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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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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
茶楼里的烛火摇曳晃动。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石源问。
梁秋说:“没有了,多谢你。”
石源起身告辞,梁秋欲盖弥彰:“替我谢谢你家掌柜的。”
“不客气。”
梁秋回屋穿衣,吩咐绢儿:“备车。”
“小主你要亲自去?”
“嗯。”梁秋边穿边说,“绢儿,你去叫三福多带点人。”
“是。”
梁秋迅速穿完衣服,搬了张椅子往更衣室里走。最里面的是资料室,放置着重要文件。
她踩着椅子,从柜子最顶端取下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梳妆木盒。
她放到桌上,吹走上面沉积的灰尘,她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饰品盒。
绢儿匆匆忙忙赶回来:“小主,准备好了,只是时间仓促,人手不太多。”
梁秋低着头,仔细小心地打开那个饰品盒,里面有张泛黄的纸笺。
绢儿见状:“好精致的盒子啊,这是什么?”
“回来再说。”梁秋将纸笺放进袖口,往楼下走,“你在这等我。”
马车出门,朝着梁府方向驶去。
黑暗中,眼前的茶楼庞然大物,有点幽森恐怖。
“这就是你说的茶楼?”杲子煦抬着头说。
隋慕栩点头:“正是。”
“那就看看你说的,这茶到底有多么神秘,”杲子煦也很好奇,想往里走,“走吧。”
“等等,”隋慕栩立马拉住他:“你就这么进?”
“要不然呢?”
隋慕栩向上努嘴,示意翻墙爬屋顶。
杲子煦感觉私闯民宅不太好:“不是说熟人让进吗?”
“是呀,”隋慕栩两手一摊,“我又没说我是熟人。”
“……”
两人费时费力好不容易爬上去,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巡楼伙计发现,吓得赶紧又跳了下去。
“你怎么那么笨呢?”杲子煦笑他。
“我又不会飞檐走壁,”隋慕栩抱着摔疼的胳膊呲牙咧嘴,“你是练过的,我一个王爷金贵着呢。”
没喝成茶,两人打算换个地方喝酒。
忽闻街道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两人奔着热闹往前走。
“梁府。”杲子煦远远的看见,这梁府门前好多人。
各自拿着斧钺刀叉,棍棒锁链。
不禁好奇:“这是干什么?”
“府里定是发生了什么。”隋慕栩猜测,探头伸脖,“这也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形。”
杲子煦看着房屋构造说:“走,上去看看。”
杲子煦走到一半,渐渐拉不动身后的人。他挑眉:“这个高度比那茶楼矮多了。”
“我知道。”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杲子煦又费力将隋慕栩拉到一侧墙的瓦片上。
两人隐没身影,仔细观察。
梁英群被逼得在前厅角落的椅子里瑟瑟发抖。
为首的硬汉拿着个大砍刀,满脸络腮,指着那些跪在地上女眷,恶狠狠地吓唬梁英群:“再不还钱,我们就把她们卖进窑子!”
杲子煦将眼前的松枝拨开说,“曾经的梁员外怎的让人逼成这个样子?”
一只虫子飞进隋慕栩的耳朵,他烦躁的抠出来,脸色难看,“只能说报应。”
那硬汉拿着看到朝梁英群面前的椅子劈去,椅子顿时碎成柴火。
梁英群吓得双手抱头,起身后退:“你们是哪一路的?”
“我们就是被你欺负过的所有人!”硬汉举起刀,跟身后的人呼应,大喊:“有冤有仇的,今天就要从你身上全部讨回来!”
