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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锦绣坊 ...

  •   一生顺遂的人有,但徐聘婷不是。
      徐聘婷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无所觉,她自觉想通了其中关窍,正为她的急中生智而沾沾自喜暗暗得意,把装红袖变成跟他一条船上的蚂蚱,还怕她不保她吗?虽然那几位好姐妹说了,她只是看一眼构不成盗窃罪,不会被抓去坐牢,但徐聘婷还是觉得不保险,所以她为自己加了重保障。

      至于庄红袖会不会恼羞成怒?徐聘婷才不管呢,大不了就是被辞退,还能真杀人不成,她怕个登儿!反正她早就不想待在锦绣坊这鬼地方了,一点也不如之前的作坊快活,徐聘婷想回去了。

      徐聘婷想,她舍弃锦绣坊的大好前途回到之前的小作坊,人家肯定把她当老佛爷一样供起来,凭她的手艺随便糊弄糊弄就有大把大把的票子,要不了多久就又能过上从前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了。

      徐聘婷:真该感谢自己足够机智也足够努力,在锦绣坊呆的这三个多月足从别的袖娘那儿偷学了不少东西。

      徐聘婷在人群里寻找几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暗戳戳打着小算盘,她要是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将她们供出来保她安全了。与此同时,徐聘婷也不忘初心,不遗余力得将庄红袖拉下水。

      徐娉婷或许忽略了一点,庄红袖可不是她从前侍奉的知书达理又温和良善的大家闺秀,她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管事姑姑,心狠手辣才是她的代名词。

      庄红袖缓缓摩挲着手上的镯子,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最开始的愤怒和杀意过后,平静下来的庄红袖只觉得徐聘婷可笑又可悲,不知道她自己只是个被人利用来对付她的导火索吗?

      庄红袖觉得,想借着徐聘婷这蠢货在背后搞事的人怕是弄错了一点,锦绣坊就算内部斗争再怎么激烈,她们几个再怎么不服她,手底下的绣娘们再怎么深恶痛绝她这个女罗刹,她本人有再多的缺陷,她也依旧是沈家主钦定的锦绣坊大管事,只要沈家主还信任她庄红袖,她就倒不了台。

      商人重利,沈青山不会为了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为难他培养多年的心腹。更何况,沈青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庄红袖挑人的眼光不行……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沈青山不指望身边的人个个十全十美,那不现实,沈青山只要求他们发挥己身长处就足矣,而庄红袖的长处就是——忠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沈青山竟然敢将锦绣坊总部的事务全权交由庄红袖处理,自然有拿捏住庄红袖的办法,不怕她背叛,当然,这命门是庄红袖主动递上去表忠心的。

      庄红袖知道她今天是被那四个人给阴了,但她不能追查下去,都是千年的狐狸聊斋那套玩的可溜,证据没那么好找,费时费力不说,到时揪出来的还可能是替罪羊。锦绣坊又人多口杂,别幕后之人没找出来,反倒传出沈家机密泄露的谣言弄得人心惶惶,那就辜负家主对她的信任了。输了就是输了,她庄红袖认,但今天这笔账她记下了,来日必定百倍奉还。

      至于徐聘婷,就按规矩打一顿砍断双手丢出去自生自灭吧。

      徐聘婷不相信庄红袖真的会对她下手,直到有人将她按在长凳上,当着众人的面撩开她的裙子,她才真的慌了,奋力挣扎起来。

      徐聘婷:“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放开我,凭什么这么对我!”

      无人应答,满堂寂寞。

      庄红袖随便指了个人:“你,搬把椅子过来。”

      “是。”被指到的人应答,说完便诚惶诚恐小跑着去了,回来的时候不仅搬来了躺椅,还拿上了毯子和坐垫。

      庄红袖满意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敲着椅子扶手:“开始……”

      徐聘婷:“冤枉冤枉!我是被冤枉的!”“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一板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徐聘婷身上,登时疼得她嗷嗷惨叫“啊啊啊”。
      徐聘婷哪吃过这种苦啊,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等板子再要落下时,一个男人突然冲了进来,声音粗犷:“住手!”
      来人身高九尺,体型魁梧,皮肤黝黑,却意外长了张清秀的脸,身边还跟了个小孩。

      庄红袖看向另外几位管事:“这就是你们说的……铜墙铁壁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起来的防护?”

