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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卷 ...

  •   长盛街。
      晴珺公主和亲当天。
      街上的人比肩接踵,可是却无半分喜气。
      没人放鞭炮,无人嬉笑打闹,眼瞅着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南城的城门走去。
      临近南城门时,一黑袍男子突然窜出,挡在了公主的花轿前,拦住了和亲队伍的去路。

      南城内,长盛街旁,有座古寺。
      九层的佛塔矗立在古寺最边缘,顶层的阁楼中央有座年深久远的大铜钟。
      梁秋站在铜钟的前方,凭栏俯瞰塔下长街的热闹。

      黑袍男子说了句什么,侍卫让开,随后他往队伍后方看去,似乎在等什么。
      果然,见一白袍男子策马从后方赶来。随即踉跄下马。
      他步伐虚浮来到轿前,似是没站稳,伸手扶住了轿杆,堪堪直起腰身。
      酡红的脸颊上方,微醺的眼眸扑朔迷离,似有千言万语。

      “是他啊。”绢儿在梁秋后面突然指着白袍男子说。
      梁秋:“谁?”
      “大选那天,”绢儿想起那毁坏的锦缎,愤愤不平,“骑马撞坏我们货品的臭小子。”
      “禀报军情的应该也是他。”蓝金枝补充。

      白袍男子模糊的身影,此刻背对着梁秋,她的视线看不到他们在议什么。
      或许这个白袍男子与公主之间有那么一段美好的故事,想在公主临出城前诉说点什么,这都无关紧要了。
      这注定是场没有圆满的凄惨故事。

      风霎起,梁秋已无心再留下。
      “我们走吧。”

      在全城百姓的目送下,晴珺公主最终在庆国国主起兵两个多月后的今天,于南城启程前往郑国。

      戏曲已落幕,只剩有心之人徒叹伤悲。

      在晴珺公主和亲的几天后,庆国国主派人从边境将一代名将杲应辉总指挥的骨灰灵柩迎回国,阵仗之大不亚于出兵之时。
      举国同悲。
      国主将灵柩葬于皇陵墓边的青山上,死后与皇家共眠,追封谥号镇国大将军,抚恤天立府金帛无数,升天立府为镇国宫府,赐免死金牌,特此殊荣再无其二。

      一个月后,天立府里。
      庭中六角凉亭滚出个酒瓶,顺着级级台阶,停在了荣老夫特能的脚边。
      她用拐杖将酒瓶拨到一旁,走近凉亭。

      腥辣的酒味暂时麻痹寒冷的触感,杲子煦靠在鹅颈椅上,单腿支着胳膊,手里拿着酒壶,醉醺醺的。
      荣老夫人见一地瓶瓶罐罐,顿时怒从中来,拐杖一杵道:“那段时日,我只道你是悲痛交加,吃了许多酒奶奶亦不曾言语,寻思你自会调整状态,谁竟想你除了整日买醉,其他一概不管。你这样堕落,是给谁看又便宜了谁?”

      不言不语颓废多日的杲子煦,眼里泪花又渐盛。他的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心爱的青梅已不需要竹马了,父爱如山他也在感受不到了。
      积压他多日的情绪,此刻终于彻底释放:“奶奶……”
      “好孩子,”荣老夫人过去抱住孙儿,杲子煦将头埋进她怀里,她怜惜着抚摸他的头和背,“委屈你了。”
      “可你要振作起来。你爷爷走的那天,我也觉得天塌下来了,那时你父亲远在军营,你母亲早逝,襁褓中的你,只有奶奶可以照顾你,奶奶也只能忍着心痛,撑起这个家。”荣老夫人替他拭去眼泪,“如今你父亲为国捐躯,离开了你,你要马上振作起来,照顾那些需要你照顾的人。”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荣老夫人摇摇头说:“奶奶现在尚且还不需要你担心。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些。”
      “现在真正需要你帮助的是家国百姓,”荣老夫人起身,语气不疾不徐:“既然你知道他们离你而去的原因,那就要弥补这个漏洞,保护你身边的人。”
      “奶奶……”
      “奶奶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今天午后,梁秋带着绢儿去若微堂,有事见蓝金枝。
      若微堂是个大商铺。
      这里是城中最大的卖丝绸锦缎、成衣绣品之类的店,说不上奢侈豪华,却也是古色古香。
      平时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若薇堂的算账伙计不认识梁秋,说是上去通传蓝金枝,让她先在里边雅间等候。