“各位,”梁英群哆嗦着,含糊不清,“你们看府中还有什么,尽管拿,请好汉们放我一条生路。”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你这里什么都没有了,”硬汉呼哧哈气,眼睛却看向这房子,“这宅子应该值钱。”
“不……”
杲子煦对这样的场景厌恶万分,将脸撇向一边。
从街角转来的马车和一小行人由远及近,隋慕栩拉住杲子煦:“你看。”
杲子煦眼见马车在梁府门前停下。
马车下来了一个姑娘,离得远,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觉得这姑娘有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梁秋白衣胜雪,扶着三福的手下了马车。
守在门口的讨债人,都拿着铁锹斧头拦住她。
“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梁秋没有看他们,只是出神似的看着牌匾上的两个红色大字。
“来给你们送钱的,”梁秋眼神扫过他们,“不让进吗?”
他们立刻变了脸色,给她让出路来。
“三福,”梁秋大步往里走,“你守在这里。”
“小……姐,”三福阻止道,“您一个人?”
“足够了。”
昔日的梁府此刻在梁秋眼里,只剩寥寥暗影。
她昂首挺胸,目光坚定。
硬汉拿刀拦住她:“你说,你是送钱的?”
“对。”
“钱呢?”
“我要跟梁,”她指了指那个面朝自己跪着的人说,“他,聊一聊,聊好了,就给钱。”
“我凭什么信你?”
梁秋淡淡地说:“那你现在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吗?”
硬汉思考一下说:“那好,你们就在这聊吧。”
梁秋站在梁英群面前,淡淡开口:“你想活命吗?”
满脸褶皱的梁英群,一脸期待地看着梁秋。早已吓破胆的他,此刻听这话却有股火气:“你个混账,我是你爹,你这么跟我说话?”
“早就不是了,”梁秋面色平静,“现在我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就救你。”
“小子救老子天经地义,”梁英群站起身,“你谈什么条件!”
梁秋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说:“把这座宅子卖给我,我就替你还债。”
“你……”先听着要宅子,梁英群脸色更加难看,可听见说要替自己还了债,顿时没气了,“全部的债?”
“全部。”
“那这宅子,”梁英群狮子大开口,“黄金五百两。”
梁秋眼神犀利,丝毫不客气:“纹银一两。”
“什么?”梁英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起得直跳脚:“你这是趁火打劫!”
“没了房子我住哪儿,我还怎么活?”他指着她的鼻子骂:“你比他们狠啊!你这是要彻底掏空我啊,让我一无所有啊!”
“能留一条命。”梁秋讥笑,“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的。”
“当初,你缺钱卖掉了原来的梁府,无处可去,我娘为了我,将嫁妆当了,买了这座宅子,重新修葺成现在的梁府。你才有了新的栖息之地。”梁秋说,“我娘自从嫁过来被你冷落,安置在后院的一处偏僻之所,偶而用得到我娘时,便来搜刮一通。”
梁英群死犟:“你放屁!”
“我娘只是你看上的一个妾,”梁秋喉咙发烫,“我的出生你自然也是不待见的。我们娘俩渐渐也不与你们交往。你娶的妾一个比一个年轻。她们时不时来刁难我们……”
梁秋眼神扫到了早已狼狈不堪的柳倩茹,接续说,“我跟娘无人可求救,甚至连府门都出不去,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
梁英群眼神躲闪:“你胡扯!”
梁秋叹气:“幸亏被我远道而来姨娘发现,救得我一命。当时我娘被柳倩茹活活气死……”
“可她呢,变本加厉,”梁秋走到柳倩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要求我只要交出这宅子的地契,才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到那时姨娘随时可带我走。”
“我本是不同意,因为那也算是我娘唯一的遗物了。”梁秋眼含泪花,“可姨娘劝我,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来日方长。”
“我含泪签下了那不平等的契约,”梁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笺,“如今,就是我来要回的时候了。”
纸笺暴露在众人眼前,那黑字红印,正是不公平的契约。
“这几年,”梁秋强压激动,“我本不欲与你们追究,可你竟然让人逼得卖房!”
梁秋深呼吸:“今天,我是来买下这原本就属于我的宅子。给你一两也不过是多谢你这几年,替我看家的报酬。”
她转身重新走到梁英群身前,轻声讥讽:“这个买卖你划算。”
“你!”可能被羞辱的,此刻面目全非,“我……不同意!”
