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饵》绿桑榆

13、日不落

　　颜欢神色淡淡，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尴尬又不失礼貌。

　　在陈落复杂又疑惑的神色下，颜欢简单的说了一下衣服外套的事，按理说要不她买一件新的要不给他洗干净，但为了不再有交集误会。

　　直接转账。

　　说完颜欢就出去了，抱着她的萝卜干出了酒吧。

　　——

　　为了确保自己的话不是毫无根据，颜欢回了阿婆消息，想见陈落直接去‘日不落’，还转达了陈落最近都没空的话。

　　会不会被发现不知道，重点是她说的可都是实话，按照他们现在互相的脑回路，应该够陈落和阿婆互相周旋交流信息。

　　最后她祈祷陈落足够尊老，她不至于在警局和阿婆道歉。

　　想开了颜欢的生活也回到了自己的节奏上。

　　一向的松弛懒散。

　　颜欢端着水杯从茶水间出来，盯着，的小葱歇歇眼睛。

　　把水仙花养成旱葱的，也只有他们哪儿好忘事的主编能做出来这个事。

　　茶水间在办公区的中间过道处，端一杯茶往门口一站，这工作区域一览无余，跟监考老师的看学生一样。

　　一闪而过的杜子默又闪了回来，“前辈，吧。帮我看一下方案。”

　　杜子默晃着手中的文件夹。

　　她手中的茶水也喝了一半，又喝了一口，把水浇在“旱葱”的滤水器上，接过杜子默的文件夹。

　　杜子默耐不住的问：“怎么样？”

　　“二创娱乐。领导怎么说？”

　　“我才写的方案，还没交呢。”

　　他们不是主公司，这个部门也只是为了配合校方设的，里面的人一部分是养老的一部分是校社过渡的两栖人。

　　由于杜子默一腔热血，娱乐运营这个账号就落到了杜子默身上。

　　颜欢点点头，“嗯，挺好的，可以试试。”

　　“颜欢，有个女人找你。”

　　颜欢把文件还给杜子默，有些迟疑，她和以前的朋友都不太联系了，会找她的人着实不太多。

　　颜欢试探的出去，一个面容较好的温雅和善，休闲的套装配了一个极简的米色包包，笑意岑岑的看着她。

　　旁边还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身后还有一个小伙拎着袋子，看样子是出来逛街的。

　　女人熟络的上前握住了她的胳膊，“真的是欢宝啊，越来越漂亮了哈，我这出来逛街刚好觉得这条裙子特别适合你。”

　　她不自然的挣脱了，她不太喜欢身体触碰，尤其这突然间毫无知情的触碰。

　　女人毫无知觉的对着身后的人说：“阿霞，你知道她妈妈噻，当年芭蕾圈有名的美人。”

　　“嗯，当然知道，我还一起同台过呢。小姑娘比她妈妈还多几分灵气。”

　　女人扬了扬下巴，“欢宝，现在在这儿工作？”

　　颜欢空洞的看着前方，女人试探疑惑道：“欢宝贝，我是婶婶，几年不见不认识了？你母亲去世后你可都是在我们家养着的，忘啦？”

　　女人笑着拍了一下她。

　　颜欢在拍到了一瞬间往后退了一步，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躲开了，“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啦？自从你大学后也没回来看看，要不是小钰儿提了一嘴说你还在N市，我们真的都以为你在你爸爸那边生活了。”

　　她说的小钰儿是颜钰，自从知道颜钰回来她记忆力是没有见过面的，如果要有联系，只有姜虞说他们有一个同名的相亲对象。

　　颜欢垂着眼眸，女人似看出颜欢不太想理人，也不在热络，语气自责，“当然我们也因为小钰儿，近几年这国外国内两头跑，也忙，没空看你，明明一家人现在跟生人一样。”

　　颜欢神色很淡，淡到有一些冷漠，“没事的话我还有工作。”

　　“欢宝，这工作能有几个钱啊，一个月抵不上你小时候在我们家吃的一顿饭钱的。”

　　颜欢的记忆被迫拉回小时候，眉宇间多了几分较真，

　　“颜锦烨说过，每个月都有安排生活费，每个月给了多少，饭菜钱多少，如果觉得亏了，可以找他再合合。”

　　说完也没有要再停留下去的意思了。

　　女人连忙道：

　　“欢宝，我不是那个意思，唉——欢宝我也不绕弯子，看在我们养了十几年的份上，现在家里真的撑不下去了，资金链断了，再这样破产是迟早的事啊，你得帮帮我们。”

　　女人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连忙解释，

　　“你不也正在相亲？你找的能有婶婶的好？婶婶手上还是有些人脉在的，不比你瞎找强？”

　　颜欢听的有点脑子疼，这些话和女人那张淡然温雅的脸可真是天壤之别，她没有多少耐心听下去，把心情耗在这里。

　　也许颜欢太过冷漠，女人旁边的朋友扬高了声音，

　　“你一个女孩子，母亲去世又早，你婶婶照顾你怎么也算你半个母亲了，给你婚事操操心你就这样不识好歹？！”

　　正直中午饭点，路过的人不免暼一眼。

　　颜欢轻叹一口气，有些惋惜，看向女人，“颜钰的身价买不起来吗？”

　　女人的脸色不太好，但依旧扯着笑脸，“哈哈，欢宝话不能这样说，结婚不是恋爱，他本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小钰儿长的自小就不如你，这等价交换的资本自然也就少了。”

　　颜欢歪着头，打量着女人，眉眼带笑，目光淡淡，

　　“您长的到是挺好的，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你！”

