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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看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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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拨走的游人还同情地往云规和安嘉宝这边看了一眼,摇头叹气,心道,可惜了,这小娘子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没能等到一场太阳海的日出和祝福。
安嘉宝眺望着远方朦朦胧胧的雨雾和水天一碧的大海,开心地想,就连和小哥哥在一起看雨,也觉得好幸福呀!
两人谁也没提离开,就这样靠在一起,静静地看雨、发呆。
雨越下越大,云规总想再等等。
安嘉宝却觉得看不看得到太阳海的日出,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这样,一起看雨,静静地待在一起,她已经很满足了。
陶易徳等人安静地守在两位主子身后,一起等待着远方的日出。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谁也没有说话,雨渐渐小了,就在不经意间,水天一线间缓缓升起了一条橙色的弧线……
陶易徳几人激动地高呼:“陛下,娘娘,出太阳了!”
只见大海的边界处,一个橙红的太阳慢慢地破水而出,金色的阳光洒在湛蓝的海面上。
朦朦胧胧的雨雾里,大海托着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秋风拂过,光华璀璨,海面泛起层层金色的涟漪。
远方的太阳顽强地冲破大雨和乌云的阻挡,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给人带来生的希望和神的祝福。
安嘉宝和云规相视一笑,并没有太多的激动,反而从彼此的眼底看见平淡又踏实的安宁。
安嘉宝想,这一次,小哥哥也看了太阳海的日出,他肯定可以带着神的祝福幸运地过完一整年了吧!
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来看海,她想贪心一点,让幸运永远眷顾着他,要是不够,她可以把自己的那份祝福也给他。
这样他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的快乐和幸福了?
……
安嘉宝和云规启程回晋州时,雨越下越大,太阳只出来了一小会儿就又躲在了乌云后面,好像它的出现完全只是为了让两个有情人可以得偿所愿。
回晋州的路上,安嘉宝整个人都是笑着的,就连做梦也是唇角微弯,脸颊两旁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睡得迷迷糊糊间,马车突然停了,范辞在外面急声地禀告着什么,好像说是有人埋伏,需要绕路走。
安嘉宝半醒半睡间,看了眼云规,只见他似笑非笑地和范辞说着什么,马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车顶和窗户上,声音回荡在车厢里,吵得安嘉宝什么也听不见。
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云规抱着坐了起来,安嘉宝睁着迷茫的睡眼,紧张地问道:“夫君,是怎么了吗?”
云规帮小姑娘披上斗篷和戴上兜帽,安抚道:“没什么,就是几个臭虫,我们换条路走。”
云规打横抱起榻上的小家伙,气定神闲地出了马车,陶易徳在一旁恭敬地为帝后二人掀着车帘。
春来和夏雨两人早已抬着伞等在马车外面,看到皇上和娘娘出来时,连忙上前遮住了皇上和被皇上护在怀里的娘娘。
帝王看了一眼小姑娘被雨水打湿的绣鞋和裙摆,沉声道:“不用管我,遮好她。”
夏雨看了一眼皇上被雨水打湿的半边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春来的旁边,和她一起遮着皇上怀里的娘娘。
所有的人都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却无一人露出任何埋怨和惧怕的神色。
若说还算干净清爽的,就只剩下被帝王紧紧护在怀里的安嘉宝了。
云规把安嘉宝放到马背上,轻松一跃便上了马,坐在她的身后。
他解开身上的蓑衣和大氅,把安嘉宝包裹在里面,安慰道:“温温,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小姑娘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清透灵动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懂一般,对郎君甜甜地笑着,乖乖地任云规把大氅和蓑衣盖在她的头顶。
云规把怀里的安嘉宝牢牢地护在胸前,纵马狂奔在倾盆大雨里。
后面跟着各骑一匹马,披着蓑衣的陶易徳、春来和夏雨,还有同样装束的数百名士兵,所有人飞奔在瓢泼大雨里,穿过崎岖的山路和茂密的树林。
安嘉宝被云规护在怀里,云规下颌上的雨水滴在她的脸上和手上。
大风把蓑衣外面水吹进安嘉宝的眼睛里,有些打在她的脸上,湿得她睁不开眼。
她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道云规载着她到了哪,但她并不害怕,只是想到这是云规这几十年来的常态,便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些年,他到底是如何挺过来的?
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隐约间听见有人跪地高呼万岁的声音。
云规手握缰绳,轻轻一夹马腹,穿过皇宫的大门,护着怀里的小姑娘,纵马飞奔在下着大雨的皇宫里。
后面跟着的陶易徳几人连忙下了马,有侍卫跑上前牵马,他们跑进皇宫,向着前方已不见身影的帝后二人追去。
空旷幽静的宫巷里回荡着马蹄声,安嘉宝听到身下的马长长地嘶吼了一声,然后停了下来,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件黑色的大氅盖在头顶。
云规从马上一跃而下,抱过马上的安嘉宝,大步进了宸元殿。
雨声被隔绝在殿外,安嘉宝只觉得周遭都安静、暖和了不少,她没有掀开仍然盖在头顶的大氅,软软地问抱着她的云规:“夫君,是到家了吗?”
