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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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沿着忘川一路向北，忘川的河水漫出，一波又一波的浇灌着河岸边的红花。
应该是向北吧。
连川也不确定，他只是听说罗酆山在地府的最北边，正好与东南的度朔山相对。
河边的小道上，阴差们锁着一长溜的新鬼排队过桥。忘川河上只有那么一座桥，百万阴魂都要经过那里才能正式进入冥府。这里的拥堵数千年来从来没变过。
连川的马车前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个铜铃，铜铃声响，阴差们慌忙带着新鬼避到道路的两旁，给马处让出一条通路来。
“那是谁？”
“是陛下的车架，陛下什么时候出去了？”
连川听到有鬼差小声嘀咕的声音，不过鬼堆里更多的还是抱怨。
“扩建奈何桥都说了几百年了，到底什么时候动工。”
“最近死的人又多了，人间又打仗了吗？“
“我们这还算好了，听过隔壁地狱更忙，那边的死神翅膀都快飞骨折了。“
“知足吧，他们那边过河还要坐船，我上次出差的时候试过，颠得老子魂儿都飞了。”
连川：“……”
感情东西方地府还会交流啊，那么东方地府破产了，西边还挺得住吗？
马车在窃窃私语中穿过了奈何桥，当车驶到对岸的时候，连川突然想到什么，扒着车窗往后看去。
“你看什么？”明楼问他。
连川：“看看桥下有没有视线死角。”
刘季曾说，他看到过黑白无常在桥下偷偷打啵儿。但是看看现在这里的样子，四面八方全是鬼，怎么可能做到偷偷打啵儿。
靠，果然是鬼话连篇，全是骗人的。
……
马车停在了巨大的宫殿前面，连川被引着走进宫殿。
他原本以为会和古装电视剧里似的，使臣觐见皇帝一样正式。然而，实际上他被带进了一座花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石凳上，仰着头遥遥看着上空。
听到他们的动静，男人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他们。他相貌古拙，双眼漆黑，两个耳垂上各有一个明显的耳洞，似乎曾经挂过什么配饰。
他名叫庆甲，传说是炎黄时期的人，他的一生几乎就是华夏历史的见证。
他打量连川，半晌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境主大人，恭喜得偿所愿。“
连川眨眨眼，没想到又来一个谜语人。
连川：“能说说我实现了什么愿望吗？”
庆甲闻言，从袖子里摸出一面白色的圆盘递给连川：“这是千年前你交给我保管的，现在物归原主。”
圆盘泛着熠熠珠光，似乎是用某种贝壳制作而成的。圆盘一面打磨得十分光滑，隐隐能看清人像，另一面雕琢着山川河流的图腾，群峰拱卫最中间的圆钮，河川绕山峰而行。
居然又是一面镜子。
送完东西后，庆甲看向明楼，“明年正月之前，我就要回天述职了。五百年来，地府一共有37位冥神任满回天。他们离开后，我再没有得到过他们的消息。”
明楼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和连川各倒了一杯，然后才说道，“一路走好。”
这话就好像在说：死得愉快。
“天上出什么事了？”连川一边问，一边端起酒杯试着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冰冰凉凉，刚喝有点苦，但很快就有甜味泛起。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清凌凌的，舒畅无比。
“应该和地府差不多情况。”庆甲说道。
他看连川喝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推了推桌上的糕点，“试试这个。”
桌上摆着四盘干果点心，庆甲推荐是一盘方方正正的抹茶色糕点。连川好奇的拿起一块，吃之前问了一声：“这是地府特产吗？”
庆甲摇头：“就是人间的软香糕。你试试，喜欢的话等走的时候把厨师带上吧。”
连川：“……这不太合适吧。”
连吃带拿就算了，哪有把厨子都打包带走的。而且，随便干涉鬼魂轮回，他怕被天道记住。
“一个你也拿得出手。”明楼点菜一样说道，“八大菜系各来一个，有没有会西餐的，也来两个。”
连川连忙去拉他的衣服，“喂，你别太过分了。”
带这么多鬼回阳间，确定不会刚出鬼门就被雷劈。
“没关系的。”庆甲笑着安慰连川，“正常人事损耗。”
连川惊恐看着他，看着他用最慈祥宽和的语气说着最阴森恐怖的事情。
“哈哈，你是不是想歪了。”庆甲突然笑了起来，“之前就说，许多鬼仙不愿轮回，希望搬入山海境中，他们只是先行一步而已。”
连川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品尝他推荐的糕点。
……
“我打算在回天述职之前，把地府搬迁到山海境中。”闲话说完，庆甲终于说出了请连川下来的目的。
连川点点头，“好的，我会配合。”
这是之前就谈好的，他没什么意见，只除了……”一共有多少鬼要搬入山海境，我……得抽个时间，和他们结契。”
几十万阴魂，就算一秒一个，他不吃不喝，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契约完吧。
越想连川脸色越菜，心里的苦涩不断涌出来，苦得他糕点都吃不下了。
