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天光云影共徘徊(一) ...
-
胤禛开了房门,立在门口的原来是雁羚,她今晚刻意打扮过,虽然还是紫色衣衫,但衣饰却比昨天更精致些,小巧的瓜子脸毫无瑕疵,丰润的双唇点了玫瑰色的胭脂,翦影双瞳,更让胤禛看得有点傻了。
雁羚笑问:「不请我进去﹖」
「请、请、请。」胤禛立刻敞开了门。
雁羚一进屋,看见小顺子跪在地上,促狭的说:「顺爷在地上找什么﹖」
小顺子愁眉苦脸的说:「我可给妳害死了!」
胤禛咳了一声说:「给羚姑娘倒杯热茶。」
雁羚当然知道八阿哥掉了白玉观音,险些把整个客栈都翻了过来,不过她没给人赃俱获,于是就装得毫不知情。
「是我的金创药不管用吗﹖跌一下马就能把顺爷害死,那我的罪过可大了。」雁羚接过小顺子递来的茶,笑着看了他一眼。
胤禛也说:「自己技不如人,还说什么﹖!」
小顺子噘着嘴说:「爷教训的是。」
「回屋闭门思过吧!」胤禛说。
小顺子知道胤禛是不要他在这里碍眼,因此笑着说:「那奴才先下去了。」
雁羚见小顺子带了门出去,说:「你这个跟班挺有意思。」
「顺子做事很机灵,就是时常自作主张,不知轻重。」
胤禛指的是他们昨晚夜闯齐雅布房间的事,没想到雁羚一味装傻,反而问说:
「八阿哥一回客栈就说掉了东西,他的侍卫往我们房里又翻又搜的,到底发生什么事﹖」
胤禛微笑地瞅着她,半晌才说:「天知、地知,」他的手指伸向雁羚的鼻尖。
雁羚连忙一闪,笑说:「欸,我有不在场证明的,昨晚我还跟你在后花园赏月、看花、瞎抬杠呢!」
胤禛怪道:「喔,妳这要是把我拖下水吗﹖」
「我又没落在池子里,干嘛把你拖下水﹖」
胤禛点头道:「好,反正这是八贝勒的事,我管不着,妳这么晚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我过来,是要谢谢你替我们把客栈的房间要了回来。」雁羚的眼波又流露出让人难以抗拒的柔情。
胤禛的心怦怦的跳起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雁羚柔声道:「对应相公而言,这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寻常百姓,这却是天大的恩情。」
「妳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
「我爹在房里备了一桌水酒,不知道应相公肯不肯赏脸﹖」雁羚问。
「妳作陪﹖」
「当然。」
胤禛笑说:「药王的美意,应某却之不恭。」
雁羚开心道:「应相公请。」
☆☆☆
药王端木镜自从昨晚踏进高升客栈,只见雁羚左一句应相公、右一句应相公,难道这位应相公真有潘安的俊美,兰陵王的潇洒不成﹖就算如此,他心里有意过两年让雁羚和广慈师太的弟子白泰官成亲,这会儿岂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雁羚领了胤禛到端木镜的房里,他只见女儿身后的这个男人,浓眉大眼,黑瞋瞋的瞳仁闪烁着光彩,男人身穿一件灰府绸银鼠夹袍,月白夹裤,一条乌亮的发辫直垂腰际,干净利落,纤尘不染。
胤禛略微躬身,打千行礼:「久仰药王大名,今日有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端木镜起身回礼:「应相公太客气了,请坐、请坐。」听雁羚说应示真是个南北来往的生意人,原本心里并无好感,但毕竟人家昨天替药王庄里解了危,若不道谢,于礼不合。如今见了人,却发现他眼中有一种沈稳的气质,丝毫不见商家的庸俗,且他肩宽腿长,望之如玉树临风,难怪一日之间就让雁羚念念不忘。
「听说羚ㄚ头鲁莽,昨天差点得罪了八皇子,幸亏应相公出面。」端木镜敬了胤禛一杯酒。
胤禛一口饮尽,看了雁羚一眼,笑说:「羚姑娘一身是胆,连我这个跑遍大江南北的人都自叹不如。」
端木镜笑说:「这ㄚ头是不知天高地厚,让您看笑话了。」
雁羚一边替两人斟酒,一边说:「爹,您别说我,昨天要换成是你,不把他们统统轰出去才怪呢!」
端木镜摇头说:「我才不去鸡蛋碰石头,只要是当官的、或皇亲国戚,我就避得远远的。」
胤禛笑说:「但若是些皇亲国戚登门求诊呢﹖」
「不医。」端木镜赌定的说。
「啊,」胤禛不解。
端木镜说:「满人皇帝把我们当成乱民、贱民,老朽的雕虫小技哪敢用在他们这些富贵之人的身上。」
胤禛反驳说:「但就我所知,当今圣上,并没有满汉之别、贵贱之分。」
