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狼崽黑化了》敲灯等天亮

13、疑团-百仙柱

　　他将蛇肚刨开，熟练地取出蛇胆和蛇心，然后是妖丹，再然后一气呵成地将蛇皮剥下来，在水中仔细地洗刷了两边，他可没忘记刚才打斗的时候这巨蛇的皮有多硬，正好剥了等以后做个简单的防御灵器。剩下的蛇肉墨漙也没浪费，他偷偷瞟了祝白一眼，看见祝白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他变出自己的利爪，片刻之间就将长长的蛇尸分成十多段。
　　虽说这位玄升仙尊早已得道，但是现在失血过多，内里亏虚。这巨蛇好歹修炼了几百年，也算是个补品，对伤势有好处。墨漙想着，又偷偷瞟了祝白一眼。
　　祝白的视线正好和他对上，似乎是还没从刚才的气氛中缓和过来，他的语气平淡地说：“你与其在这里料理这蛇，还不如先把自己身上的血迹好好洗洗，隔着这么远都能闻见腥味，脏死了。”
　　墨漙清理蛇肉的动作一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嫌弃他。但他令人意外的忍住了怒气，继续清理着蛇肉，直到把最后一块都清洗好，堆在山洞中一个清理过的角落，才转身向外走去。
　　“这里有水，你还准备到哪里去？”祝白的话再一次传入墨漙的耳中，“你小时候还闹着要我和你一起洗澡，怎么，现在倒变成个黄花大姑娘，害羞了？还是说，你怕水的毛病还没改，担心我看到？”
　　墨漙顿住了脚步，恶狠狠地瞪了祝白一眼：“关你什么事？”
　　祝白扯出一个笑容，毫不留情地回答道：“当然关我的事了，你怕水的毛病还是我造成的，能和我无关吗？你五岁那年的一个冬日，我不过是一个不小心把你蹬到了寒湖中，把你捞上来之后，你从此就怕水了。看来这事给你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呀。”
　　墨漙的脸更黑了，但他还是忍着，咬牙切齿地对祝白说道：“你就不能有一刻不激我？”
　　祝白道：“我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你救我不就是想知道从前的事？虽然我还是很烦你，但你救了我，所以作为回报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墨漙忍住了自己走过去在祝白的伤口上来一拳的冲动，负气似的一下子扑进暗河中。水面激起一阵水花，然后半晌没动静。祝白急忙将头转向一边，背开水面，偷摸着看了邢川发过来的玄武密信，他才回了句“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就听见水中传来细微的声音，赶忙挥手发出密信，然后闭上眼装睡。没想到一闭上眼疲惫感就铺天盖地的涌过来，祝白真的陷入了昏睡。
　　墨漙清理好自己，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他走过来看着在昏睡中还皱着眉的祝白，叹了口气，变成了狼型，将祝白圈在自己胸腹的软毛之下，侧卧着也闭上了眼睛。今天这一天真够闹腾的，他想。
　　三个时辰后，巨狼忽然睁开眼睛，怀里的人似乎体温不太正常，他低头用鼻尖碰了碰怀中人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墨漙变作人形，小心翼翼地解开祝白身上的纱布，还好伤口没有发炎。给祝白换了次药，墨漙用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祝白头上冒出的冷汗。祝白似乎梦到了些什么，眉头越皱越深，身体也无意识地挣扎了起来。墨漙赶忙避开伤口按住祝白，生怕他将伤口又撕裂了。但昏迷着的祝白并不领情，反而挣扎得更凶，墨漙眼看着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无名火窜起，对着祝白吼了一声：“别动。”
　　祝白似乎被这句话唬住了，挣扎力度开始变小。正当墨漙以为自己的话奏效的时候，就感到身下的人开始剧烈地颤抖。祝白越抖越凶，墨漙只好将祝白整个人抱在怀里。在这种情况下，他听见怀里的人的低喃：“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墨漙心中疑惑，像仙尊这个级别的人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慌成这样？想着，墨漙低头朝祝白脸上望了一眼，结果一惊——他看见怀里人无意识地在哭。
　　墨漙的心忽然就被揪了起来，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那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又来了！
　　他哄骗似的压低了声音问祝白：“不要什么？”
　　祝白没回答他只是一个劲的重复道：“不要。”
　　墨漙声音放得更低：“乖，告诉我不要什么？来，告诉我。”
　　祝白摇了摇头，还是不停地喃喃：“不要……不要……”
　　墨漙还是耐心地低着声音问道：“不要？是不要走还是不要去？还是不要回来？”
　　祝白似乎听到了他的话，下意识地回答道：“不要去。”然后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了一般，哭得更加厉害：“求你，不要去。”
　　墨漙轻轻抚去祝白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但脸上却阴沉，咬牙切齿地问道：“谁不要去？”
　　祝白只是摇头，如同木偶一般重复这三个字。
　　墨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内心的暴怒，然后哄道：“乖，告诉我。你知道的，你不要谁去？那个人是谁？”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问句，祝白不住地摇着头，仿佛说出那个人是那么痛苦。但墨漙却意外地没有放过他，一直逼问着，到了后来语气阴沉得吓人。墨漙甚至觉得自己和祝白一样都陷入了魔怔。终于，祝白从嘴里吐出了一个人名——“墨漙。”
　　墨漙愣住了，他听着祝白无力地重复道：“墨漙……不要去……百仙柱……不要去”他感觉压着自己的感觉忽然又如上一次一样消了下去。
　　他抱着祝白，不由自主的重复着：“嗯，我不去。我就呆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似乎被另一半自己控制着，仿佛又没有。
　　一刻后，祝白终于安静了下来。墨漙将他轻轻地放下，自己走到暗河边将给祝白擦拭血污的湿布洗干净。
　　蹲下身的墨漙看着血迹从湿布上扩散出，然后随着流水越来越淡，自己的思绪也随之扩散而去。他叫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干什么？关百仙柱什么事？自己难道做过什么大事？玄升仙尊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他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做了那件事才导致的吗？那他为什么要哭，是因为自己做的那件事让他很伤心？那么自己是他的仇人？这样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这么厌烦自己，可是自己当时最多不过十三岁，能做什么让堂堂仙尊都无法制止的事？抑或是自己与做这件事的人重名了？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编造自己的身世？还有，那种控制了自己情绪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墨漙又一次陷入了无止境的困惑中。
