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孤城》偃七

6、找人

　　谢司禹把这些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概知道前面那人和赵寅承怎么样了。不过他自己向来对这种事没兴趣，所以态度上一贯保持着和陌生人聊天的疏离感。

　　虞清依旧走在前面，目光直视前方，“今天那个事你肯定也知道了，我没别的意思。她如果敢正面跟我刚我也不说什么了，但现在这种下流手法还是别来我跟前丢人现眼了。以及帮我传句话，我和赵寅承也处不久了，让她自个歇歇。”

　　前面的虞清加快脚步进了教室，留下后面不紧不慢的谢司禹以及刚刚出现还没来得及打上招呼的陈善灵。

　　谢司禹看了一眼刚从四楼下来的姑娘，她微微语塞，手里还拿着两本笔记本和一张英语卷子，看上去就是还没来及插话的样子。

　　谢司禹停下来，看着台阶上的陈善灵，“需要我帮忙吗？”

　　陈善灵点点头，三两步就窜到了谢司禹身边，连带着自己身上特有的香也带到这少爷的周边。谢司禹凝了一下神，才发现这姑娘低了自己一个头。

　　“那谢谢你了，这两本笔记你还给她，还有这张英语卷子让她第二节课之后一定要给我送回来，我们第三节上英语。”

　　谢司禹心不在焉地听完，然后收了东西就准备走，却又被拽住校服袖子。

　　谢司禹看着面前的人，眼神示意，什么意思？

　　陈善灵讪讪地松开，小声道：“刚才虞清说的那话你转述的时候能不能言语不要那么激烈，不要那么·······让人想不开·········”

　　谢司禹看着她，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不自觉地语气中带了一点逗她的意思，“什么叫想不开？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一定就会让人想得开？”

　　这语气让谢司禹后知后觉地发现只对自家妹妹和猫星人用过。前者一般只会对他翻大白眼，气呼呼地说“你又捉弄我”，后者就是怼着一张猫脸盆子，一直“喵喵喵”。

　　嗯，谢司禹在语言上的噎死人功夫也非常了得。

　　陈善灵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接上话道：“那就最好想不开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当好人。”

　　谢司禹听了这话，唇边带了一点自己都没注意的笑，“你要是怕我转述有问题，周末也可以去玩玩。”

　　陈善灵摆摆手拒绝，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也多了起来，以及粘在他们两个身上的眼神也多了起来，有点想跑的意思了，“反正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

　　而后她就像一阵风一样转头就跨上了台阶，没过几秒就没了身影。

　　“我说哥，你跟我女神姐姐聊什么呢？这才第几天你连她都说上话了。”

　　不远处像个狗仔队的林肆乙捧着个水杯，一脸贼兮兮地笑：“我可看见了啊，你刚才就像老铁树开了花。”

　　谢司禹懒得理他，路过这人的时候，随意看了一眼林肆乙手中的水杯，漫不经心道：“来回接了四五趟的水，你膀胱不怕炸？”

　　林肆乙笑,“哥，你急了。”

　　十几年的发小情意让林肆乙面对今天这种情况异常地兴奋，这种兴奋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川出土了三星堆。以至于现在他异常地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激动，于是林肆乙默默掏出了手机。

　　谢司禹瞅见他这动作，眼神淡淡地朝着林肆乙后面那人道：“老师好。”

　　果然下一秒，林肆乙的手机就转化了一个主人。

　　林肆乙：“·······”

　　李国怀恨铁不成钢，“林肆乙，三千字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我说你小子怎么上次月考考那么差，是不是又不长记性了？你都高二了，高三还会远吗？多想想高考········”

　　林肆乙：“·······”

　　文科班都在四楼，理科班都在三楼，这是北城高中一直的布局安排。陈善灵待的班级是文科尖子班，周围随随便便都是一些大佬。

　　但是像陈善灵这种偏科的人也大有人在。陈善灵偏历史和数学。历史是弱科，数学是强科。

　　他们班班主任相信同桌互补的功能，所以一直是凭着这样的规则来调动座位的，也不管这个性别，矛盾什么问题啦。

　　简而言之，班级内部矛盾有点点多。

　　陈善灵从外面进来，跨过大半个班级来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然后抽开凳子，入座，找笔，翻卷子。