端木镜冷笑一声说:「应相公,我知道你跟京里面熟,跟皇庄里也说得上话儿,你看起来,像个富贵闲人,我们这一般老百姓的苦,你恐怕没瞧见过。」
雁羚见胤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赶忙说:「唉呦,你们男人真无趣,又不是当官的,竟然在花好月圆的时候扯起民生大计来,我听得头都疼了。」
端木镜和胤禛只好转个话题,但多属言不及义,闲闲吃了一点酒菜,胤禛便要告辞。
「我送应相公出去。」雁羚觉得松了一口气,连忙拉着胤禛往外走。
「这么急干嘛﹖怕我给妳爹吃了﹖」胤禛笑笑。
「可不是吗﹖看你们两个,争得脸红脖子粗。」雁羚瞅了他一眼,说:「明天我爹就回药王庄了。」
胤禛的心里一抽,原来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妳也一起走吗﹖」
「如果没别的事,当然就跟我爹一起走啰!」雁羚闻见院里的桂花香,深深吸了一口说:「每年陪我爹出来义诊,我都嚷嚷这是件苦差事,这回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时间太短了一点。」
胤禛也有浓浓的不舍,说:「真可惜,妳若可以多留几天,我们便结伴去游虹桥。」
「虹桥那地方,面湖临河,长柳熏风,只需一叶扁舟,就可以天光云影共徘徊。」雁羚说着说着,也心向往之。
「好一个天光云影共徘徊。」
胤禛深情款款的看着雁羚,晚风吹过,把她额前的浏海扫到眼睛里,他伸手去拂,触碰到她的脸颊,那是滚热的,像他现在的心一样……
「雁羚----」
端木镜的声音从他房门口带点怒意的传了出来。
雁羚和胤禛两人宛如大梦初醒。
「我爹叫我。」
雁羚转身要走,胤禛欲言又止,最后说:「后会有期吗﹖」
「看缘份!」雁羚递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匆匆走了。
☆☆☆
雁羚回到房里,父亲立刻也跟了过来。
「爹还不休息啊﹖!」雁羚问。
「我也想休息了,只是妳不肯让我安心的去休息啊!」端木镜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应相公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过就是个生意人嘛!」雁羚说。
「我看他是个勾魂大使吧﹖」
「你说什么啊!」雁羚玩着自己的辫子。
「我担心他不过一天功夫就要把妳的魂给勾走了。」端木镜紧蹙着眉头,娓娓劝说:「妳看的人毕竟有限,那个应相公家在哪,做什么买卖,有无妻小,妳一概不知,他如果诚心和妳交朋友,就应该交代清楚。」
雁羚嗤的笑了出来:「爹啊,我跟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干嘛管他家住哪、做什么买卖、有无妻小﹖」
端木镜给雁羚的话堵住了口,唉的一声说:「我是怕妳出来玩野了心。」
「怎么会﹖」雁羚娇嗔着说:「反正明天就跟你回药王庄了,再说,」雁羚转动了眸子:「人家应相公明天也要往北走,咱们一南一北,碰不上面啦!」
「那最好,妳给我离他远一点,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可不是一般生意人。」
雁羚不耐烦了起来:「爹啊,这会儿你不但能看病,还会看相呢﹖!」
「相由心生!」端木镜想,幸好这个应示真明天就要北上,希望雁羚跟他从此不必再见上面才好,因此说:「好了,早些睡吧!天一亮咱们就上路,泰官会来山下接我们。」
「白师兄﹖」雁羚一愕,心想反正明天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找个理由落跑,到时只有让白泰观空跑一趟了。
待父亲回房,她躺回床上,不由自主的想起白泰官,自幼她便拜在广慈神尼的门下学功夫,平日与四师兄白泰官的感情最好,他也是众师兄弟里长相最俊俏,说话最幽默的,她一直以为天底下没有比白泰官更能让她喜欢的男子了。
但是遇见应示真,一切都变了,她的心像起了无名的浪潮,整天翻翻滚滚,难怪爹说她的魂给那个来历不明的应相公给勾了去。
那么,明天别去虹桥见他了,雁羚心想。
可是,还打算把那尊玉观音捐给慈隐寺呢,也不能立刻就回药王庄啊!
「唉啊,真是烦人吶!」雁羚在床上翻来翻去,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