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No.5【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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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五仁入学这件事，着实让众人头痛了好些天。
根据警方走访和排查，五仁年龄应该只比何曼小两岁，彼时何曼正上3年级。
徐警官建议五仁正读一年级，从基础开始学，正好合适。
何爷爷认为五仁可以跳读三年级，和何曼一个班方便照顾他，不被同学欺负。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没说服谁。
再问五仁，五仁想也没想说要和姐姐一个班。
徐警官语重心长道“五仁，你没有基础会很吃力。”
何曼从角落跳出来“我可以给五仁讲课！”
“你？”何爷爷皱眉“靠你那60分吗？”
何曼撇撇嘴，远远走开了。
“五仁，你过来。”徐警官握住他瘦小的肩膀“告诉叔叔，为什么想和姐姐一个班。”
小孩一脸认真“我要保护爷爷和姐姐。”
“好孩子。”徐警官摸了摸五仁的脑袋“徐叔叔的爱人是育才小学老师，这个暑假她会帮你补习，如果你能完成3年级期末考试并全优，还要到标准体重，学校才会允许你跳级，办得到吗？”
五仁郑重点头。
何爷爷急了“你这不是为难他嘛，你走下关系不得咋子嘛。”
“跳级也是有规矩的，咱不能随便破坏规矩，你说是吧，何老头？”徐警官笑眯眯反问，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何爷爷眼睛一瞪，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于一个毫无基础的孩子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徐警官也是为了不打击孩子积极性提出的权宜之计。
然而，他没想到何五仁在学习方面极具天赋，加上对课业格外认真努力，2005年秋季开学的那天，他顺利完成了3年级的期末考试，体质也基本达标。
这晚赵院长请客庆祝孩子入学，大伙儿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何爷爷从布包里拿出几张满分卷子，炫耀式拿到徐警官面前晃“看到没，我家小子机灵着呢。”
徐警官表情比爷爷还喜气，他抬起饮料杯和爷爷一碰“是我轻看了他，这孩子很好。”
赵院长没怎么说话，但眼里也盛满喜气，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饭毕，赵院长已是醉意满满，他被搀扶着扶到门口，死活不肯上车。
没一会，他似乎又清醒了，拍开徐警官的手直直朝五仁走去。
二人都没有说话，隔着夜风对望，赵院长笑了，转头对着夜空大喊“鲁名花我告诉你，我选的孩子就是争气！”
“他咋了这是。”何爷爷有点担心。
“没事儿，他这人爱耍酒疯。”徐警官急匆匆上前把那醉鬼塞进出租车。
谁也没在意这样的插曲。
小五仁却在心底记下了赵院长的眼睛，那双满溢着痛苦和慈爱的眼睛。
在赵院长的接济下，一直到初中结束何家都过得还算不错，眼看着日子一点点好起来，然而何家两个孩子上高中那年，赵院长却出了事。
那颗名为“隐患”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赵院长离婚了，诱因是五仁。
何爷爷是从徐警官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距赵院长离婚，已经过了两个月。
“他现在经济是不是有点儿紧张？”何爷爷问。
徐警官点头“他那个老婆，把他存的钱全都转走了，房子也卖了，他净身出户。”
“难怪，前两天他打电话给我说这个月钱晚点给，我给他说不用，他也没听进去，今天还是照样打过来。”何爷爷拔了口烟“两口子咋会闹到这个地步？”
徐警官环顾四周，悄悄把卧室门关上“五仁呢？”
“睡了，娃娃些都睡得早。”
徐警官松了口气“哎，还不是因为领养这个事。”
原来当年领养五仁这件事是背着鲁名花进行的，鲁名花从头到尾都不支持领养，她觉得这件事对自家女儿不公平，何况谁愿意莫名其妙多一笔大开支呢？赵院长平时很是和善温柔，但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双方僵持不下，鲁名花气得回了娘家。过几天被赵院长哄回来了，最终二人决定各退一步，赵院长把工资卡都上交，自己想办法赚钱来养五仁。
鲁名花本以为赵函会知难而退的，然而从此以后他整日晚归，周末也不见人影。赵函说在兼职，疑神疑鬼的鲁名花还是跟了出去。
她远远看到，那平时两手不沾阳春水老公在乌烟瘴气的餐馆里洗盘子，鲁名花转头就走，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几天都没睡好。
