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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秦明鸭头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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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屏蹲在角落里,和张牙舞爪的蜘蛛大眼瞪小眼。
蜘蛛弹了弹口钳。
唐玉屏沉默了半天,扭头问唐琢:“爹,舅舅的蜘蛛管不管?”
唐琢摩挲着半张伤痕累累的面具,头也不抬:“不用管,你去睡吧。”
唐玉屏扯下抹额,睡去了。
烛豆摇曳中,唐琢轻轻的,把面具扣在脸上,深沉的眸色中浮现出些许疲倦与空白。
次日,武松把廖珂半抱半拽的“竖”起来,廖珂太阳穴突突的跳,撑着额头不满的无力呢喃:“你们头领开会找我做什么……”
武松粗糙的给他擦了脸:“这话不对。你怎么不是头领?既是二龙山的人,怎么能不去?”
“谁稀罕个头领——我小白脸当得挺舒服,总折腾我做甚么。”
武松无语:“那个小白脸出手似你这般阔绰。”
廖珂嘟嘟囔囔:“阿哥高兴,管着吗你。”
武松不与小白脸起口舌之争,只问他:“生死蛊是什么?”
粗糙掌心下温热的脊背肌肉瞬间僵硬,连温热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刹那,廖珂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谁那么不开眼,满嘴跑马?”
武松眉心下压:“没有这回事?”
“有。”廖珂从紧绷的唇缝里挤出这个字,指尖抚平了皱起的眉心,目光极尽温柔,“我也有。”
破碎的语句滚动到喉咙。
他想说,他不愿将生死蛊种给任何人。
他想说,他不愿自己的性命被他人掠夺。
他想说,他不愿成为千千万万个为情而死的儿女之一,不愿成为第二个廖妘。
他想说的话太多,以至于刚要吐露,却拥挤在了喉咙。
武松只郑重其事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不容置疑:“武松不需要甚么生死蛊,也不需要以他人性命偷生。你知晓么?”
廖珂眼底浓郁的纠结哀伤还未化尽,思维却打了结,只知道愣愣的点头,顺着武松的话语重复:“知晓,知晓。”
“若是生死蛊已经种下,你便取走;若是未种下,以后也不必种。”
廖珂一路飘进了主帐,对吴用隐晦的探究的目光毫无察觉。
鲁智深正和宋江交谈,杨志和吴用在一旁陪坐,阿卡易也站在一旁,时不时的随着宋江的话语点头。
武松廖珂坐在杨志下位,宋江正问到二龙山与青州交战细情,鲁智深却无甚可说的,一是严傲疲于对战,少肯对打,二是严傲性情实在古怪,鲁智深能明显察觉到严傲武艺不俗,却有意放水。
宋江倒是觉得严傲是个忠厚之人。
阿卡易差点笑出了声。
吴用定下一计,想先擒住严傲,让阿卡易游说策反,以攻破青州城。
阿卡易笑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和严傲早些年因阵营不同没少结仇,让我策反他,不如用我的人头讨好他。”
廖珂却知这话是胡说了,严傲是恶人不假,可阿卡易和严傲玩的一直不错,打攻防的时候即使互殴成重伤,也会躺在地上互吐口水,全没到结死仇的地步。
阿卡易又道:“严傲是个死脑瓜股,他要能听劝,也算他平滑的大脑上有那么两条沟。费心思策反他,都不如策反萌萌。”
众人问:“萌萌是谁?”
阿卡易轻佻的嘿嘿一笑:“严傲的赤兔马,跟他大老婆似的。”
廖珂嗤笑:“你若说在皇竹草里下毒毒死萌萌,让严傲暂时失去战斗力,我还夸你有些狠辣心肠。”
阿卡易把眼睛一瞪:“你个毒夫!这不是要严傲的命吗?”
吴用淡然敲了敲手,不失赞同:“这提议暂时保留。”
阿卡易:“……”
承受了阿卡易满腔怒火的廖珂茫然地看着吴用。
不是,哥们,我开玩笑的!
午时过后不久,又置办了酒菜,梁山仗着人多,二十个头领把三山的几个头领通通拥住,三山头领已然有湮没人海中的迹象,廖珂把这些黑压压的人头捂的快窒息了,只尽量把身体缩到武松旁边,恨不得钻进武松身体里。
“我就不该来。”
廖珂嘟囔半天,把武松头皮都嘟囔麻了。
“切勿多言。今日推脱不过,不然我就带你走了。”
“我没腿?我不会自己走?”廖珂恶狠狠的从武松碗里夹走一片肉,咧嘴露出一排银牙:“行者吃什么肉?”
武松不理他,倒了一碗酒,顺手夹了几块肉排在廖珂碗里。
见武松在自己碗里排兵布阵,廖珂一口气哽在胸口。
又不知怎的,霹雳火秦明突然叫了一声,“呦!茶盏里有蛇嘿!”
众人哗然,又见秦明指着一条还未至小臂长的碧色小蛇大呼小叫,随即哄笑起来;“嗨,这蛇崽子还未足月,就把你吓得如此大惊失色?哈哈哈哈!”
“洒家还以为是条大虫!”
秦明脸色有些发涨,不服气的嘟囔:“这蛇从唐琢碗里钻出来,能不吓人吗?”
