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救赎》贞竹如初

42、记忆

　　“不愧我大胆为你抱不平啊！孔道友你是来救我的吗？！”

　　“眼泪、别沾到、我身上。”她把叶拒尘推开，并默默走远。

　　叶拒尘顿了顿，惊讶道：“诶？孔道友你说话这么这样啦？谁害的你？！”

　　不想提的偏提，孔昭音无奈道：“不说这个，你怎么、在这儿？”

　　自认铁骨铮铮的叶拒尘再度眼泪汪汪，说起自己如何遇到妖魔，因为对手太多打不过，专注于打架根本没注意到修为随着记忆一起慢慢恢复了。

　　于是下意识施展了一个破虚，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秘境里面。

　　“后来我试着再破虚了一次，结果正好落到妖魔群里，赶紧又回来了……三次破虚后我魂体都淡了不少，哪敢再试……”

　　她随手拨掉几根沾在袖口的草梗，继续道：“这里也太无聊太让人受不了！我师兄师妹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莫许风答：“大家都恢复记忆了，实力也都恢复到本体水平，不用担心，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去——你在这里那么久，有没有什么线索？”

　　“……”

　　“没有？”

　　“怎么可能！！”大声反驳后，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只是还不太确定而已，我时间观念向来不是很强。”

　　原来，情急之下叶拒尘破虚后的落点在秘境南边的沙漠，她记得之前这儿有个绿洲，于是便找了过去。

　　不同于始终昏暗的虚无空间，秘境之内是有昼夜之分的，赶路期间，叶拒尘总觉得越往北边走，时间过得越慢。

　　“我这人对时间距离不是很敏感，你们来之前，我正想做个大沙漏再对比看看。”

　　“可行。”孔昭音思索后说道，“不过，还要改进。”

　　若两边时间流速不同，沙漏里沙子的流速也会随之变化，除非两边都摆着沙漏，然后对比是否同时流尽。

　　提出方案后，宣白主动道：“目前没有传音符，我与昭音是道侣，千里内可以互相感应，就由我带着另一个沙漏前往南边，你们同她留在这儿吧。”

　　“行！”莫许风点完头，才猛然反应过来，“道侣？！什么道侣？！师妹！你什么时候——”

　　分明他已经找回本体的记忆了，却还按照此界的身份叫她“师妹”……就算明知被逼着演了出戏，也并没有排斥这个身份吗？

　　孔昭音恍惚片刻，旋即扯唇无奈道：“先办正事，少不了、请你喜酒。”

　　利用现成工具简单做好两个沙漏，宣白取了一个，已经该走了，却还是握着沙漏踟蹰未行。

　　他移眸望了孔昭音一眼，什么都没说，对方已接收到视线，毫无负担地走过去抱了抱他，道：“别怕，好好干！”

　　她的心中是紧迫的，宣白能感受到，可看见她脸上特意绽开的笑意……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轻声道：

　　“只是一刻也不想与你分开。”

　　说完他松开孔昭音，带着沙漏消失在沙漠远方。

　　“我去！这速度——我化神期了也不敢这么浪费灵力啊！”叶拒尘啧啧两声，“这就是有道侣以后的魄力么？”

　　莫许风也反应过来，问鄢清之：“不对啊，没有传音符不是可以现做么，宣师兄不会是特意在我们面前显摆他的身份吧？”

　　鄢清之同样觉得原先疏离中有点神秘的宣白似乎变了不少，心里有些认可，口中只道：“不像是道尊会做的事。”

　　全心关注如何揪出幕后之人的孔昭音懒得理会这些人，只待宣白准备好，就开始试验。

　　终于，两人试验了五次，五次的结果都表示：同样容量口径的沙漏，在南边的流逝速度会比北边快许多，通过增大距离，最多能快五倍。

　　她记起自己的魂魄曾在现代游荡过数月，回去幻界后时间只过去不到一个月。孔昭音又冒出一个猜测。

　　“什么？你说秘境其实衔接在幻界和外界之间，通过秘境北边的边界就可以前往外界？”叶拒尘瞪大了眼睛扒在孔昭音身上，“真的吗？靠谱不？”

　　“试试便知。”

　　她心里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猜测鸣沙秘境作为整本小说中韩知雩唯一遇到的空间属性的机缘，为了更好骗过天道，孟昶应该用了真实的秘境空间。

　　比起其他七零八碎的法器，鸣沙秘境的空间里拥有真正的生灵，虽然大部分未通灵智，但需要外界的灵气生机的滋养，所以孟昶便将其嵌在幻界与外界之间，达到剧情发展的平衡。

　　五人一路往北赶去，很快抵达了鸣沙秘境北边，不费太多时间就证实了孔昭音的猜测确实是正确的……

　　——在鄢清之全力挥下第三剑之前，始终隐身在幕后的孟昶终于肯现身了。

　　与孔昭音想象的不同，光从外表看，孟昶身着一袭宽袍，在半空中袖手而立，眼角微微耷着，乍看就是个头发花白但风度翩翩的中老年人。

　　“还想着让你们死得安静些，你们就这么想给我找些乐子？拖着魂体之躯，消停消停等死不好么。”