“什么?”那硬汉一听,马上把刀架在梁英群的脖子上,怒道:“我听你们嘚吧嘚吧到现在,你不同意!那我们的债现在跟谁讨?”
梁英群紧闭双眼,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他抬起手指,颤抖着指着梁秋:“她,她有钱!”
硬汉看向梁秋,此刻梁秋也有些恼怒:“你不怕死?”
“宅子本来就是你和我断绝关系时,你自己签的,一式两份。”梁英群额间上冒汗,“这宅子就是我的,只要我不同意,它就是我的!”
梁秋只觉得对牛弹琴,这老头已经吓得没有分辨能力了。
还欲再讲,可那硬汉似乎失去耐心。把刀一个翻转,架在了梁秋的脖子上。
“拿钱!”
梁秋道:“只要他同意,我就给钱。”
硬汉又看梁英群的样子:“不行!就你给!”
梁秋泰然自若:“威胁我没有用。”
此刻三福带人冲进来,可与门外的人僵持住了。
“小姐,”三福大喊,“你没事吧?”
“没事。”梁秋盯着硬汉说道。
“你到底给不给?”
眼见刀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洇出了血迹,就在此刻一个远处飞来的石子,打掉了硬汉的刀。
“什么人!”硬汉四处寻摸。
梁秋见状,赶紧插话:“这事很简单。”
“可能是我说的复杂了点。”梁秋不想曲里拐弯了,她对硬汉直接了当说,“你报个数。”
“什么数?”硬汉反应了一会,“你要直接给我钱?”
“对,”梁秋说,“立个字据后,出门找一个叫三福的那里去领钱。”
硬汉眼珠一转,知道这是有钱的主儿:“纹银三,万两?”
见梁秋点头,硬汉立完字据后,高兴地屁颠屁颠去领银子了。
硬汉一晚上的劳动终于出了结果,带着那些人都走了。
梁秋筋疲力尽。
她转身对正厅的人说:“你不愿意离开这宅子,无非是觉得自己没有着落,真的就无家可归了。我在郊外给你们买了一栋房子,足够你们一家老小住下了。”
“明日我让人来收房子,希望看到地契和那份契约。”
梁秋不愿再有过多纠缠,她转身背对着她们:“那三万两……”
“权当是我为自己真正与你们断绝关系所应该支付的,”梁秋一步步往外走,泪顺着脸颊砸向地面,“从此以后我与你们再无关系,永不复见。”
之前种种,今日终于做了了断。
从此以后,前尘可忘。
三福带着伙计将梁秋护上马车,没走几步路,梁秋命人停车。
“多谢墙上的兄弟帮忙,”她在马车里向外喊,“不知可愿现身,我也可当面言谢。”
隋慕栩说:“路见不平……”
“……行侠仗义。”杲子煦跟上,“现身就不必了。”
梁秋思衬片刻:“既然如此,我不愿勉强。”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但是我有恩必报。我这里有一物,权当信物,若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可以带着这个信物到若薇堂找一个叫白龙的人,自然会找到我。”
她让三福把手帕用石头压在了石阶上。
“两位,旦有事,求必应。”
三福驾马车离开。
杲子煦翻了个身,从墙上摔了下来。
隋慕栩瞪着大眼看他。
“丞阳,”三尺多高的墙院,隋慕栩有点慌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可以再跳下来。”
“我腿麻了。”
顺滑细腻的白丝绸缎被人放在手中端详良久。
“这料子是上等的。”隋慕栩摸着爱不释手。
杲子煦也同意:“只是这帕子上绣的什么?”
他把帕子拿起反复翻看,最后噗嗤一笑:“哈哈,是头山羊。”
隋慕栩抢过来,仔细研究,给出了不同的意见:“这是头麋鹿。”
“胡说。”
“你才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