      四位管事的脸色瞬间黑沉,其中一位管事站出来:“哪来的乡野村夫,竟如此刁蛮?”

      还不带男人作答,徐聘婷仿佛看见了救星:“相公!相公!救救我!”

      庄红袖看向男人:“陆启明?”

      陆启明拱手行礼:“正是在下。”“敢问姑姑,内子究竟犯了何事,要用如此重刑。”
      庄红袖用食指敲椅子,单手支着下巴:“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重,我这才打了一板子。” 转头吩咐,“愣着干嘛,继续打啊。”

      庄红袖不与陆启明多做口舌之争,纯粹浪费打人的时间。

      陆启明接下棍子,庄红袖挥手示意,更多的棍子朝着徐聘婷一股脑砸下,双拳难敌四手,而且陆启明不愿对女人动手,所以他被敲了好几闷棍儿。

      陆启明:“这位管事姑姑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一个绣娘一口水吐到了陆启明脸上:“ 我呸!小偷还有理了?”
      “贼婆娘的贼老公也好意思还手,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的事你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管!”
      “……”

      庄红袖:“行了行了,都停手。”打残了还要赔钱,不值得。
      庄红袖站起身,从容优雅地走到趴在地上的陆启明跟前,居高临下:“为什么要打她?擅闯禁地偷窥机密,信口开河栽赃陷害,你说该不该打?”

      陆启明站直了身体,拱手:“如若内子真如阁下所说犯了如此重罪,阁下为何不报官?”

      徐聘婷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相公……”

      庄红袖在内心冷笑,报你奶奶个腿,拉去官府顶多罚些钱,然后徐聘婷就能潇洒走人,可她庄红袖凭什么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她又不是徐聘婷亲爹亲妈,管她吃喝拉撒住,还得跟她擦屁股。
      徐聘婷先前口口声声她亲自承诺的,她手底下的其余人不知道怎么想呢,阴她的人也没找出来,家主说不定觉得她不适合做管事又将她重新安排回沈家后院了,她还得舔着脸好好组织措辞跟家主解释解释努力保住这份工作……

      庄红袖想想就一肚子火,恰恰好,有人撞枪口上来了。

      庄红袖:“你头上的装饰品如果没什么大用处可以捐给需要的人,把徐聘婷压去官府顶多就赔我几个钱,那几个渣渣算个球啊,能弥补我的损失?”

      陆启明:“我们可以赔偿……”

      话还未说话,便被庄红袖打断:“不需要,老娘有钱。”

      陆启明耐着性子,好脾气问道:“那您需要什么?”

      庄红袖:“一双手。”泄愤还是次要,主要是徐聘婷此人不能留,如果非要留下就必须砍断她的手,如此一来徐聘婷便没有机会将在锦绣坊学到的绣技传出去了,她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呀,真以为锦绣坊是那么摆脱的地方吗?

      徐聘婷被这三个字给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就哭爹喊娘地求饶,然后因为太吵被人用一大坨棉花塞住了嘴。
      陆启明想要上前,但被一群女人团团围住,他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庄红袖冷漠旁观起身欲走,一个瘦弱的孩子抱住她的腿。

      庄红袖目光下移,看见了自己腿上那只小家伙这又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家小少爷,莫名地有些心软。
      庄红袖拎小鸡崽子般提溜起陆崇南的后脖领,小家伙瘦,很容易就能拎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庄红袖语气缓和三分:“怎么?想替你娘求情?”

      陆崇南努力做出摇头这个姿势,小小的身板在庄红袖手中一晃一晃,看着颇为滑稽。

      陆崇南就着被提溜起来的姿势拱手:“家母偷窃已属事实,恳请管事姑姑将家母送至官府听候审讯,在下不才愿作为证人提供呈堂证词。”

      徐聘婷刚被陆启明掐人中掐醒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气的破口大骂:“不孝子!陆崇南你个不孝子!你竟然敢诬陷我!还要逼我去坐牢?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读书,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庄红袖放下陆崇南,眼神晦暗不明,这倒是个看得清局势的聪明孩子,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护住他母亲。
      沈家注重名誉,处理人向来是悄无声息的,可这件事假如在县太爷那里过了明,沈家就不会轻举妄动,毕竟沈家家大业大,目标也大,很容易成为仇富者口诛笔伐的对象,或者被竞争对手利用,挑起争端引起公愤……