云规听到她说“家”,顿了顿,这才哑声应道:“嗯。”
小姑娘把头上的大氅掀开,这才发现已经进了宸元殿,云规一路抱着她向殿内的浴室走去,把她放在浴室里的长榻上坐着,然后说道:“等一下。”
他不顾全身都在滴水的自己,匆匆出了浴室,吩咐殿外的太监去准备洗澡水。
走到衣柜旁,在衣柜里生疏地翻找一番,找到了小姑娘的贴身衣物和各色襦裙,犹豫了一瞬,随手拿了一件紫色的贴身衣物和襦裙,又取了衣架上的斗篷,匆匆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安嘉宝仍乖乖地坐在那里,连挪都没有挪过,只是担忧地盯着浴室门口,看见云规进来的身影,安嘉宝开心地喊:“夫君!”
云规应了声,把衣服递给她,说道:“你快去洗个热水澡,热水已经让太监准备好了,衣服在这里。”
说着帮小姑娘把换洗的衣物放在了浴桶旁边的矮凳上。
云规见小姑娘全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刚打算弯腰把她抱去浴桶旁边,没想到,小姑娘却突然避开了他。
云规伸出去的手一僵,抬头看向正深深地望着他的安嘉宝,以为她是嫌自己身上脏,便想把被泥水溅到的长袍给脱了,再去抱她。
安嘉宝却止住了他的动作,突兀地站了起来,把冰凉的小手塞进他的手里,轻声道:“你跟我来。”
她牵着云规的手,把他带到浴桶旁,对他说道:“你先洗,你身上比我的还湿。”
说着酸涩地看了看他站的地方,不到一小会儿,地上已经积了一大摊水。
这个大傻瓜,她就湿了一些,他可是全身都湿透了,像掉进水里一样,还傻傻地只顾着她。
云规以为小姑娘是怕他会生病,无所谓地说道:“就那点雨,再来十场,孤也不会有事。”
他摸了摸小姑娘湿漉漉的发顶,看着她被雨水淋湿后愈发苍白的小脸,担忧地催促:“温温,听话!快去洗个热水澡,待会儿生病。”
安嘉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发火,为他的每次不爱惜自己。
却又很想哭,因为他每次都会义无反顾地把自己摆在最前面。
安嘉宝眼睛红红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满身是泥不说,脸上和脚下都在滴水的云规,而她自己除了裙摆和绣鞋湿了,就只有头发湿了一些。
她沉默了好久……好久……
然后,声音嘶哑地说道:
“云规,你能不能……能不能每次自私一点,你不要管我,你就管你自己……”
云规摸着小姑娘发顶的手一僵,哑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他就是不管这江山,也不可能不管她。
“我只想要你更爱自己一点。”安嘉宝看着他,语无伦次地说道,“就像现在,你完全可以扔下我,自己先去洗澡,我没事的。”
她冲着神色沉沉,看着自己的云规,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也可以照顾好你!”
安嘉宝牵起云规的手,哽咽道:“云规,你答应我,以后再遇到任何事,你先顾你自己,你不要管我,我只会让你更辛苦,只会让你受伤。”
云规没有答应她,只是把情绪激动的小姑娘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温温,你冷静一点,你从来没有拖累我,我也不辛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安嘉宝在他怀里哭着道:“那你去洗澡,我给你拿换洗的衣物。”
云规:……
怎么倔得这么让人心疼!
陶易徳几人赶到宸元殿时,找了半天才找到正在浴室里抱在一起的帝后两人。
看气氛好像不太适合现在进去,三人互相看了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云规无奈地看着怀里哭得越发伤心的小姑娘,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一起洗。”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云规帮小姑娘戴好兜帽,打横抱起她就向殿外走去,对着守在门口的陶易徳几人吩咐道:“准备好换洗的衣物到汤池。”
他驾着轻功,稳稳抱着怀里的小家伙飞过宫殿的屋顶,两人淋着瓢泼大雨,停在一座名唤汤池的宫殿前。
云规抱着安嘉宝直接从宫墙外飞了进去。
安嘉宝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浴池。
云规把她放进汤池里,伸手按了墙壁上的一个机关,便见本来是一个的汤池被突然出现的屏风分隔成了两个。
他走到旁边的汤池,脱衣下水,对着另一头还没有回过神的小姑娘打趣道:“小笨蛋,还不洗?这次可不能再闹小脾气折腾孤了。”
安嘉宝:……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上一刻还在吵着谁先洗,下一刻就已经在一起洗澡了。
还有,这是一起洗澡的事吗?
