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站上财富巅峰》霓语凝烟

93、杭州

　　夕阳悄无声息将最后一丝余韵隐入云层，寒风萧瑟的码头随即暗淡下来。乳白色福特轿车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停下来，卢欧穿了身夹兔绒软缎长袍，外加织锦鹅羽背心，白皙清丽的脸颊从领口柔软的毛毛中露出，整个人显得温柔无害。李远寒臭美，只在西服外加了件呢子风衣，一路上冻的缩手缩脚。唐学长则是一拍利落装扮，美式夹克下水洗牛仔裤旅游鞋，潇洒中带着几分不羁。

　　到了候船室，唐炽从内袋中掏出三张粉红色印花船票。李远寒双手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表哥破费。回来的船票我来掏吧。”

　　“不用，没有你们俩，我回杭州照样得包头等厢房。”唐炽靠在栏杆上，眼前一艘进口洋船正缓缓靠岸，“这年头太乱，我不想冒险和陌生人共处一室，只能多花点钱咯。”

　　李远寒拉着卢欧的衣袖，指了指唐炽的手腕，“就表哥的那块表，都够我在上海胡天胡地五六年。上次我去南京，想找他借着冲门面，人说什么都不肯。”

　　唐炽摇摇头，“烟花柳巷，人多嘴杂，露富多不安全。我也是为你好。”
　　“不露富人家姑娘连杯酒都不愿陪你。”李远寒理直气壮地嘟着嘴，满腹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轮船缓缓靠岸，身着灰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请头等舱人员先进。两个五大三粗的阿三警察站在廊下维持秩序，唐炽和人打了声招呼，又摸出两盒香烟递过去，阿三咕噜了一句印度土语，就立马有皮肤棕红的马来人过来为他们拎行李。

　　头等舱位于轮船第二层，三百六十度落地窗能轻易饱览整个夜景。三张床铺上都铺着雪白的枕被，桌台上的大理石花瓶中，一朵艳红的玫瑰探出头来，随波浪轻轻摇摆。

　　“凑合睡吧。一夜就到了。”唐炽看了看表。说话间，李远寒已经抖散被子钻了进去。

　　卢欧满脑子都想着开补习班的事。等回来就得看地段，又有一大堆鸡零狗碎的事要忙。而这段时间吃俄餐买船票，还有即将到来的杭州游，依唐炽的风格肯定不肯收他的钱。他又不习惯欠人情，便想在着手生意之前还礼。

　　片刻，船舱内响起李远寒的呼噜声。唐炽裹了大衣坐到卢欧对面，指指中间床铺裹起的被子卷，“远寒就是这样，无论发生天大的事，吃饱睡好雷打不动。”

　　“挺羡慕他的。”卢欧感叹，“心里没负担，想什么就能去做。”
　　“那是有表嫂表哥跟他兜底。”

　　轮船响起雾笛，整个厢房随之荡漾起来。唐炽从行李中拿出个青花瓷的小坛子，又找出一包桂花糖，问卢欧要不要喝两杯甜酿，只是取暖，不醉人的。

　　卢欧犹豫再三，终是点头许了。唐炽打开舱门，之前拎行李的瘦小马来人还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听命的恭敬模样。唐炽低声吩咐几句，不一会儿，马来人就端来一个黄铜圆盘。上面放着一碟南丰蜜桔，一碟卤水花生，还有一碗灯影牛肉丝和五香鸭胗。

　　唐炽微笑接过，不一会儿，舱门叩响，马来人又送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银丝炭炉来。
　　“这个用来温酒，再好不过。”唐炽笑着把瓷罐放到炭炉上，又在里面撒了些桂花碎。瞬间香甜气息溢满小小的舱房。

　　卢欧走到窗边，打开个小小的缝隙让江风灌入。围炉煮酒固然享受，也得提防着一氧化碳中毒。漆黑的江对面有山峦若隐若现，他忽然想到上个世界和苏恒，也是这样窝在个小小的船舱中，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离开华国，展开一段惊心动魄的冒险之旅。

　　0909似乎和主人心有灵犀，骤然出现在窗台上。
　　“别难过。”小家伙伸出前爪，捧着卢欧几欲落泪的脸。“记得你的目标，一直向前走，幸福会悄然而至。”

　　卢欧点点头，“嗯，我会尽力。”他曾发誓，千万不能让引以为傲的大脑痴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病友俊美有力的四肢瘫痪在床。

　　夜色中，唐炽和他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喝过几杯暖酿，又吃了些零嘴，两人各自上床，早早熄了蜡烛。

　　第二天清晨，厚厚白雾笼罩着钱塘江畔。轮船靠岸，唐学长领着两位小弟从内部通道出了码头。早有个一身短打的壮年男人等候在旁，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