　　他发泄似的向地上打出一拳，“碰”的一声砸出一个坑，手指渗出血来。他将受了伤的拳头浸入水中，疼痛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既然玄升仙尊不肯告诉自己，那自己就去亲自弄清楚。于是在祝白不知道的时候，小狼崽子再一次下定决心黏上了他。
　　照顾了祝白整整一天，祝白终于退了热。可惜又可喜的是，除了一开始的那次，祝白再没梦魇过，墨漙自然无法探问到任何有关的事。
　　祝白又睡了一天，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包裹着。迷迷糊糊的玄升仙尊伸手摸了摸，碰到的一片软软的，还有温度。手感不错，他模糊地想着，又捏了两下。然后这片毛茸茸的东西动了。于是当祝白紧接着睁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正盯着他的巨大的狼头，祝白诡异地从面无表情的狼脸上看到了一种微妙又复杂的神色。
　　确定祝白已经醒了，墨漙毫无顾忌地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人。墨漙的身材比祝白高大，宽肩窄腰，紧实的肌肉让人感觉出一种属于兽族的野性。
　　祝白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墨漙赤裸着的上半身，脱口而出：“你衣服呢？”
　　墨漙随口答道：“你不看看你身上穿着的是什么？”
　　祝白低头，果然自己身上正裹着初见墨漙时他身上穿着的白色外衫。
　　墨漙答完后随手从地上捞起自己的里衣，随意披上后就转身走到山洞的角落，熟练地生火，用自己以前留在这里的石锅盛了一锅水，架了上去。然后拿过来一块蛇肉，在水中仔细的清洗了一遍，待锅中水烧沸后才放下去。
　　“我昏迷了几天？”祝白的话响起。
　　墨漙回道：“两天。”
　　“你遇到了几次魔兵？”祝白问。
　　墨漙仍是随口回道：“没遇到。我这两天一直待在山洞中照顾你。”
　　祝白笑道：“没遇到那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墨漙毫不在意地回道：“前几天救你那次被不小心伤到的。”
　　祝白道：“你当我傻吗，我能分不清新伤和旧伤的区别？你是傻吗，不会自己处理下伤口，有两条都化脓了。”
　　墨漙回头望了一眼祝白，摆出一副挑衅的表情：“你不觉得自己太关心我了吗？”
　　祝白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不觉得邢川给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你看得太多了吗？在我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我才提醒你注意自己的情况。毕竟，我们现在勉强算是一条船上的了。如果我是其他时候遇到了你，你就算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给你收尸。”
　　墨漙盯着祝白，在祝白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眼中闪过泪光，声音有点委屈：“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祝白一见他这种表情，墨漙还是墨小团子时的场景一闪而过，他的声音无意识地放得柔和了一些：“我上次就给你说过了，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待在我身边？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你没必要和我待在一起，魔族的目标是我，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当然，这次救命之恩我不会忘，我答应你一件事，在你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墨漙转回头，搅着锅里的蛇肉，故意将声音调整到少年的音线：“你真的会答应我一件事？”
　　祝白坚定地说道：“对，只要本仙尊能做到的，并且不危害天下苍生的。”
　　墨漙道：“那我要跟着你。”
　　“不行。”祝白脱口而出。
　　“为什么？是你做不到，还是我跟着你就害了天下苍生？”墨漙问道。
　　“我……”祝白刚想辩驳，墨漙的话就打断了他：“你说我父亲救了你一命，所以你为了还这个人情养了我十三年。你看，那我救了你一命，你让我跟着你十三年如何？”
　　祝白皱眉，问道：“你为何要跟着我？”
　　墨漙答：“我也不知道，或许等我弄清我十几年前为何要跟着你，我便知道我为何现在要跟着你了。”
　　“你……”祝白的话再一次被墨漙打断，墨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他，似乎隐约还能看见墨漙背后正无力地耷拉着的大尾巴。狼崽子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知道的，我不达目的不罢休，就算你这次不答应我，我下次还会找到你，你不是最讨厌麻烦了吗？你如果现在答应了我的话，我就不会再烦你了。而且现在我已经成年了，也不像小崽子一样烦人，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挡下一些麻烦。”
　　祝白沉默了，他现在想的并不是墨漙刚才说的话，而是疑惑自己到底是哪儿招惹到这个小祖宗了。
　　见祝白不语，墨漙更加了一把劲儿：“我只跟着你十三年，十三年后，就算我还没能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了。你想想看，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我们仙人的寿命有这么长，短短的十几年不过是过眼云烟。”
　　祝白反问道：“那你又何必在意那十几年？”
　　墨漙转过了头，搅弄着锅中的蛇肉说道：“我只是想知道。都说孩童时期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就算是一丁点儿的幸福，我也想把它留在心中。求你了，好不好？”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可怜，隐隐还带着哭腔。
　　祝白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心软了，同意了墨漙的请求。
　　墨漙背对着祝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了毛茸茸的狼尾巴，轻快地摆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