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龙骧》梧桐贵人

11、大总管的过往（二）

　　轩辕艎与文松对付勤的到来既不惊，也不喜，但是很客气的应允了付勤的请求。

　　付勤对轩辕艎要赠与他铠甲与刀枪一一回绝，对着轩辕艎感激一躬说道：“草民若身死沙场，对自己的报负作了一个交代；若上天眷顾战胜归来，草民对王爷也会做出一个交代。”说罢，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踏着坚实的步伐而出。

　　看着付勤坚毅的背影轩辕艎与文松对视一眼而欣慰一笑。

　　话说这付勤来到阵营前，来了个坠蹬拣石，看准一名手持两柄弯刀冲阵向前的彪悍蛮夷，连击两颗石子正中双眼，那蛮夷痛的哇哇大叫，丢刀护眼。付勤趁势拾得双刀，结果了那蛮夷性命，又勇往直前的冲向
　　敌军阵营……

　　一个多时辰后，玄霸咚咚的踏着大步来到中军营内，扯着大嗓门带着喜色双手一拱说道：“禀王爷，那三番蛮夷看着来势汹汹，在我们的一番强势攻击之下，他……”正想痛快的暴一下粗口，看了一下威严的王爷和严肃的文松，赶忙又打着哈哈改口说道：“便作鸟兽散。他们呀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玄霸紧接着又赞赏的说道：“那啥先生来着，看着那白净脸皮儿，嘿，来到战场上那个勇猛劲儿，还真是条汉子。”

　　轩辕艎不惊不喜的说道：“玄将军，现在年关接近，为确保边境居民过个祥和安宁的节日，本王决定让你也留守在边境上，与徐老将军与宁将军一起守卫边关。”

　　玄霸听罢，再次拱手庄重说道：“末将领命。”

　　付勤与士兵们同行在回府的道路上，军士们对他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赞不绝口，他都好言规避，面色平和，心里对自己还是非常认可的，觉得自己还是对社会有用的人……

　　回到王府夕阳已挂在山顶。付勤来到自己的住所，沐浴洗漱后，用干净的青布条束好发，穿上青布棉衣，青布棉鞋。一脸轻松的来到轩辕艎书房来拜见王爷。

　　轩辕艎微笑着把付勤迎进书房说道：“先生，来得正好，正要差人前去请你用晚膳。”

　　付勤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地带着激动说道：“罪人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挂怀。”

　　轩辕艎急忙伸手去搀扶付勤说道：“先生何出此言，今下午你在战场上还杀敌卫国，何来的罪了？”

　　付勤不肯起身，只是抬头看了眼轩辕艎，又转头看向文松、涂毒，带着些悲苦说道：“想来罪人心胸还是过于狭隘，枉读圣贤书呀。殿下把我留在王府里，好吃好喝的待着，不询问我姓名，家世。以示对我尊重。可我在期间还是有许多对王爷不利的想法，虽然每每到那最后一步，我又放弃了计划，可我的动机是不善的，我更是带着要杀害王爷的目的来接近王爷的。”书房中的三人、还有侍立在一旁的黄莺都静静的倾听着付勤的讲述。

　　付勤深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现在想来，我整个家族因我蒙蔽不白之冤也惨遭陷害，而我在气愤不明中听人挑拨也把满腔愤恨撒向千里之外的王爷殿下。现在想来愚不可及，羞愧难当呀！”

　　轩辕艎平和说道：“先生有什么委屈还是请起身坐下说吧。”

　　文松也亲切的说道：“起来坐下慢慢说吧。”又对黄莺说道：“黄莺去告诉膳房，推迟用膳，再带些糕点热奶过来。”

　　黄莺清脆的答道：“是。”便快步退出了书房。

　　付勤缓缓起身满脸愧疚的说道：“瞧我这罪人，还耽误殿下用晚膳，可我这话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呀！”

　　轩辕艎示意他无需自责，有话慢慢说。

　　付勤用衣袖擦了一下涩涩的眼睛回忆着过往……

　　他们付家祖居江南平州城，不仅世代书香，还有家传武艺，家族里男孩、女孩都习文练字，意在和平时期教书育人；遇到战乱年代又可参军报国。

　　付勤虽是家中独苗，可从不娇身惯养。习文练武一样不落下，还热心帮助周边人，特别是弱势群体。成家立业过后，对周边乡村的帮助更是有增不减，还经常带着夫人、一对儿女到乡村去帮扶孤寡老人，用他的话说从小就要培养孩子有善心、有爱心。