“这是小问题。”明楼拧着眉，手指敲敲石桌，说道，“当年天锁突然断裂，女魃曾上表天帝，但是没有得到回应。那时，我们就怀疑是天庭出事了。”
连川：“天上的神仙全灭了？”
庆甲：“这倒不至于，应该是与地府情况一样，只是权柄被天道收回，又来不了下界了。”
连川秒懂，看来地府破产之前，天庭先出事了，神仙集体下岗不说，还都被关了小黑屋。
连川：“所以你们在担心，如果天道接手六道轮回，地索会与天锁一样断开。”
天锁断，山海境还能苟延残喘，只要他能顺利飞升，就能重连天锁，稳固山海。但是一旦地索也断的话，山海就会变成风中浮萍，瞬间倾覆。
想到这里，连川忍不住伸手捏住胸口，期寄地问道：“您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庆甲点点头：“我打算把度朔和罗酆两山也迁入山海，依托它们镇压山海地索。”他说着，伸出手，点在连川胸口的那只手上。
魂灯仿佛收到了召唤一样，从连川胸口飞出，然后在三人面前停下。
连川顾不上想庆甲为什么能召唤魂灯，他的心神都被魂灯展现出来的景象吸引住了。
凡人传说，世界原本是天圆地方的，后来天柱绷断，大地朝东南倾覆，于是造成了如今东南潮湿多雨，西北干旱的现象。
连川不知道这个传说的真假，但是山海境的景象却完全验证了这个传说。
失去了天锁后，山海境整体就好像杂耍艺人手里的盘子，只靠一根细长的铁针支撑着整个盘子。
不，如今的山海境，比针上转盘更险。连川清楚地看到，山海大地如传说中一样，正在往东南倾斜。
“三年的期限，指的是这个吗？”连川声音干涩的说道，“山海还有三年就要塌了？”
维系他生命的，居然是那岌岌可危的一个支点。
这时，一道凉风从宫外吹来，好像天道的诏书一样，擦过连川的脖子，撞向幻象中的山海境。连川惊骇的看到，那原本硬是虚幻的山海，竟然被风吹得上下起伏。
“下定幽冥，上联九霄，四方镇守，这样能保山海境三千年稳固了。”
恍惚中，一个女声突然响起，一只干硬粗糙地手落在他的头上，那个声音说道，“你要再卖力一点啊，从今往后，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了。”
卖力？他要怎么卖力？
一个朦胧的意识突然出现，他的情绪直接传递到了连川心里。
不待他细想，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捂住连川的眼睛，黑暗中，明楼的声音响起：“你看到了什么？”
连川伸手按在明楼的手上，让那只手与自己贴得更紧，“我看到了山海结界最初的样子，一个规整的八面体，天通地索直接穿过天梯，把山海境固定在三界之中。”
随着他的述说，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山海的影像，时间好像被人为拨快了一般，他看到风云变化，无数种族在山海之中忙碌生活。耳边还有嘈杂的风声，风中仿佛隐藏着絮絮的话语。
好像有无数人在和他说话一样，连川正要分辨，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琴弦绷断的声音一般，下一秒，山海剧烈的晃动起来，山川崩裂，大海倾覆。海中的巨人站立不稳，踉跄地朝岸上跌去。
一只巨手砸下，连川看到巨手之下，来不及逃跑的小妖怪惊惧的眼神。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无数的呼救声在他脑海中响起，连川下意识地扑了出去……
轰——
画面突然倒转，所有的灾难全部消失，山海境瞬间恢复了平静，只除了天梯之上，原本闪烁着微茫的天锁不见踪影。
连川浑身一阵，胃里突然翻腾，他一把推开明楼，转过身跪在地上，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明楼和庆甲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明楼一下跳了起来，跑过来给他拍背：“静心凝神，先什么都不要想。”
连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艰难的扭头看着他，一字一字问他：“明楼，我到底是什么？”
刚才的景象，既不是他倒转了时间，也不是他抹除了灾难，而是，而是……
连川：“我刚才，好像拿到了阿基米德的撬棍。”
他撬动了法则。
这种感觉十分奇异，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升起了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他却是做到了。他抹消了天锁断裂的影响，心中刚刚升起念头，他就实现了自己的想法。
“我……”连川看着明楼，“你说我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仙妖魔，遍数三界六道，唯有我，什么都不是，所以……”
究竟是什么，能做到心随意动，心想事成。
女娲补天尚要炼石，盘古开天还需斧头，但是他呢，他需要什么？
明楼喉头发紧，他盯着连川：“你想起什么了？”
连川：“所以，我，我难不成是鸿钧转世？”天道的亲儿子吗？
明楼：“……”
明楼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闭上眼，赶紧做梦！”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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