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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夜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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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江这边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一向睡得像小猪一样的安嘉宝,也被大雨打在窗户和屋顶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仰头看了看把自己搂在怀里的郎君,见他安安静静地睡在身旁,蹙着眉,闪电的光刚好划过屋内,她看到了云规苍白的脸色。
安嘉宝迷迷糊糊地去摸他的脸,感觉并没有以前凉,这才放了心。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安嘉宝说过他的手冰后,云规每次和她在一起,都会催动自己的内力,让全身暖起来,就怕冷到她。
安嘉宝看他睡得不安稳,往他怀里挪了挪,手放在郎君的后背轻轻拍着,小声哄道:
“不怕!不怕!这是天上住的老爷爷在打喷嚏呢!他生病了,并不是在生气,所以一点儿也不用怕的。”
早被大雨吵醒的云规:……
这些幼稚的、哄人的话也就哄哄她这个小孩。
明明拍着自己后背的小手还在抖啊抖,却还要假装不怕,笨拙地哄着他。
不过,云规心里却涌上莫名的开心和暖意。
安嘉宝见云规眉头渐渐平缓,没再皱眉,又拍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下,感觉没有发烧,这才放了心。
她悄悄爬起来,伸着小脑袋,趁着夜里微弱的光看了看窗户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雨水好像石头一般,砸在窗户和屋顶上的“啪啪啪”声。
安嘉宝小眉头一蹙,愁眉苦脸地想,明天不会还在下雨吧?那她和夫君岂不是看不了日出了?
不行,她要起来看一看。
安嘉宝像个小老鼠一般在云规怀里爬啊爬,衣服摩擦在被子上,沙沙作响。
她刚想跨过云规下床看一看,却听见一声磁性的声音:“你大晚上的爬起来做什么?”
安嘉宝被吓了一跳,腿一软,直接跨坐在了云规身上,这么一个人突然坐在肚子上,把身下的云规压得闷哼出声。
安嘉宝小脸一白,小手胡乱摸着郎君的胸膛,满脸担忧地问:“压疼你了吗?”
她连忙爬起来,想要从云规身上下去,手忙脚乱之下,不知道好像按到了身下那人的腹部,还是哪里,只听见他又闷哼了一声。
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好像和刚才有点儿不一样,但安嘉宝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以为又压到他了,起身的动愈发急。
身下的云规伸手按住乱动的小家伙,急急来了句:“你别动!”
声音听起来沙哑又磁性,莫名地有点儿撩人。
安嘉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郎君磁性低沉的嗓音,全身都热得厉害,明明窗外还在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她没敢再乱动,就这样乖巧地坐在云规身上。
云规平息了紊乱的呼吸,把小姑娘抱回了床榻里侧,哑声问:“你大半夜的又瞎闹腾什么?”
安嘉宝用小手扇着脸,感觉好热呀!
云规会武,可以在夜色里视物,把小姑娘面红耳赤,抬着小手使劲扇风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奇怪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夫君,温温好热呀!”小姑娘越扇越热,黏黏腻腻地开口道。
热?这么冷的天!还在下着雨!
他热是因为这小家伙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她热……不会是生病了吧?
云规坐了起来,伸手探了探小姑娘额头的温度,感觉身下的小身子僵直了一瞬,像个地鼠一般,蹦得老高,把云规吓了一跳。
他低头看去,眼前哪里还有小姑娘的身影,早已经躲在被子里面,小小的一团,抖啊抖。
云规担忧地想,温度高得像个小火炉,又抖成这幅模样,肯定是发热了。
他拍了拍被子里的一小团,安抚道:“温温,别怕,孤这就让陶易徳去叫大夫。”
谁知道被子里的小姑娘听见他要叫大夫,“咻——”地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云规的后背,支支吾吾道:“夫君你……你别去,温温过……过一会儿就好了……”
云规想拉开她的小手,去让陶易徳叫大夫,可怎么也拉不开,只好无奈道:“温温,生病了不看大夫是不会好的。”
谁知道小姑娘越抱越紧,就是不让他去,“我……我没有生病。”
“都烧得像个小火炉了,还说没病?”云规对着身后倔强的小姑娘说道。
他拉开小姑娘的两只小手,坐到床边,打算穿鞋子。
小姑娘见说不通,只好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我……我就是有点儿奇怪……”
“嗯?!”云规转身看着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就连耳朵都像红得在滴血。
愈发不放心,想摸摸她的脸和耳朵,没想到小家伙向后躲了躲,急道:“你……你别摸我呀!”