　　可就在五年前的一个夏天，这一切都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一大清早付勤便带着一些吃食用具，带着书童有福，骑上马到距城三十里的青峰村去探望因父母早逝与爷爷奶奶居住在一起的乔玉、乔柱姐弟俩。虽然乔玉已有十五岁，乔柱已有十三岁，但付勤也总是不放心他们一家人，时常去看望他们，为他们送上一些生活用品，还教姐弟俩读书识字。乔柱不仅吃苦耐劳，而且非常聪慧好学。兄妹俩对爷爷奶奶也很孝顺，虽然自己家里也过得紧巴巴，却时常还去救济、帮助乡亲们，这两孩子村里人对他们都舍不得。

　　下午时分，他们也该回去了，乔柱、乔玉与爷爷、奶奶站在院坝外久久的注视着付勤他们的声影，直到连一点马蹄声都听不到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屋里。

　　走了一段路，天上乌云顿起，雷声滚滚，这是快要下暴雨了。两人骑马在路上疾驰，随着一阵大风吹来，大颗大颗的雨点像抖豆子一样狂撒下来，不大一会儿功夫，风大雨急两人骑着马实难前行。

　　有福指着前面的大户人家的廊檐说道：“先生，我们到前面廊檐下避避雨再走吧！”

　　付勤看着这倾盆大雨，两人全身湿透像落汤鸡一样，便也就欣然同意。

　　两人在廊檐下安顿好马匹，有福去搬来了一块石头让付勤坐下休息，自己也去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说道：“先生，这是吴员外家呀！我们要不要敲门去进去拜访一下。”

　　付勤看着顺着瓦檐急流而下的雨水说道：“这么大的雨就不要去叨扰他们，等雨势小了，我们就上路。”

　　有福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们家女眷居多，我们贸然前去，也多有不便。不过说来也奇了，这吴员外一共娶了五房夫人，可每房夫人就为他只生了一个女儿。这吴员外诺大的家业，心里也很想生个儿子，为实现这个愿望，吴员外这些年来一直行善施德，可他的夫人们却一直没动静。”说罢还直摇头。

　　付勤严肃道：“有福，你何时也喜欢上这些个街头巷尾的闲谈，做好自己的事，勿议他人家事。”

　　有福尴尬的笑笑说道：“先生说的是，我走走看看这雨何时能停下来。”

　　付勤看着有福有模有样的观看着雨天，脸上微微一笑。过了一会儿雨势渐弱，付勤也起身看起雨势来。这时传来有福一声惊谔的声音，“谁？谁踩在我的肩上。”

　　付勤听声看去时，自己肩上也被人轻轻踏上了一脚。当两人反应过来追出去时，那两人早已没入大雨里，没了踪影。

　　两人沮丧的回到屋檐下，拧着衣服上的水，有福叹气道：“这些个盗贼也太猖獗了，还在白日里就公然行盗。”

　　付勤顿了一下说道：“这两人的武功很是高强，但愿吴员外家没有丢什么贵重物品才好。”

　　有福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雨势终于小下来，正当两人牵起马准备上路时。吴员外家里传出来一片凄惨的哭闹声。随着大门打开，从里面涌出十几名家丁，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四下跑去。

　　一名家丁看到付勤和有福，气愤又激动的大喊道：“弟兄们，行凶的人在这里，大家快过来。”

　　付勤与有福听到这话心里知道事情不妙，有福大声说道：“你们搞错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在这里避雨的。”

　　那名家丁怒道：“你们休得抵赖，你们明明是从我们员外家里行凶出来还没来得及逃跑。”

　　这时，所有的家丁也都围拢了过来，不由分说，把付勤、有福捆绑起来。这时有家丁认出了付勤不知是嘲讽还是叹息的说道：“这不是乐善好施的教书先生付勤吗？”

　　有家丁接话道：“什么乐善好施，我看他是借着教书行善的幌子，为他做坏事方便到处踩点。”

　　其他家丁接话道：“就是，我看他练那功夫也是为今日之事而准备的。”

