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仁他不咸》浅繁

6、No.6【跟踪】

　　何五仁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不仅指成绩，还有身高。

　　高一结束，五仁直接蹿到了178cm，何爷爷拿着手里又短一截的衣服笑得眼睛都没了。

　　肯长个儿，对长辈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

　　同年，某漫客杂志盛行，何五仁变得越来越炙手可热，那会撕漫男这个词还没出现，但女生间都在传他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十月。”

　　越来越多女孩子假装不经意慢慢走过2班窗口，更有甚者停在窗户面前探头探脑。

　　比如眼前这位，直接把脑袋伸进2班“同学，哪位是何五仁。”

　　窗口的同学习惯性把手一指。

　　男孩生得十分漂亮，白皙精致的脸，高挺的鼻梁和樱花般粉嫩的唇，微微下垂的眼尾和嘴角突显了他的与众不同，对小女生有着致命吸引力。

　　那女生揪住旁边女孩袖子忍不住叫出声“好帅！他比十月还帅！”

　　由于声音太大，2班的同学齐齐抬头。

　　女孩明显害羞了，拉着同伴埋头就跑。

　　何五仁独来独往，不与人交谈，也没有朋友，但他一直是女孩间的话题和谈资。

　　作为八卦一线人员的郁微更不例外“木沐，你说那个何五仁家里是不是挺困难啊，据说这样的男孩，只要用爱感化，就会成为忠诚小狗。你说我要不要试试感化他……”

　　郁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木沐也被拉进对何五仁的回忆里。

　　他确实挺寒碜，常年一件洗的发白的校服，一个破破烂烂的帆布包，瘦得厉害但挺拔。

　　其实也没有这么缺爱，他有爷爷和姐姐。

　　当然，这话她没接。

　　毕竟她和何五仁相看两厌。

　　这感受，大概是从撞破他打人后开始，在日积月累的体悟中展现。

　　比如一起吃早饭，他从不问她。

　　再比如初中她被混混女生围起来交保护费，他视而不见。

　　何曼将他俩串联起来，仅此而已。

　　不过木沐并不在意这些，除了何曼和微微，她对其他人没有一丁点兴趣。

　　这时候的林木沐，绝不敢想和何五仁能有故事。

　　明天的车轮从不会停下脚步，2012年的夏天卷着宿命的味道赶来，打得林木沐措手不及。

　　何曼恋爱了，准确说，是单恋。

　　热烈如何曼这样的女孩，是不允许暗恋这种事发生的。

　　她开始频繁出入别的班级，参加并不擅长的学校活动，每个课间都要去趟小卖部。

　　久而久之，还真和那男孩成了朋友。

　　某个晚霞漫天的下午，何曼告诉木沐“我报了隔壁张老师的补习班，暂时不能和你一路啦。”

　　报班？哪来的钱报班？

　　林木沐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女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一旦戳破关系可能落入冰点。

　　她顿了顿，道“我可以等你。”

　　何曼一脸娇羞“别等别等，李子儒说和我一起回。”少女心思一览无遗。

　　“这样啊，好。”

　　何曼不再与她形影不离，那个总是远远跟着的身影也不见了。

　　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林木沐的生活乏善可陈，努力但永远提不上的成绩，每天固定吃的面馆，独自重复穿行的小路。

　　但自从认识何曼后，她的世界突然亮了。

　　每个妈妈晚回的夜晚，她们就把大门打开，写完作业在两家客厅跑来跑去。

　　从此，林木沐再也不用偷偷在被窝里打手电筒写作业，她平淡的生活挤入了一个新名词。

　　何曼，曼曼。

　　那天开始，美少女战士打败了黑暗。

　　她们一起上下学，一起聊八卦，分享小秘密，她成了她整个学生时代的记忆。

　　何曼退出她的生活这件事，对木沐来说非常棘手，她重新开始适应面对冰冷的铁门做作业，学着一个人在沙发盘成团等妈妈回家，半个月后又买了一把小手电。

　　到底怎样的男孩让何曼抛弃她？李子儒是个怎样的人？

　　这件事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让人抓心挠肺。

　　人一旦接触了光明就很难适应黑暗。

　　林木沐做了一个很不齿的决定：跟踪。

　　她托人拿到张老师补课地址，戴上夜市专门买的廉价黑帽黑衣，鬼鬼祟祟往张老师楼下蹲守。

　　还没蹲多久，就被人握住衣领提起来。

　　转头，木沐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五仁？”

　　他和她戴着同款黑色鸭舌帽，平时常穿的白色校服也换成了黑色卫衣。

　　看那粗糙做工，应当是同一家夜市出品。

　　那少年见她，仿佛看到恶鬼，立马放下她加快脚步就要逃离现场。

　　“喂！”她快跑两步拉住他的衣袖“跑什么呀？”

