起身子，有些不耐烦，“你是哑巴？！”

　　她抿了抿唇，温温道：“我找落落哥哥。”
　　那会她不还知道他全名叫陈落笙，陈小云一直和她说的名字就是落落哥哥。不出意外他就是。

　　然而听完他只懒懒的应了一声哦，随之兴趣缺缺的歪着的头躺正，彻底闭上了眼睛，一副帮不上忙的架势。

　　直到陈小云踩着高跟鞋走近，躺椅上的人才弹簧一样跳到了起来，狗尾巴草落到地上，质问道：“董日老婆，家里的锁为什么换了？”

　　陈小云不去看陈落笙指着方向，拿掉盖住半张脸的墨镜，好脾气纠正，“董曰孽子，跟我读，yue。”

　　陈小云有点懵抬头眼睛被阳光刺的微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陈落笙小朋友，今天放学这么早吗？你逃课了？”

　　陈落笙撇了撇嘴，“亲妈欸，我还没开学。”
　　在陈小云锊时间段时候，陈落笙接着解释，“今天冬是令营结束，董总去接的我，他不会没和您报备吧？”

　　“哦——”陈小云恍然大悟，“我忘了。”

　　接着陈小云把颜欢往前拉了拉，介绍道：“这是颜欢妹妹，她父母有事，她需要在我们家暂住，好好带妹妹一起玩，不许欺负人，听到没？”

　　陈落笙笑着敷衍点头，“哦，我一定好好带颜欢妹妹玩，快去开门亲妈，您儿子已经冷风里呆半个小时了。”

　　陈小云恍若未闻，优雅蹲下指着陈落笙，嗓音温柔，“颜欢，这就是阿姨说的落落哥哥，他啊一直想要个妹妹呢。”

　　介绍完，陈小云从包里找来钥匙。

　　董曰在后面拎着大包小裹的后续赶来，陈落笙嫌弃的嘟囔着，“董总今年三十，去个超市还要人陪。”

　　董曰听到后，笑嘻嘻的把手里的大包小裹塞到陈落笙怀里，“兔崽子，羡慕嫉妒恨啊，快帮忙。”

　　陈落笙的小身板被坠弯了。

　　门开了。
　　屋子是新中式的装修，被各种装饰品塞的满满当当。

　　陈落笙一瘸一拐的拖着众多塑料袋到了屋里。

　　陈小云看着陈落笙一瘸一拐的腿，好奇道：“你腿上怎么了？”

　　陈落笙不服气的看向董曰，“问你老公啊，最后一天亲子活动，两人三足，他带着我一步一跪，磕头磕到终点的，给祖宗上坟都没这么大阵仗。”

　　董曰讪讪的摸了摸头，“主要是他那个小短腿步子太小，拖了后腿。”

　　“谁小短腿啊，她腿才短呢。”
　　陈落笙目光瞥向站在门口的她。不太友好。一点也不像陈小云说的，一直想要个小妹妹的人。

　　陈小云给陈落笙擦了点药，皮都是好的，只是颜色青红紫都有。

　　陈父陈母在厨房忙活，吩咐陈落笙给她认认房间。

　　陈落笙从刚刚拎的袋子里拿了一个，里面是她爸爸给她收的生活用品，递给了她。

　　“呐，上楼。”陈落笙指着楼梯，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落落，带着妹妹上去。”陈小云从厨房里露出半张脸。

　　东西不算重，但对于当时的她，她手提的高高的稍不留意就会拖在地上，走起来很费劲。

　　她抬眼的功夫，陈落笙已经走到了第一节楼梯的平台。

　　大概是转头发现没人，大发慈悲的停住等她一起，看着她慢吞吞的挪到了楼梯上。

　　废了些时间到了二楼，陈落笙推开了靠近楼梯口的门，彻底卸下伪装，冷声道：“没事不要找我。”接着又嚣张补充，“有事呢——也不要。”
　　他脸上梨涡浅浅，露出的一行白牙却格外阴森，威胁道：“不许和大人告状，不然有你苦头吃！”

　　他们几乎不怎么交流，大多时候她都跟陈母呆在一起，只少有几次陈父陈母都需要外出应酬，她被塞给陈落笙，让他帮忙照看。

　　她没有住多久就回了N市，过了几年，她怎么都没想通陈落笙回抱着她和他的婚约来。

　　“滴！房租费已充。”

　　姜虞推开半合的门，把手机递了过来，抱着她半凉的粉挤走了喵喵。

　　颜欢：“是问我为什么没有接王津南电话的？”

　　姜虞舔了舔嘴边的油花，伸出一根手指钟摆式摇动，“狭隘了，阿婆怎么能执着于一棵树上吊死？”

　　“阿婆问你要不要多约几个一起试试？有比较才有选择的兴趣。”

　　“……”

　　一个人她的生活节奏已经乱了，要是多几个，她怕没什么耐心去维持阿婆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