云规:……
这又是在闹什么小脾气?!
还有,看她躲自己那一下,莫名有点儿不爽是怎么回事?
“安温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在闹什么?”云规强硬地拉过还在向后躲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小脸和耳朵,担忧地说道,“怎么越来越烫了?”
说着就要转身下床,去让陶易徳叫大夫。
没想到小姑娘再次抱住了他,小脸藏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道:“呜呜……温温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听到夫君你哼了一声,就开始全身发热……”
云规听到这句话时,身体瞬间绷直了,连耳朵和脸也开始泛红,小姑娘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还在说:“夫君你一碰我,我就越热……”
小姑娘在郎君越来越僵硬的怀里蹭了蹭,因为是寝衣,领口在一番动作下,已经散开许多。
柔嫩的小脸直接贴在了云规宽阔温暖的胸膛上,云规的脸和耳朵也红得和安嘉宝如出一辙,心跳得越来越快。
安嘉宝还无辜地问:“夫君,你怎么也越来越烫了?”
云规:!!!!
云规把小姑娘从怀里拉了出来,掀开被子,强硬地把她塞到被子里,气急败坏道:“睡觉!”
他背对着安嘉宝躺了下去,连被子都不敢和她盖在一起。
安嘉宝偷偷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看了看气急败坏的郎君,莫名其妙地唤了声:“夫君?”
云规不理。
“夫君?”小姑娘锲而不舍,还用手指戳了戳郎君的背。
云规身子瞬间僵直,哑着声音道:“闭嘴!”自己又往外挪了挪。
安嘉宝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郎君,悄悄向他挪了挪,拉过被子帮他盖好,小脸贴在郎君的背后,愁眉苦脸地说道:“夫君,你说明天会不会下雨呀?”
她拽了拽郎君背后的长发,可难过了:“明天要是下雨,那我们岂不是看不成太阳海的日出了?”
云规转过身,见夜色里的小姑娘愁眉苦脸,蹙了蹙眉,他不喜欢她不开心。
抬手轻轻抚平小家伙蹙着的的眉头,把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发顶,轻声哄着:“这次看不了,那就下次再来看,总有一次能看到太阳海的日出。”
虽然……有可能下次再来时……他已不在这小家伙的身边……
所以……温温啊!我也希望明天能和你一起看到太阳海的日出啊!
安嘉宝想了想,也是,大不了可以和小哥哥多来这里几次,就不信一次都看不到。
“夫君你说得对,大不了我们多来几次,肯定就能看到啦!”
小姑娘想通了,也不再纠结,小脸贴在郎君寝衣都未拉好的胸膛上蹭了蹭,软软地说道:“夫君,晚安。”
云规眸色深深地看着怀里已经闭上眼,准备入睡的小姑娘,手轻轻摩挲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想到她说的可以多来几次,有些难过地轻声呢喃:“温温啊……”
他已经没有下次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缓缓停了……
月亮被乌云遮挡,屋内陷入彻底的黑暗。
床上的云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彻夜未眠。
……
翌日,安嘉宝还睡着就被云规抱上了马车,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唯一幸运的是,雨停了。
马车上,云规把熟睡的安嘉宝搂在怀里,一行人向太阳海赶去。
虽然天还未亮,但已经有很多人起床,都是赶着去太阳海看日出的游人。
茂密的森林里,唯一一条去往太阳湖的管道上,接二连三地驶过一辆辆马车。
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看一眼太阳海的日出,也有人是为了传说中的神的祝福。
马车行驶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终于缓缓抵达了太阳海。
此时刚好卯时(凌晨五点)。
云规他们的马车是第三个到的,那里已经停了两辆马车,旁边搭了两个挡风和挡雨的小帐篷。
陶易徳在前面带路,把帝后二人带到了早已搭好的大帐篷里,里面炭盆、甜点、热茶、长榻……一应俱全。
云规把怀里还在熟睡的小姑娘放在了帐篷里铺着白色狐狸毛的长榻上,掀开被兜帽捂得发红的小脸,坐在她的身旁,搂着怀里的小姑娘,静静地等着日出。
凌晨的太阳海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大海由远及近的波涛声,风中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
海岸边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马车和游人,有人手里提着灯笼,有人在帐篷上挂了灯笼,灯光映在海面,几乎照亮了整片海域。
有钱的人家正坐在马车上等着下人搭帐篷,没钱的就只能多穿几件御寒的衣物,坐在马车上巴巴地等着。
已经搭好帐篷的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暖和地等着日出。
放眼望去,人来人往,马车和帐篷连绵不绝的海滩上,就属云规他们的帐篷最大,里面也最豪华,居然还可以躺在舒服的长榻上一边睡觉,一边等日出。
谁家来游玩的时候,还带着比马车还大的长榻,再看那帐篷周边围着的护卫,各个看上去凶神恶煞,满身杀气,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有人羡慕地看了一眼,心道,这有钱有势就是不一样,他们在寒风里苦苦等待,而别人已经热茶甜点的享受着。
有个小娘子看了一眼“虚弱”地靠在云规怀里睡着的安嘉宝,感叹道:“也不枉费她的郎君为她做了这么多,我想,即使她今天死在这里,也应该死而无憾了。”
武功又高,耳力又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女的说什么的云规:!!!!