　　颜欢举起来手机录像。

　　那个被称呼阿霞的女人拉住了苏妙龄要扬起来的手。

　　颜欢淡淡的看着。

　　苏妙龄的试探也到此结束，带着气拉着她的逛街小姐妹离开。

　　——

　　颜欢最终还是被苏妙龄的突然到访打扰了心情，连着劲儿在家窝了三天。

　　奶白色被子里窝着一个人，穿着柔白色的睡裙，像极了被折断散落的白玫瑰。

　　被子盖过了头，白皙的手臂试探的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小药瓶，在手心里攥了攥，然后趁着力随意的扔了。

　　这几年她有失眠的毛病，觉不太好睡，身边一直备着安眠药。

　　烦人的是，现在她吃了药还是睡不着。

　　有和床拼命的时间，有困意但就睡不着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烦躁的情绪像是夏日的蝉鸣，在鼓膜旁一个劲的叫唤，恨不得把脑子叫炸了。

　　起床到厨房找了一圈，随即打电话给了于阿姨。

　　她不确定她现在的情绪多久可以恢复，所以叫于阿姨回家了。

　　“于阿姨，看到家里的酒吗？”

　　颜欢打着电话，顺着坐在了厨房的门槛上，脚上没有穿鞋，脚尖点着地，发丝凌乱有些炸毛的散落在背上，一脸倦意，眼睛水润润的盯着空空荡荡的柜子。

　　电话那头思索了片刻，问道：“厨房柜子里的？”

　　“嗯。”

　　“您不给姜虞小姐了吗，她临走的时候都带走了啊。”

　　“哦。”

　　姜虞他妈的绝对属强盗的，她几个不同品种的酒居然都没了。说给她带走，又没说都带走，一品不给她剩。

　　颜欢失落的挂了电话，不得不说烦躁的时候喝点酒能缓和很多。

　　“少喝一点应该没关系的吧。”

　　颜欢自说自话的出了门。

　　——

　　晚上九点，日不落酒吧的场子刚刚热开。

　　重金属的音乐和脑袋里嗡嗡的蝉鸣重合，巧妙的和自己的意识隔离开，那些萦绕在心间脑海里的事也被隔绝麻痹了一样。

　　她裹着一件风衣，里面是睡裙，头上还带着帽子，打扮的有点奇怪。

　　但足够严实，在这儿晦暗热闹的气氛里，应该也不出挑。

　　开了偏僻的台子，秦奏似乎也没认出来她，礼貌问道：“小姐，喝什么？”

　　“TOMORROW。”

　　秦奏打一下一个人的颜欢，重复：“TOMORROW？”

　　“嗯。”

　　颜欢点好酒后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大学城最近的酒吧她还真就知道这一家。

　　希望不要被某人发现或误会什么。

　　颜欢拉了拉帽沿，打开手机，姜虞滴滴滴的信息框砰砰的发出来。

　　姜虞：【欢宝宝！你，你真的假的，我着急等你辟谣等的cup都快烧了，请帖可都发下去了！】

　　姜虞：【滴滴滴！人！】

　　姜虞：【卧槽，别吓我，不会是真的吧】

　　……

　　颜欢：【什么？】

　　姜虞：【你要相亲，和颜钰一起。怎么？你要卖身报恩啊？】

　　颜欢：【？】

　　颜欢：【？？】

　　姜虞：【……】

　　姜虞：自己看。

　　姜虞发过来一张照片，是苏妙玲的请帖，借着她生日的由头，给她和颜钰相亲。

　　一副她愁嫁的样子。苏妙玲真她妈是属水蛭的，抓住了不吃饱就不放手。

　　“您好，你的酒。”

　　颜欢低着头，单手接过酒杯，“谢谢。”

　　大概的浏览一下，关了手机，有些头痛的暗了暗眉心。

　　酒面刚刚沾唇，一个阴影从头上压过了。

　　“颜大小姐？”

　　帽沿下小巧的下巴机械的往上抬了抬，有些被抓获的僵。

　　下巴扬到了45度，看到脸后，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淡淡应，

　　“嗯。”

　　王津南熟络的站到了颜欢身边，“好久不见，颜小姐现在分手了？”

　　颜欢抿着酒，王津南拿出手机放到了颜欢的视线下，

　　“听阿婆说你找到对象了，但——”界面正是她热搜的那个。

　　颜欢歪着头，勾着唇，在晦暗的光线下多了几分媚态，语气少有的冲，“你很闲？”

　　王津南好脾气的笑着，

　　“我只是觉得和颜小姐很投缘，如果有机会，我当然会努力争取。”

　　颜欢转正脸，语气淡淡，“现在没有另找对象的打算。”

　　王津南晃了晃手中的半杯酒，调侃道：

　　“我觉得他行情很好，当然，我也不是第一天来就这样贸然定义，在阿婆说了后我留意观察，这样的环境，身边的诱惑确实挺多的。”

　　“再说，他这样的人，指不定图颜小姐什么呢，对吧。”

　　颜欢云里雾里的顺着王津南的目光看过去，陈落端着黑乎乎的酒被围在女人堆里。

　　也许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太过惹眼，陈落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似的转了脸。

　　视线碰撞，莫名的火药味。

　　陈落这人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谦让的美德，目光闲散，大大方方的转过身，一副不是你想看？老子让你看个清楚。

　　王津南也挑衅举起酒杯，浅笑着朝着陈落扬了扬。

　　“颜小姐要不要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王津南斜着余光，看着埋头喝酒的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