　　虽然声音低沉和缓，但那种儒雅亲切的假象完全被撕裂了。

　　本着多与他幹旋几句、多套些话的念头，孔昭音嘲笑道：“难怪不敢、亲自渡劫，道心已经、坏成、这样了啊……”

　　被戳到痛处，孟昶心里怒火顿生，脸上还是云淡风轻：“愚钝小儿，我渡不渡劫现已无关紧要，倒是你的同伴们——恐怕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遗憾呐。”

　　整个仙界都知道战神生存意志薄弱即将陨落，如今虽被那孔昭音唤起些许，但也正因为她的存在，战神十分留恋他一手织就的幻界。

　　加上他让黑影去撒了噬心花制成的药粉，会更加强烈地唤起宣白的负面情绪与记忆，由此他会更加沉沦于孔昭音所存在的世界，完全丧失苏醒的意愿。

　　近千年来他对神魂之事多有研究，计划趁机彻底占据宣白作为战神的躯壳，他不似宣白那般心慈手软，定能将战神的角色扮演得更好。

　　只是在他绕开并不严密的守卫，打算下手之际，发现自己持有的某个秘境有强烈波动，认真查看后才知竟是他嵌在幻界的那个。

　　先前他忙着催动剧情，后来又迫不及待想实施新的计划，一时竟然忘记处理这东西。若是她们打破秘境出来了，孟昶苦心部署的秘密也会暴露在天道审判之下。

　　占据躯壳的过程需要很久，孟昶只好暂时放弃融合，先来解决这几个不消停的东西。同时为绝后患，还派了人去解决幻界中的其他魂体。

　　孟昶居高临下地俯视底下五人，其中修为最高的是化神七重，多可笑呀！堂堂战神，竟然安于化神七重的境遇不肯醒来！

　　确认孟昶动机与自己猜测无疑，孔昭音慢慢道：“一个即将、死去的神，以为自己、能敌得过、恢复实力的、战神么？”

　　孟昶闻言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可笑！若他真的恢复了，还会被困在……”

　　隐约领悟到对方套话的意图，孟昶中断了后面想说的话，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直接开始出手。

　　不过至少孔昭音确认宣白若是恢复实力，确实能够打过孟昶，而如今他似乎还有什么心结导致不愿苏醒。

　　听到“战神”的那刻，宣白莫名觉得很熟悉，但又不知孔昭音说的是谁，只是隐隐有所猜测。

　　飞身出手接下孟昶一招，宣白身形依旧很稳，只是发丝与衣衫有些乱，但他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没办法打败孟昶。

　　所有人都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实力也得到很大提升，若他也能提升实力，就能更好地保护孔昭音，将大家都带出去了。

　　只是该怎么记起呢？记起之后，出去之后，还能与她在一起么？

　　孟昶并不容他想那么多，转眼又出手新招，宣白亦飞身迎上，作为神与修士的对博，宣白的表现已比孔昭音预期中好了太多。

　　她悄悄走到众人身后，折了一支粗细长短合适的树枝，掂量之后便要向前，被眼尖的莫许风拦下。

　　“你也太离谱了！这树枝能承受住灵力威压么？！”他恨铁不成钢道，“他肯定也不想你平白去送命啊！”

　　“师兄，别忘了、我是法修。”——虽然后期转而主修剑法了，但法修的功力也并未退步。

　　尽管有着最坏的打算，但她并不打算贸然送死。若宣白能够力压孟昶，她自然识趣地躲在后方。

　　只是现在拖延并非最好的办法。

　　她取出没有用完的魁墨，以树枝为笔开始画符，孟昶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纵然那丫头能从普通凡人很快突破至无待期，毕竟实力有限，那个符咒对他而言毫无威胁。

　　符咒画法他并不熟悉，不过也能看出来其中的威胁性微乎其微，而她却耗尽了力气似的，脸上血色骤然苍白，站立的身躯都有些颤抖了。

　　“你这道侣的心性，倒比你强悍许多。”

　　他嗤笑一声，随手往孔昭音的方向抛去一道攻击，她如今正处虚弱之时，必然是逃不掉的。

　　斗法时两人距离并不近，宣白瞳孔紧缩，不再闪躲冲向自己的那些灵刃，飞身朝孔昭音而去。

　　锐利的灵刃刮破了他的衣衫，深深割开他的血肉，眼角有温热液体淌下，他模糊的视线始终锁在那抹纤细的月白色身影上。

　　不可以，不可以再次失去她！

　　危急时爆发的潜力，让宣白比孟昶的攻击更早靠近了孔昭音。就在他的指尖距离她的袖口只差半寸时，攻击也好，其他人也罢，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被停止了。

　　除了孔昭音，其他事物的时间仿佛都不再流动，甚至连孟昶也带着惊愕的表情静止在了原地。

　　她的魂体更淡了，但露出了骄傲的笑意，避开了那道攻击走到宣白面前，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再走进一步，走进他散发草木清香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