她明明说的是他不爱惜自己的事!
算了,下次要是再遇到,她就比他更快地去照顾他,保护他吧!
云规和安嘉宝沐浴完回到宸元殿时,安嘉宝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她的头发,春来和夏雨已经帮她擦干了,正坐在已经摆好膳的圆桌旁等云规。
云规不习惯别人碰他,尤其是头这么重要的地方,如果遇到刺客,会很危险。
平时,陶易徳也只是帮帝王准备好洗漱用具,在一旁递一下帕子这些,是万万近不了帝王的身的。
云规还在内室擦着头发,没有出来,陶易徳在一旁伺候着。
安嘉宝看着眼前的菜,圆圆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眼,都是她爱吃的菜呀!
有金丝烧麦、蚝油仔鸡、油焖大虾、酸辣白菜,对了,还有她最爱的汤锅。
由鸡汤熬制而成的高汤,底下放着炭火的锅子里咕噜咕噜地翻滚着,里面放了各种她爱吃的菌类、肉类还有时蔬。
至于皇上,连陶易徳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几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按照娘娘的喜好来。
娘娘吃得开心,那皇上就开心,皇上一开心,那皆大欢喜。
安嘉宝眼前放了一碗黄中带黑的汤,她低下头闻了闻,是姜的味道,这才想起来,好像大家都因为这次去澜江被大雨淋了一路,连忙说道:
“春来、夏雨,你们记得下去也喝碗姜汤,还有这次跟着去澜江的大伙,记得让御膳房多熬一些姜汤,让每个人都喝一碗,祛祛寒。”
春来应了,见娘娘交代别人倒是热情的很,自己却假装没有看见那碗姜汤,还把姜汤往旁边挪了挪,十分无奈。
从小都是这样,只要夫人和老爷他们一让小姐喝姜汤、药汤这类味道不好的汤,娘娘总是耍赖,总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要是拖到不用喝就最好了。
“娘娘,您还是趁热先把姜汤喝了吧!”春来催促道。
安嘉宝: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她假装没有听见,用筷子夹了一个金丝烧麦,咬了一口,惊叹道:“哇!烧麦好好吃啊!”
春来和夏雨:……
您可以不用这么明显地转移话题。
夏雨人直,直接就说道:“娘娘,您转移话题也没用,待会儿陛下来了,也还是要喝的,到时候冷了就更难喝了。”
安嘉宝:……
云规在内室时就听到小姑娘又在折腾了,散着发从内室出来,黑色的寝衣松了些许,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比平时少了几分狠厉,多了几分狂野和魅惑。
陶易徳跟在帝王的身后,一起走出了内室。
云规见小姑娘小口吃着烧麦,装作没有听见,走到她旁边坐下,打脸道:“安温温,是谁刚才还哭着说她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孤操心的?”
安嘉宝:他们一个两个的,就不能给自己留点儿面子,不要这么直白吗?
云规把那碗被小姑娘悄悄推远的姜汤端了过来,放在她面前,屈指敲了敲碗:“孤看,要操的心还多得很!”
安嘉宝不情不愿地端过姜汤喝了一口。
春来和夏雨看着乖乖听话,喝着姜汤的娘娘,欣慰地笑了,至少有一个人能治住娘娘了。
安嘉宝喝了口姜汤,辣得她两眼泪汪汪,抬眼间看到云规正举着筷子要去夹桌上的酸辣白菜。
可是,他刚洗过的头发又长又滑,从背后滑到了前面,妨碍了他夹菜的动作,云规抬手把滑到胸前的长发顺到背后,可一低头,长发又滑了下来。
安嘉宝起身,不顾几人以为她又要逃跑,不想喝姜汤的无奈神色,交代道:“我去拿个东西。”
小姑娘踩着白色的绣鞋哒哒哒跑回内室,搬了个凳子放在高高的架子前,自己站了上去,伸手够到最上层,拿了送给云规的那支簪子,又跑了回来。
站在云规的身后,把手按在他的肩上,止住了要转身的郎君,说道:“夫君,你别动呀。”
小姑娘柔软温暖的小手从上往下顺着郎君的长发,傲娇地说道:
“夫君,我从小可会梳头了,娘亲和爹爹他们的头发有好多次都是我梳的,他们都夸我梳得好呢!”
低头站在一旁服侍的陶易徳:!!!
陛下不是从来不让人近身的吗?!
想他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连陛下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过,而娘娘才嫁进宫第二天就已经摸上了陛下的头。
陶易徳觉得,这才短短两天,他就心塞了无数次。
春来和夏雨:……
夫人和老爷他们是被逼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