风波还在继续。
这件事被高中平时喜欢嘲笑她的死对头撞见了，同学会上，八卦大家现在的生活一直是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人提出来鲁名花嫁得好，老公是福利院院长，又有面子又钱。
角落里一个女人笑出声“我看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吧，前两天我们出去吃饭，看到她老公在餐馆头当服务员，忙得很。”
“啊，院长当服务员，不是吧。”众人惊讶。
“真的，我和小雅一起去的，她老公还和我们聊了会天。”
“看来，她平时空间晒得东西不见得是真的哦。”
“哎呀，女人嘛，都有点虚荣心。”
“到底是不是院长哦。”
“说不准，哈哈。”
众人笑。
鲁名花站在门外，推门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为这场同学会，她精心准备了很久，把孩子送到外婆那里，做了头发画了精致的妆，让那些欺负她的人再不敢看轻她。
泪水一点点铺满脸颊，她穿着高跟鞋在寒冷的冬夜奔跑，妆花了，脚跟也磨破了。她想起自那件事后，赵函很少按时回家，他回的时候她已经入睡，醒来他已经去上班。
女儿西西常常问她“爸爸去哪了，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她只能温柔的抱住西西“爸爸在忙。”
鲁名花咬紧唇，直到嘴里尝到淡淡血腥味。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个孩子一定会抢走西西的爱。
不过，别人家的孩子他为什么在意？会不会，五仁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根本停不下来。
鲁名花如坠冰窖，她扶着墙颤巍巍打开家门。
客厅一如既往得黑，黑暗张着大嘴将她慢慢吞噬，她窝进沙发发呆，脑海里浮现与赵函相识的点点滴滴。
赵函回来时，鲁名花还在客厅坐着，没开灯。
“吓我一跳，怎么还没睡。”
鲁名花神色淡淡，声音分外平静“赵函，你领养的那个孩子，带我看看吧。”
赵函皱眉“他在学校读书，之后有机会。”
鲁名花绷着脸没说话，一个计划在她脑海里慢慢展开来。
之后几年，鲁名花仿佛换了个人，她不吵不闹，安安分分，俨然一副贤妻良母样。赵函以为她还在生气，每次想哄都被她敷衍答复，她说不在意，支持他做好事。
赵函觉得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具体来。
直到被通知协议离婚时，他才发现鲁名花已经把所有财产转移了。
女人把离婚协议甩到桌上“签了吧，好聚好散。”
“为什么。”
鲁名花抬眸，眼睛平静得近乎淡漠“什么原因你不知道？”
赵函咬牙“钱我不要，西西给我。”
“赵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鲁名花把一张作文纸甩到赵函面前。
上面赫然写着《我的爸爸妈妈》
“爸爸是福利院的院长，妈妈说他很温柔，很受小朋友喜欢，妈妈说爸爸很有威信，他有好多好多手下，可以保护西西，西西希望有一天也可以看到这样的爸爸。”
赵函呼吸一窒，沉默着签下名字。
*
死寂在何家卧室蔓延，徐警官眉头紧蹙，走到窗边深吸口气。
何爷爷坐在床沿，手指扣进缝隙里“我对不起他。”
门外，起床喝水的何五仁握紧杯子，眼里晦暗不明。
后来，何爷爷又开始四处捡垃圾。
再后来，何爷爷不止一次去找过赵函，他说之前赵院长给的钱都用不完，他存了一些，完全够之后孩子的学习生活，现在赵院长租房子也要笔钱，先顾自己。
赵函没有听何爷爷的话，一如既往打钱来。
2011年某个夏夜，身心俱疲的赵院长在下班路上遇到了何五仁，那孩子长高了也帅了。
他逆着光站在路灯下，面色沉静如水“赵叔叔，咱们谈谈吧。”
何爷爷不知道五仁和赵函谈了什么，但以前那张卡确实没有再打钱过来，转而换了一张新卡按月打钱，虽然比以前的少，但也能勉强维持生活。
2011年秋，林木沐三人顺利进入高中。
木沐和何曼都被分到了6班，这对闺中密友为此激动了老半天。
何五仁因成绩优异被分到了火箭班。
彼时何五仁已不再是她俩的跟屁虫，他不和她们并排回家，只远远的跟着，学校里也不挑明与何曼的姐弟关系，对林木沐更是冷漠而疏离。
何曼躺在客厅玩游戏，漫不经心的说“这叫青春期，别扭。”
木沐抬头，少年一身白衣，俊秀的五官，下垂的眼角，鼻子高挺，纤薄但立体的骨骼带来微微疏离与冷感，因为皮肤白，他站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光。
也许还因为他身后甩不掉迷妹们，木沐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No.5【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