在他娘的说什么屁话!
云规招了招手,压抑着怒火对陶易徳:“去把那几个人赶走,孤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陶易徳连忙应了,跑出去对范辞说了一声,范辞带着四个侍卫凶神恶煞地走了过去。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几个人敢怒不敢言地跑到了很远的海滩,没敢再过来瞎晃悠。
周围的众人看这架势,也不敢再胡乱打量,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等着日出。
可能是运气不太好,今早起来虽然雨停了,但是天气也一直阴沉沉的,乌云连天。
所有人就这样静静地等了快一个多时辰,连太阳的鬼影子都没有见到。
太阳海是好看,一望无际,海水蓝得如泼上去的墨一般,令人心旷神怡,宁静致远。
可是看久了,也会腻味,就一片海,又冷还刮风,天也灰蒙蒙的,令人心情愈发不好。
有人已经开始咒骂起来,还有人已经没有耐心再耗下去,率先离开了。
大部分人还抱着希望,期盼着下一刻就能见到从远方升起的太阳,就这样,大家又静静地等了一个时辰,一直到了辰时(早上7点)。
又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嘴里还直呼倒霉。
这会儿,海滩上只剩了一半的游人还在等。
安嘉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云规怀里,一起出神地凝望着不远处的太阳海。
他们等这一刻,仿佛等了……一辈子那么长。
两人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静静地靠在一起,一起发呆,一起看海,再一起抬头看看蓝天,默默地畅享一下以后的未来。
两人都出奇地平静,没有像周围的人一般着急,也没有怒骂,只是就这样坐着,依偎着……
珍惜着这难得偷来的时光。
就这样又等了一个时辰,海岸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只有寥寥几人还在苦苦等待着,盼望着。
安嘉宝软软地喊了声:“阿规——”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撒娇。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这样唤他的名字,云规只觉得心里一痒,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哑着嗓音问:“怎么了?”
安嘉宝无辜地眨了眨兔子眼:“就是想叫叫夫君你呀!”
云规轻轻戳了戳小姑娘的额头,没有说话,抬手整理着小家伙睡得毛毛躁躁的刘海,见身上的斗篷和盖在腿上的薄毯滑落在地上,抬手帮她拉好。
安嘉宝乖乖地等郎君帮她盖好薄毯,然后弯腰把自己膝上的薄毯打开,盖在了自己和云规的膝盖上。
不顾郎君的挣扎,把他的两只手牢牢地抓着,护在斗篷下面的怀里,一起暖着手里的小暖炉,犹豫着来了一句:“夫君……要不我们一起披我的小斗篷呀?”
云规:……
她是让他堂堂男子又去披她这粉色的小斗篷吗?
云规装作没听见,继续看着前方的大海,没敢理这小家伙,怕她又像上次胡来。
上次在宫里,让他披小娘子的斗篷,至少只有那几个奴才知道,这次可是在外面,要是真让她胡来,那还了得。
安嘉宝小猪似的哼了哼,就知道夫君不会要,可是他总是不多穿一点儿,也不披鹤氅,她怕他冷。
算了,等让二哥把斗篷和手炉都准备好,她一定要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让他穿。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为数不多的,还守在岸边的游人也被这雨赶走了。
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帐篷上,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了云规和安嘉宝还在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