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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忆 ...

  •   “云规!!”

      “小心——”

      云规是帝王的名讳。

      安嘉宝颤抖着嗓音喊了一声,想也不想就推开了前面的郎君,弯腰捡起地上的剑,对着那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廖清原刺去,一剑穿胸。

      场上的安义敬父子三人,还有春来和夏雨被吓懵了,大喊道:

      “温温!!”

      “小姐!!”

      温温是安嘉宝的乳名。

      那廖清原瞪着眼睛,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剑,没想到这小皇后看着又小又胆小,却是个厉害角色,凶狠地骂道:“小贱人!”

      举着手中滴血的长剑朝安嘉宝砍来。

      帝王大步走了过来,“找死!”

      抬脚踹在那廖清原身上,拿过安嘉宝手里的剑,对着被踹飞出去的廖清原扔了过去。

      长剑带着狠厉的剑气穿透廖清原的心脏,人重重地砸到三丈远。

      安义敬父子三人跑到安嘉宝身边,春来和夏雨也围了过来,所有人担心地看着她,七嘴八舌地问她有没有受伤。

      安嘉宝颤抖着小手拽着身旁郎君的手臂,哭道:“呜呜呜……腿软……”

      云规瞪着身旁抖个不停的小姑娘,黑着脸骂:“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要不是他及时踹了一脚,她早就被一剑砍死了。

      这才送到手里的小孩,都还没开始养,就差点死了,云规气得满脸戾气,想杀人泄火。

      安义敬父子三人亦是满脸怒气,不过是对帝王的,他们温温为了保护他,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皇上不感激,还闲她多管闲事,要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他们早就骂回去了。

      谁料,小姑娘眨着兔子眼,可怜兮兮地瞪着他:“呜呜呜……”

      “……我都要吓……吓死了,你……你还骂我……”

      她腿软得厉害,像两根面条一样,站都站不住,抱着云规的手往下滑,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地上都是血!

      “温温!”安义敬父子三人见她抖得厉害,都快坐到地上,连忙伸手去扶她,手都还没有碰到,帝王就把安嘉宝打横抱了起来,挑眉问怀里的小姑娘:“还要不要祭天?”

      “呜呜呜……”安嘉宝搂着郎君的脖颈,拼命摇头,“祭什么天呦!我……我站都站不稳……”

      这种情况,她还哪有心情祭天呦!

      既然小孩不要,那就回去。

      帝王也不管其他人,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上了不远处的銮驾。

      春来和夏雨,还有帝王身边的大总管陶易徳,三人小跑着跟了上去。

      安义敬父子三人担忧地看着帝王和他怀里的安嘉宝,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銮驾渐行渐远。

      跪着的大臣也终于敢站起来,互相搀扶着站在满地尸体旁边,看着已经消失在拐角的銮驾,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最后是这小皇后救了他们一命。

      ……

      本来还在哭的安嘉宝被云规猝不及防的拥抱弄得有点儿懵,还未来得及害羞和激动,就已经被放在了马车里面的榻上。

      只见身旁的郎君若无其事地对车外的太监说道:“甘露殿。”

      甘露殿是历代皇后的寝宫。

      云规沉着脸拉过安嘉宝的两只小手,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着上面的血,“安嘉宝,都七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依然蠢得很。”

      小时候为了救他,冲进铁笼里,陪他喂老虎。

      现在又为了救他,手无寸铁就去拦刺客。

      一个小孩,不乖乖听话,总是抢着做大人的事。

      安嘉宝不服气地反驳:“难道看着那人杀你,我就不蠢了?”

      云规睨着还敢顶嘴的小姑娘,冷冷地说道:

      “就是再来几百个人也杀不了孤!你要不是走了狗屎运,还能坐在这里和孤顶嘴?!”

      “你……你……”安嘉宝不会骂人,也不太会吵架,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气得跺了跺喜服下的小脚,“我……我不要理你了,讨厌鬼!”

      才一见面就骂她,亏她还心心念念地想着他。

      云规并未恼安嘉宝骂人的话,见她手上的血迹也擦得差不多了,放开握着的两只小手,斜靠在窗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安嘉宝生气地缩在马车的一角,双手抱胸,气鼓鼓地坐在那生闷气,并未发现郎君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

      安嘉宝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半天没有听见云规的声音,她悄悄转身看了一眼。

      他居然睡着了!