　　付勤听他们越说越难听，着急说道：“各位兄弟，我付勤做事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从未做过半点龌龊事，兄弟何故们如此诋毁我？”

　　邻居们听说吴员外家出了命案，也都陆陆续续的聚集在门外，对着付勤指指点点。

　　家丁呵斥道：“诋毁你？我们家五位小姐都惨死在闺房，在这处的屋檐上有攀爬过的痕迹，你们又在此处，这到底是我们在故意栽赃还是人脏具体获？”

　　有福急道：“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付勤叹口气说道：“我行得正，站得端，官府的人来了，自会还我一个公道。”

　　面如土灰，全身瘫软的吴员外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付勤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害我的五个女儿？……”话还没说完，就气喘起来。

　　扶着吴员外的家丁抚着吴员外的背说道：“员外，我们已经报了官府，官府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查案，您不要太激动，您可要保重身体呀！五位夫人都已经气昏死过去，现在还在急救。”说罢抹起泪来。

　　吴员外气弱的点点头，在家丁的劝慰、搀扶下颤巍巍的走回屋去。

　　天已经黑下来，屋檐下灯笼里散发出昏暗的光芒，雨还在稀稀拉拉的下着，付勤与有福穿着湿哒哒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接受着乡亲们的谩骂指责。

　　又过了好一阵子，差押们也到了，在吴员外家里家外查看现场，又在乡里乡亲那里探问情况，最后宋捕头来到付勤面前了解经过，付勤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宋捕头对事情也明了于心，对着付勤拱手道：“付先生，事关重大，还是请先生随我一道在陈大人面前去述说清楚，也好还先生一个公道。”

　　付勤明大理的说道：“我自然要前去说明白，此事本也清清楚楚、明明了了，我相信陈大人会还我公道。我也为吴员外家横招惨祸深表哀痛。”

　　官差们带着付勤与有福正准备上路时，乔玉、乔柱兄妹两打着火把一身泥泞的来到付勤面前，乔玉哭着说道：“先生，我们一家人都相信你是好人。你也是为了我们家才蒙受这不白之冤，如果你不来我家授课，自然也不会碰到此事。”

　　乔柱也眼含泪珠点点头。付勤笑着安慰道：“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要自责，我去到府衙，向陈大人述清事实，相信官府也很快会抓到真正的凶手，还我们清白。”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说道：“我说你们姐弟两，可不要被这人的表象给骗了，幸亏他今天被抓了，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他还要祸害多少人？”

　　乔柱怒怼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们一家人都相信先生的为人，相信先生是个正直伟岸的人，你们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偏听偏信，在这里造谣生事，你们里面在平日里也多多少少都接受过先生的资助，为何现在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们就在这里妄自非议。”

　　乡亲们的胡乱指责让付勤心情沉重，但乔玉、乔柱姐弟两的心善和正义之言让他感到欣慰，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白费，那正义的星星之火正在点燃。

　　乡亲们被乔柱怒怼之后不再言语，悻悻离去。

　　付勤把自己与有福骑的马送给姐弟两，让他俩骑上马回去，但还是不放心这姐弟两，恳求宋捕头派人护送。宋捕头自然应允。

　　付勤以为只要到了府衙说明事情原委，自己很快就会回去与家人团聚，没想到，他们回到城里，不是直接送去公堂，而是直接被打入死牢，不仅不给他申辩的机会，还不许他与家人见面。他与有福在牢里关了两年，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心好的差押对他说起了乔玉、乔柱姐弟两来看过他几回，还有几名他的学生也来探望，但都不准进来；他的父母妻小，族人都坚信他是被冤枉的，一直在外为他奔走告状，可收效甚微。直到有一日，差押对他们说起他的族人与家人全都葬身火海，有福再也承受不住心里、身体上的·双重打击，口中喊着老爷夫人，便撞向木柱，当场身亡。

　　付勤悲痛不已，本也想随着一家人去了，可他心有不干，硬是咬着牙又活了过去。一日牢头神秘兮兮的对付勤说有位宋大人要见他。夜间，牢头口中的宋大人果然前来，说是他听到消息，有人要对他下黑手，他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位铮铮铁骨的汉子含冤而去，故此施以援手救他出狱。他说陶贵妃宫里正在招收太监，就看付勤愿不愿意净身随他入宫，这样他不仅有活下去的希望，还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事已至此，为了有平冤昭雪的那一天，他身上的东西有何舍不得。心一横，也就决定跟随宋大人去宫里。他刚出牢房门，牢房就失火了。宋大人说以前的付勤已经死了。付勤叹了口气接话说付勤在这个世上消失了，现在活着的是有福。