　　何五仁把她手扯下来，语气冷漠“没跑。”

　　“你也来等曼曼的？”

　　“没有。”

　　林木沐把他从头扫到尾，心里小声嘀咕起来。

　　这小子，担心姐姐就担心嘛，被别人拆穿也没什么吧，这么犟。

　　不过——哪有跟自己姐姐这么紧的。

　　看了太多垃圾小说的林木沐结合实际情况，立马想到了一万种可能，脑海中上演了无数gu科故事。

　　木沐给他一个我了解的眼神“没事，我懂。”

　　何五仁低头看她，暴躁低吼“你懂什么？”

　　“你不就是……喜欢……”话没说完，何五仁就浑身绷紧，眼神交错的一瞬间，她看清他眼底大片大片阴翳，林木沐觉得自己要被大卸八块了，她话锋一转“喜欢李子儒……吧？”

　　何五仁哭笑不得，冷嗤一声“无聊。”

　　看着眼前这张圆圆呆呆的小脸，他忽然想起姐姐在家里念叨林木沐喜欢玩姐弟梗。

　　“木沐她好搞笑，只要有人叫她姐姐，她就会头脑发晕，紧张得要命。”

　　恶劣心思骤起。

　　何五仁勾起唇角，欺身对她耳语道“你不会说吧，姐姐。”

　　木沐觉得的耳朵又酥又痒，脑子瞬间晕乎乎“啊？”

　　少年唇红齿白，眸中水光潋滟“不要给何曼说我跟踪她，好不好。姐姐~”

　　天，何五仁在叫她姐姐？

　　“我……你……”她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语言系统了！

　　“那说好了。”何五仁拉起她的小手，小指相勾拇指相印“姐姐不要反悔哦。”

　　说完，何五仁收回视线，淡漠地抬腿擦身而去。

　　木沐呆住，她这是被se诱了吗？

　　木沐在原地捂住了脸“好丢脸。”

　　晕乎乎的结果就是，她不知道在哪弄丢了钥匙。

　　这下好了，王妈要半夜才回，何曼也不晓得多久到家，她彻底成了短期“流浪汉”。

　　家可以不回，肚子不能饿！

　　木沐把书包从头翻了个遍，终于在某个夹层的底部掏出10块钱，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小钱钱，今晚靠你了。”

　　木沐揣着钱去了附近有名的小吃街，平时王妈不许她多吃零食，今晚可要好好盘算下吃什么。

　　小吃街满目琳琅，美食的实在太多，木沐左手一个串右手一根冰淇淋吃得心满意足。

　　她坐在路边座椅四处张望，感受着市井的烟火气。

　　冤家路窄，只因她在小吃街多看了几眼，没一会就看到那个穿着背心脏兮兮窝在车底捣鼓的少年。

　　木沐顿感不妙，赶紧转过身。

　　已经迟了，少年鹰一样的眼神迅速锁定她。

　　见她转身，他不耐烦的叫住她“林木沐。”

　　啊！听不见听不见。

　　林木沐浑身僵硬，迈开腿准备飞奔。

　　一双手精准覆上她的脑袋，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她却动弹不得。

　　“晚上好啊，五仁。”她拿着半根冰淇淋转身，笑得格外甜。

　　“木沐姐在这儿做什么？”

　　又是姐！又在喊姐，今天第几次了！

　　不祥的预感再次降临，林木沐寒毛直立。

　　“我忘了带钥匙，过来找吃的。”她仰头，声音清脆好听“你在这做啥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林木沐你啥眼神，看不出他在修车吗！之前他说学校老师补课晚回都是假的，他骗何爷爷的，现在被你发现了！你！死！定！了！

　　何五仁见她表情瞬息万变，好整以暇的勾起嘴角“姐姐说呢。”

　　她有些勉强的笑笑“五仁好棒啊，在做兼职吗？”

　　“猜对了哦。”

　　原来曼曼补课的钱是这么来的。

　　“姐姐不会说的吧？”

　　林木沐眼神越过他看向对面修车行，皱眉。

　　里面进进出出都是些染着黄头发，纹着大花臂的混混。

　　见她不答，何五仁凑近，抬手拂去她嘴角的冰淇淋，把指头放进嘴里嘬了一口“好吃。”

　　轰，木沐觉得自己脑子炸掉了，脸一定爆红。

　　“姐姐不会说的吧？”他重复。

　　“不……不会……”她推开他逐渐压低的身影，抓紧书包带开始百米狂奔。

　　少年倚在栏杆边，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透出幽幽的光，晦暗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