      那不是沈家想看到的。

      陆崇南的确聪颖,可惜,有人并不领情。

      徐聘婷歇斯底里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对着她还不到七岁的亲儿子,如果不是陆启明拦着,估计就冲上来狠狠给陆崇南一巴掌了。

      庄红袖轻叹,她也有两个儿子,她照顾过二小姐和三少爷,对小孩子她总是容易心软,闹了大半宿,她也累了,能找到这来,这父子俩也算有本事,他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庄红袖:“走吧。”锦绣坊依山而建,与世隔绝交通不便,去到最近的县衙至少得走上两个时辰,就算坐马车也得大半个时辰,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呢,早弄完早收工。

      诸位绣娘面面相觑,有个大着胆子站出来指着徐聘婷问道:“是把她拖去报官吗?”
      庄红袖一副这都要我教你怕不是个蠢货的样子,满眼写着嫌弃,那位绣娘悻悻地闭上嘴,灰溜溜退回人群。

      庄红袖:“你你你你,你们四个给我压好她,再找一队护卫过来。”她眼神一厉,“剩下的,都去给我工作。”

      众人齐声应答:“是”

      徐聘婷是被绑着双手强推着走进官府的,她感觉这一路上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看她笑话,她羞愤欲死。

      去年沈苏两家出资翻修了锦绣城的县衙,沈青山和苏有朋还一人各捐了一座石狮子,庄严肃穆的公堂和一身浩然正气的县太爷无不令人心生敬畏。

      陆崇南在写着“静心明德”四个大字的公堂之上跪的笔直,待庄红绣陈述完了事情经过,现在爷一拍桌,声音里透着威严:“被告人徐氏,你可认罪?”

      徐聘婷:……

      县太爷重重一拍案桌:“大胆?本官问你话为何不答?”

      陆崇南磕了一个头,起身拱手应答:“回大人的话,家母心里愧疚万分因而哭哑了嗓子,暂时无法应答。”

      县太爷:好像有哪里不对。

      庄红袖嘴角抽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和小少爷有的一拼。

      陆崇南再一拜:“家母偷窃皆是为了给草民交束脩以及置办笔墨,念在她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望大人从轻处罚。”

      徐聘婷想辩解,她没偷,她根本连东西都没看到,她不认罪,但她被棉花塞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啊啊呜呜”的声响。

      县太爷觉得肯定是做母亲的十分让同儿子所说的话,但又因为喉咙干哑无法发声,所以只能用这样剧烈的行为来表示支持了。

      县太爷又瞧了眼堂上跪着的孩子,小小年纪着实可怜,再念及他娘的一片慈母之心,最后只罚徐聘婷免费给锦绣坊做半月工,这件事就结束了。

      其实像这种小偷被当场抓获,主人家没造成财产损失的小事,县太爷一般是不会管的,但没办法,谁让沈家不仅有钱还有善心啊。朝廷不肯拨银子修茸修茸这饱经风霜的县衙,非让他再坚持几年,是沈家和苏家合资助修,才不至于让这小破衙门一到雨天就变成了大水庵。
      所以,县太爷虽然不会在大是大非上偏帮沈家,但在小事上给沈家一个面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按理说,此事到这就该彻底结束了,但其实并没有,因为庄红袖……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沈家主求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主动请罪,然后厚着脸皮继续赖在锦绣坊?还是等其他人添油加醋在家主面前胡说八道一通,她再去卖惨博同情?
      庄红袖把玩着腕上的手镯,选一还是选二呢?纠结半天思忖半天,庄红秀摇摆不定,思虑再□□复斟酌来回踱步,最终她决定选第二条路子。

      沈青山讨厌为个人私利破坏主家利益的人,她们几个平时没少在家主面前上眼药针对她,此时更是会想方设法拉她下马,当所有人都对她怀有恶意时,家主的支持就显得尤为珍贵和必要了——这是她逆袭的根本。

      于是乎,就产生了这样的局面——
      想把庄红袖拉下水的人见识到女罗刹的铁血手腕,不敢轻举妄动。而庄红袖却以为她们已经向沈家主报告过,只是家主信任她,觉得没必要纠结于这样一件小事,所以没有写信询问她。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还一误就误了三年。

      事实上,沈青山压根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沈家主很忙,所以自从将庄红袖塞进锦绣坊以后,沈青山就干脆当起甩手掌柜,专心发展其他事业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沈家要想做大做强,光靠锦绣坊怎么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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