      她还在生闷气,他都能睡着!

      安嘉宝气鼓鼓地瞪着靠在窗边睡觉的云规,瞪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么冷的天,小哥哥居然在冒汗?

      安嘉宝把小脸凑得更近看了看,才发现小哥哥的唇色发白,眼睛下面也发青,像是没有睡好一样。

      剑眉微微蹙着,额头在不断地冒冷汗,好似做了噩梦,又好似是身体不舒服。

      安嘉宝挪了挪小屁|股,抬起冰凉的双手对着小嘴哈了几口热气,又搓了搓手心,把搓热的双手放在圆圆的小脸上试了试,觉得不凉。

      这才小心翼翼地趴到云规身上,想把还带着一丝余温的小手贴在郎君的额头上试试温度,看他有没有发热。

      却不曾想,手还未碰到小哥哥的额头,便被他用力地扣住了手腕不说。

      另一只手也掐住了她的脖子,猛然睁开的双眸里透着阴狠的戾气,好像暴起的野兽,要把她撕碎一般。

      “诶呀!痛痛痛!”安嘉宝觉得自己的手和脖子要断了。

      她从小到大最怕疼,哪怕把身上磕青了一小点儿,都要哭得惊天动地,更别说是成年的、武功高强的男子的用力一击,瞬间痛得她眼泪立刻掉了出来。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还在掐着她,宛若不认识她的郎君,吃力地说道:

      “夫……君,你再……不放手……就要成……鳏……鳏夫了……”

      说着眼里的泪珠落到了掐着她脖子的手背上……

      暴戾的帝王似是被眼泪烫了一下,猛地松开了掐着那纤细的脖子和手腕的大手,瞥了眼安嘉宝脖子上明晃晃的青紫,哑声警告:“以后不要离孤这么近!”

      “……咳……咳……”安嘉宝弯着腰,低着头咳得昏天地暗,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轻碰了碰脖子上火辣辣的地方,疼得她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好疼啊!”

      安嘉宝想抬头瞪几下眼前的罪魁祸首,可是太疼了,她抬不起头来,于是哭得更厉害了:“……呜呜……我的脖子断了……呜……”

      着急之下,被云规捏青的右手撞到了榻上,疼得她眼泪鼻涕直流,还吹了个鼻涕泡泡,可怜兮兮地缩在榻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

      “……呜……我的手也……断了……呜呜……”

      车外的众人听着皇后娘娘可怜兮兮的哭喊,心道:暴君不愧是暴君,就连这么如花似玉、天真烂漫的小皇后都下得去手。

      看来这小皇后和那些自不量力想勾引暴君的宫女也没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被扭断了脖子和手。

      太监总管陶易徳听着马车里的哭声,心里急啊!

      马车里的可是皇后娘娘,还是安首辅的掌上明珠!

      就怕陛下又像以前一样,暴怒之下把往身边凑的小娘子都给杀了,到时候安首辅怎肯罢休,必定把朝堂搅得翻天覆地啊!

      帝王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疼得缩在榻上一动不敢动的小姑娘。

      似是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天都要塌下来的小哭包,熟悉的无措感再次袭来。

      他靠近还在痛哭的安嘉宝,俯身想要抬起她的小脑袋看一看脖子上的伤,可是小姑娘怕疼,怎么也不配合,只知道哭。

      帝王无奈地抬手捏了捏鼻梁,忍着一直在隐隐作痛的头,声音沉沉地喊:“安嘉宝,把头抬起来!”

      小姑娘的哭声停了停,帝王紧蹙的眉头一松,刚以为她听话了,哪料耳畔传来变本加厉的哭声:“呜呜呜……你又吼我?!”