　　付勤就以有福的名字在宫里尽心尽力的服侍陶贵妃，不断得到其赏识。

　　一日宋仓遣人告知，让他蒙受不白之冤的是袁朗、袁乾兄弟二人。

　　说袁朗、袁乾兄弟二人在平州去公干，哪知二人到达平州后并不理正事，而是伙同阿谀奉承的属下官僚到处去寻花问柳。在一个荷香四溢的夏日里，那一帮狐朋狗党说前往平州城外去寻美景、赏菡萏，几人经过吴员外家门外，一名本地官员□□着说吴员外家的五位小姐正值豆蔻芳华，个个如花似玉，哪天上门去拜访拜访。

　　袁乾、袁朗兄弟顿时色心腾起，淫心大发，说什么改日，凭他俩的身手，进入吴员外家去探寻几个来回都无人查觉。又令他人到距此处四里之外的爱晚亭等他俩。说罢，那两人已飞身潜入吴员外家里。

　　其余人也嬉笑着、说骂着朝爱晚亭方向走去，天上已开始有雷声响起。

　　话说二人摸索至小姐们的闺房，从一间房里传出欢快的笑语，二人躲身在角落里，从窗缝里探望进去：里面有五个美丽的姑娘正做着女工。

　　其中一名年长的姑娘说道：“我们姐妹五个聚在一起做女工，也用不着丫鬟、婆子侍候，我便打发她们去其他地方帮工，我们姐妹呀便可以尽情说些私房话。”

　　其余四人都欢快附和着。天上乌云密布，雷声滚动，大雨倾泻。

　　屋外二人□□着互看一眼，两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这样的天气，在这五人同在一个房间里，还无下人，难道上天都在成全他们。

　　两人互使眼色便一同推窗跃入。两人一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说些挑逗的语言，那名年长的姑娘便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袁朗嬉笑着说道：“妹妹们，别怕，哥哥是来心疼你们的。”

　　那位姑娘桃腮泛红，杏目圆瞪，怒斥道：“大胆贼人，还不速速离去，如若不走，等我唤来家丁，便把你们绑了送到官府去。”

　　袁乾一听这话，便和杂着雷声奸笑起来：“姑娘，你这豪爽的性格我喜欢。”说着便走向那姑娘。

　　那姑娘接连后退几步，怒声斥责道：“你们快出去，不许乱来。”

　　那四名姑娘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袁朗生气的说道：“何必这么麻烦。”

　　袁乾也心领神会，两人快速出手，把五位姑娘打晕过去。

　　两人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肆意地践踏那四位姑娘。

　　年长那位姑娘率先清醒过来，浑身都在痛，下意识地四下看去，看见其中两个妹妹衣衫不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外两个妹妹正被坏人压在身下施暴……

　　姑娘看见这一切，已气得浑身颤抖，眼睛四处搜寻着，看见身旁的剪子，一把抓住便向那暴徒跑过去，然而她的剪子还未接近那暴徒，自己反而被其中一名暴徒一脚踹飞，重重倒地的她不堪其辱，更痛惜自己的妹妹们，痛苦的哀嚎起来。

　　袁朗与袁乾见另外四名女子都慢慢醒转，雷声渐弱，雨势减小。听见那哀嚎声便就起了杀心……

　　付勤听完这一切，对吴员外家五位姑娘的遭遇更是痛惜、悲愤不已。更让他震惊的是，那袁朗、袁乾竟是皇后的表兄弟。

　　付勤有些木然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

　　住在一起的清泉急忙走过来关切的问道：“有福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付勤只是摇摇头，并未说话。

　　清泉若有所思的说道：“有福大哥，有些事情，你看到的，听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付勤置之罔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清泉见状也无可奈何，深深的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付勤更加勤奋练习十八般武艺，制毒，防毒，识人，断人。只为以后为付家伸冤昭雪，为吴员外那惨死的五位姑娘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