　　午自习过了一大半，陈善灵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同桌还没来。

　　“薛静和她爸在办公室里吵起来了你不知道？”

　　后桌看见陈善灵疑惑的表情，愈发起了讲八卦的念头，“你看看都这个点了，班头还没来查班，而且李思思去打水的路上听到了办公室里面的声音了。”

　　虽然不知道从后桌说的话中是怎么推断出薛静和她爸吵起来了，但是陈善灵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以及抢在后桌女生说话之前先打断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多余的尺子。”

　　后桌女生瘪瘪嘴，从自己粉色的文具袋里面掏出一把尺子递过去，然后就转过头开始和自己后面的人开始小声聊天。

　　陈善灵听到后面不断响起来的“薛静和她爸”，一点也没分神地继续去做自己的几何大题。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薛静抱着一摞卷子进来，眼睛红红的，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先把卷子从前往后发下去，然后在黑板上写上“这节课做卷子”，就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陈善灵给她让座位，把刚发下来的卷子分给了她一张，然后又从桌肚子里面拿出自己的抽纸放到课桌中间，就开始拿笔做卷子了。

　　过了一会，桌子上的抽纸就被挪动了位置。

　　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陈善灵的大脑还被历史卷子的一道选择题给折磨得要死要活，她皱着眉头把题干又看了一遍，差点就要走火入魔的那一瞬听到旁边一句“选B，D不是题干的主旨”。

　　陈善灵叹气地把卷子上的答案改掉。

　　“每次看你苦大仇深地做题，都没想到竟然是在做历史。”

　　陈善灵把卷子折好塞到历史书里面，“历史第一说这话一点都不好笑。”

　　薛静鼻音重重的，“我本来就没什么幽默细胞。”过了一会，薛静又默默来了一句，“班里都怎么说我的？”

　　陈善灵一边从桌肚子里掏出地理书，一边回话，“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说到一半的话被手里刚摸到的东西打断了。

　　薛静没注意，“反正我和我爸在办公室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都能知道那些爱在我后面嚼舌根是谁·········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一封信，粉色的。

　　薛静本来蔫蔫的突然之间就振作起来了，“哇哦~这是不是情书？”

　　陈善灵没理她，三下两下把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随意扫了几眼又把信纸放了回去。

　　薛静：“谁呀？这么含蓄浪漫········”

　　“不认识。”冷冷淡淡的声音让薛静心里微微一颤。坐了那么久的同桌，薛静还是不太适应陈善灵的冷声冷语。陈善灵本身就是偏清冷的长相，偏偏声线也是，安安静静的性格又会让人误以为是很难相处的冷感大美人，其实薛静和陈善灵相处久了，就会慢慢发现，陈善灵骨子里不是这样的，在陈善灵身上，薛静从那种冬天特有的凛冽感中体会到的只有很浓的矛盾感。

　　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陈善灵从校服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页面，第一个新添加的好友框里还是一句“你们已经添加好友了，开始聊天吧”，她快速打字，然后发送，接着关机。

　　下午第三节下课了，陈善灵一声不吭地从四楼下到三楼，然后到了虞清的班级门口。

　　正值下课，尖子班里也是闹哄哄的一片，陈善灵刚出现在一班门口，就有人对她说“虞清不在班里面”。陈善灵兀自摇摇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我找你们班的楚然。”

　　班级里面安静了一会，片刻后就是男生们的的暧昧声和欢呼声。陈善灵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谢司禹。

　　他好像是因为正在做题被起哄声给吵到了，现在手里正转着一根黑色的水笔，背靠墙，校服拉链也没拉，露出里面白色的衣衫，以及少年清晰可见的锁骨。谢司禹就这么和陈善灵隔着大半个班级对视，目光之间竟然是相似的冷淡和疏远。

　　“班长，文科班女神找你欸，快去~”

　　陈善灵在类似这样的起哄声中终于看到了情书的主人。同时这个人也正好从谢司禹身边站起、来——楚然和谢司禹是同桌。

　　“哥们，借个道。”

　　谢司禹坐着没动，过了片刻，才把手中的笔随便朝着面前的练习册上一扔，起身朝着班级后门那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