花荣正色道:“是啊,茶盏里怎么会有蛇呢?”
泼了一地茶水的唐琢神情淡然,似乎毫不在意,只是隐隐约约瞥了一个方向一眼。
武松心思敏锐,瞬间便知唐琢看的人是廖珂,廖珂恰好也在此时起身,越众而出,一把捞起小蛇缠在手腕上:“是我管教不严了。——小小玩笑,唐公子不会在意吧?”
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摸吊诡的笑意,唐琢合上茶盏,深叹口气:“幺弟……”
廖珂脸色在唐琢意料之内——变得很难看。
我就应该把蛇换成竹叶青!
廖珂如此想。
阿卡易嘴里还嚼着口饭,连忙咽下,把一圈男人打量一遍,“嚯——还没到除夕就包角儿了。”
“该扫地的扫地,该给钱的给钱。”
各干各的去。
花荣揣着宋江“友好交往”的指令,笑嘻嘻的和杨志闲聊,廖珂一眼捕捉到杨志略微不自然的神情,不由得感叹:和杨志聊了就不能和我聊了哦。
阿卡易这个全身写满了异域风情的女人,在没见识过她的残暴前,少有男人不会对她好奇的,即使隔着轻纱看不清眼睛,也惹得人纠缠啰嗦。
王英那双眼睛都快被阿卡易雪白的肌肤闪花了,一脸谄媚的笑,嘴里一通称赞,把阿卡易夸的天上有地下无,阿卡易不置可否,心碎过一次的周通上下打量他一眼,心说你更没戏。
“大姐穿这身也不觉得冷?”
阿卡易目光平视王英的头顶:“我们大漠炎热,衣着习惯如此。——不过我听闻人皮保暖,王英兄弟如此关心我,不如把你的皮扒下来给我捂捂身子?”
阿卡易咯咯娇笑,但目光却始终在王英的四肢梭寻,一只手悄然握住刀柄,王英不自觉的头皮一麻,虽不怕,却也识趣的退却了,嘿嘿讪笑,扭头和秦明说话。
阿卡易装模作样的可惜地叹了口气,扭头和周通说话。
周通受宠若惊,殷勤的给她倒酒。
转过天,本着早不言梦、午不言杀的民俗,几个大头领早早的开了拔,午时前拥到青州城下,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安静的不寻常,翻飞的旌旗似乎也因冲天的杀气滞涩。
粘稠的空气裹住了廖珂,心底里涌起的焦躁坠得他脊椎弯曲,肺部的空气挤压后艰难摄入,呼吸也不由得粗重缓慢。
他的鼻尖已经嗅到了血腥气。
知府得报,慌忙教请严傲商议,严傲拢着手不言语,急得知府一脑门子汗,宋秀依背负双剑,一对鸳鸯眉微皱:“此时不去求援,且待城破?”
珠玉缀剑骨的叶瑾淡然道:“城破,虽死而已。”
他不说还好,他一开口,慕容知府更急了,连忙打发人求援东京、邻城。
唉……可惜呼延灼被二龙山的草寇杀害,不然……
宋秀依见慕容知府愁眉不展,一对似蹙非蹙的鸳鸯眉却笑开了,发髻上珠瑛烁目,流苏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严傲,强人如今兵临城下,你今不理,晚时也难免交锋。”
“君子,当以万民为念。”叶瑾有些急了,“你不去,我去。”
严傲懒洋洋的提起枪:“怎么不去?我这就去。”
叶瑾温润的笑了笑,“同去。”
宋秀依呼出一口气,“同去同归。”
严傲又别有意味的开口:“昨晚,我见到一个断腿、长手的人。”
宋秀依急了:“这时候你还讲故事?”
“脸上带着面具?”叶瑾刹那意会,神情满是惊异,比了一个口型:唐门?
宋秀依捂住嘴,眼睛瞪的老大,“是谁?”
“带着面具看不清,但好像是廖妘的丈夫。”
“因何事寻你?叙旧?”
严傲点点头,把忧心忡忡的慕容知府赶上城,点了一千人马,放下吊桥,涌了出去。
匹马交错之际,他轻声说:“唐琢告诉我,他在城外,还有廖珂和阿卡易。”
无论叶宋二人脸色如何,严傲挥开长枪,银甲烁光:“尔等无耻匹夫!以待罪之身落草为寇,不思伏法,反而作乱!今日不杀尔等,情理不容!”
他意犹未尽的停嘴——唐琢、阿卡易、廖珂还在对面,不好意思骂得太狠:“何人受死?报上名来!”
鹰隼眼眸在梁山阵营中梭寻,死亡和鲜血浇灌出的邪意无端让人心悸。
宋江沉吟片刻:“他是忠心报国的将军?”
“……虽然不太正派,但是他确实是忠心报国的将军。”阿卡易讪笑。
宋江环顾四周:“秦明压头阵。”
唐琢却拦住了:“秦明不……秦明小心应付,严傲不好对付。”他原想阻拦秦明出阵,想让阿卡易试水,但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唐兄弟,你是什么意思?”秦明皱着眉,可青州知府是他刻在骨血里的仇人,日思夜想只为报仇,只差临门一脚,他没来得及细想,只点了点头就闪身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