　　“少爷......”
　　“劳烦孙叔接我。”唐炽把行李递到男人手里，“老规矩，送到钱塘饭店。”
　　“知道，房间已经订好了。只是每次都这样，让夫人知道，又该念叨了......”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她的身体。”唐炽敷衍地笑着，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两个系着缎带的纸盒，“这些是雪花膏和西洋香皂，全上海最时兴的美容品。记得替我跟她问好。”

　　孙叔欣喜地接过，宝贝似的收了起来。等人走远，李远寒也点头告辞。唐炽当然知道这血气方刚的表弟在酝酿些什么，也不说破，只是拍拍对方的肩膀，告诫一句见好就收。

　　阴沉的天忽然下起片片雪粒。唐炽随手叫了辆黄包车，和卢欧一起坐上去，又放下挡风篷保暖。

　　“今晚就住钱塘饭店。”唐炽抱着胳膊笑起来，“虽然没上海的那些酒店豪华，在杭州也算顶级了。我车一直放在那里，不时有人替我大伙维护下。”

　　“很贵吧？”
　　“还好，比起回去虚与委蛇耗费心力，有些事还是花钱更简单。”唐炽挑挑眉，“嫡母身体不好，之前我回去她都兴师动众，惊动不少所谓亲戚。所以自我转学到上海起，就只带礼物回去，还是住饭店更自在。”

　　卢欧听李远寒说过，唐炽生母曾是秦淮河畔红极一时的烟花女，出身低贱容貌却极美。唐炽父亲爱她入骨，不惜重金把人赎回家里。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儿子不久后就染病撒手人寰。唐学长极其优越的外貌也遗传至此。至于唐家夫人，在李远寒口中就是个端庄却无趣的旧式女子，不常见外人，只听说绣工极好。因唐炽的存在，声势浩大的唐家才没被同宗族叔伯吃绝户，所以唐夫人对这个庶子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卢欧今日亲眼所见，唐炽即使回杭州，也直接入住钱塘饭店，只给唐夫人带了些珍贵的手信。虽说是怕嫡母操劳，可内里的生分疏远可见一斑。

　　黄包车夫顶着风雪一路飞跑，很快就穿过白堤，又在闹市区绕了半圈，来到商业街尾的一栋西式建筑门口。门前挂着个硕大的鎏金牌匾，上书“钱塘饭店”四个大字。

　　唐炽拉着卢欧很快进门。室内温暖如春，服务生看唐炽来，轻车熟路拿出房间钥匙，殷勤地说孙叔专门打过招呼，这次换双人标间。

　　“这已经是杭州能找到的最好房间。”唐炽打了个哈欠，从早就送到的箱子中拿了套西装换上，又在外加了件风衣，冷不禁自嘲，“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假洋鬼子。”

　　卢欧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还得坚持中式装扮，就当是你请来的账房先生。”
　　这时候，门铃声响起，服务员捧着水果点心站在门外，笑眯眯地说有人找唐先生。

　　“他们的耳报神真灵通。”唐炽摊摊手，让卢欧在房间里等着，抄上顶纯黑阔檐帽就出去了。
　　卢欧边吃点心边逗弄0909，感叹唐先生真厉害，小小年纪就撑起家中产业，还能兼顾学业。果然，无论什么时代，总有些人特别受上天眷顾。

　　0909摇摇头，坚持道，“不，他命不好。”
　　见主人难以置信，0909随即调整到彩蛋模式，请卢欧前往一观。

　　唐炽顺利从圣安男校毕业后，并没选择深造，而是专心打理自己的生意。缫丝厂工人越来越多，然而几场天灾使得他手中的桑田接连几年几乎颗粒无收。为了完成早已签好的丝绸订单，他不得不抵押了田产，从别处高价换取蚕丝来制作丝绸。结果由于质量层次不齐，货物卖不出价，几年不到就亏掉一半家业。

　　这一幕看的卢欧十分揪心，0909狠下心，让他接着往后看。

　　此时，已经不复意气风发的唐老板强打精神重振旗鼓，四处借贷，艰难地维持着丝场的运转。毕竟马上就要召开万国博览会，相信精美绝伦的手工丝绸一定能在博览会上大放异彩，带来巨大的订单和利润。

　　然而，结果却不妙。手工丝绸固然精美，产量却有限。唐炽兴致勃勃准备博览会的时候，德意志老板在苏州同样也成立了缫丝厂。而且人家采用的是欧洲最先进的机器和工艺，速度是唐家丝场的三倍，产品虽然略逊一筹，成本却是唐炽五分之一都不到。

　　订单自然都落入他人手中。唐炽惊怒交加，一病不起，几个月后身染肺痨，不治而亡。之后在众多债主逼迫之下，唐炽嫡母卖掉府邸，在附近庵堂削发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