      “我的……脖子都要断了,你还吼……吼我……呜呜……”

      说着还气愤地跺了几下小脚。

      呜咽的哭声几乎要穿透马车顶,眼泪落在红色的喜服上,晕开一朵朵小花,安嘉宝打了个哭嗝,似生病的小奶猫缩在那,低着头,闹着小脾气。

      只见她废力地咳了几声,鼻涕也跟着掉了出来,快要落到大红色的喜服上,可是右手受了伤,左手又不太听使唤,怎么掏也掏不出怀里的小手绢,急得大哭:

      “呜呜呜……我的鼻涕也要掉了……”

      正被她魔音绕耳,吵得太阳穴突突跳的帝王:……

      她是小傻瓜吗?

      看着急得耳朵、脸蛋都红扑扑的小姑娘,小手在怀里掏啊掏,连喜服下的小脚也跟着使劲扑腾,都没能成功掏出手帕擦鼻涕时,一贯冷酷的帝王也无奈了。

      他从来不带手帕,这些东西向来都是陶易徳准备好的。

      天子无奈,只能按住还在不停扑腾的小姑娘,警告了句:“别动!”

      拽起自己黑色衣袖的一角按在小姑娘的鼻子上,擦了擦。

      由于这是他第二次帮小姑娘擦鼻涕,不是很熟练,用的力有点儿大,把小姑娘一直垂着的小脑袋也擦得抬了起来,向后仰了仰。

      于是帝王就看到一双哭得湿漉漉,却仍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那双无辜的兔子眼里,没有恐惧,没有恨。

      即使刚才他几乎要掐死她,明亮的眼眸里依然是对他满满的依赖和信任,如果还多出什么的话,可能是他一眼就能感受到的小委屈和不开心。

      帝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可真是个傻丫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无聊透顶的午后。

      小姑娘也是这样,满脸鼻涕眼泪,哭得跟个小花猫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地抱着他的大腿。

      他走一步,她就似个小糯米团子一样被他拖着在地上滚一步,还伴随着小猫似的呜咽。

      他无奈了,蹲下来看着紧紧黏着自己的小团子,吓唬道:“闭嘴!再哭把你喂老虎!”

      谁知道小团子哭是不哭了,却不怕他,反而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跌跌撞撞地扶着他的膝盖站起来。

      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他,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似在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打着哭嗝说道:

      “嗝……温温……不怕,爹爹……嗝和……哥哥会……嗝打老斧(虎)!”

      小团子人小,却也没那么笨,话都说不清楚,却知道找人帮忙。

      十七岁的他挑了挑眉,奇道:“你也不是只会哭?”

      五岁的安嘉宝听不懂,以为他在夸她,立马屁颠屁颠地接道:“……嗝……温温还会吃糯米团子,可……嗝……可好吃了!”

      说着还用两只小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围了个糯米团子的模样,放在自己哭得又红又肿的大眼睛前,歪着小脑袋,笑眯眯地给他看,只不过是翻版的糯米团子,圆圆的,短短的。

      “呵……”那时的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是十七年来,他第一次笑。

      他记得自己拍了拍小团子的小脑袋,故作一本正经道:“糯米团子吃糯米团子,挺好的。”

      五岁的安嘉宝疑惑地看着他,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刚站起来打算走时,小姑娘却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由于太过突然,他被压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团子的脑袋在他怀里拱啊拱,已经歪掉的花苞苞头越发凌乱,扎在花苞苞头上的小铃铛在他怀里叮叮当当地响。

      那时他已全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是第一次有人不怕他,也不嫌弃他,反而义无反顾地抱着他。

      怀里的小姑娘又开始哭哭唧唧道:“不要走……有老斧(虎),和温温……回……回家,爹爹打……打老斧(虎)……”

      神奇地是,他居然听懂了。

      她说有老虎,让他不要走,和她回家,让她爹爹来打老虎。

      她怕他有危险。

      云规心里一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也是第一次有人说,让他和她回家。

      尽管说这些话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但他还是被触动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似个木头人一般坐在地上,任怀里的糯米团子哭哭唧唧,扭来扭去。

      那时,还是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才把他唤醒,那是小团子的父亲安义敬在叫她回家。

      陡然清醒的他把怀里胡乱挣扎的小团子强硬地拉出怀抱,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可是当听见身后哭着追来的小团子,“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的声音时,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他明知道不可以回头,越回头只会越危险,却仍是义无反顾地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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