      梁秋刚坐下,茶水点心就送上桌。
      她打量着这里,自从把这里的生意交给金枝后,她还没有真正的来过。
      “打理得还不错。”
      绢儿点头应声,却盯着那盘橘子。梁秋无奈一笑示意她随意。
      绢儿笑着拿了个橘子,吃了起来。随后让伙计再送一盘上来。

      却听见的伙计的声音:“你这也不够啊!”
      紧接着一个细尖的女声:“怎么不够?我这可是祖传的翡翠招财树。”
      “祖传不祖传跟这不沾边,”算账伙计解释,“您可以先去当铺换成金银,我们这里也好算账啊。”

      绢儿停下,闻声转头看梁秋。
      梁秋点点头:“去看看。”

      梁秋出来后,愣了片刻,认出了面前的两个女人。
      那个说话尖声尖气的,张牙舞爪地跟算账伙计说话的是柳倩茹,在旁边不停地拉着她袖子的是梁茵。
      柳倩茹是梁茵的母亲。

      柳倩茹还再那说她的祖传之宝,梁茵怕是嫌丢人,只小声提醒着周围人多眼杂。
      梁茵抬眼看见站在一旁看戏的梁秋,眼神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层红晕。
      她急忙使劲拉柳倩茹的衣袖,被拉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刚要发火,转头也看见了梁秋。
      柳倩茹嘴巴微张,眼神讶异之余还有些许慌张。
      她掐着腰,昂着首,似乎是站不住又似乎不在乎。

      “怎么了?”蓝金枝此时赶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她走到梁秋身旁,小声说:“小主,您没事吧?”
      梁秋摇摇头,不再看那对母子。
      蓝金枝上前问算账伙计:“这是怎么回事,在大厅上这样吵闹?”
      周围的客官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能怎么了,没钱呗。”
      周围一片笑声,柳倩茹脸上撑不住了,反唇相讥:“谁说的,那翡翠不值钱吗?”
      算账伙计急忙开口解释:“掌柜的,我是按规矩办事的。她将不知真假的这翡翠招财树往这里一放,我没法算钱啊。”

      蓝金枝心里有数了,走到柳倩茹面前,有理有据:“柳娘子,我的伙计没有出错,若微堂的规矩向来如此。这里只收金银铜币可用于运算的钱财,像古董珍宝之类的无法估价的,我们不收。若是急用,您可以先送去典当换出银两,再来同我们清账。这样两方都清清楚楚,不会有旁的麻烦。您说呢?”
      柳倩茹被她说的脸上红白交替。
      梁茵待不下去了,想要拉着柳倩茹走。蓝金枝拦住,补充道:“贵府如果现在实在还不上之前的赊账,我可以宽限几日。”
      梁茵赶紧点头,柳倩茹却“哼”了一声,回头抱起祖传翡翠往门外走。
      也顾不得出门被人撞了一下,逃似的走了。

      三福拍了拍身上刚刚故意撞她的地方,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儿,该。”

      梁秋叫了声三福,三福撇嘴,示意他就是故意的。

      蓝金枝带着梁秋上了楼。
      她接过梁秋褪下的斗篷,让绢儿将榻上的狐绒毯子重新铺好。
      梁秋搓着早已凉透了的手,缓缓坐下。
      “他们的事,我向来有意不过问不关心,”梁秋说,“这回跑到我眼皮子底下,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这说的是刚刚那对母子,蓝金枝回话道:“梁员外早被罢了官,梁家上下乱了套,之前的债主们纷纷上门催债,石源去要债的套路您也知道,他们怕是更开罪不起我们,先来还我们的账,但大概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了吧,连翡翠招财树都拿了出来。”
      梁英群在朝中做员外的这些年,贪污腐败,好色骗财,除了杀人放火,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能有今天也不意外,反而有些迟。
      梁秋面色无常,眉间却有些愁容。
      绢儿有点着急:“小主,您不会要帮他们吧?您忘了……”
      蓝金枝没让绢儿继续说下去。
      半晌,梁秋开口:“金枝,你派人这就过去盯着梁府,有什么消息及时报我。”
      “小主。”绢儿还是不乐意,试图阻止,可她没有那么巧言善辩,于是向金枝救助,“金枝……”
      蓝金枝:“是,小主。”

      “绢儿,”梁秋说,“你把信拿出来,交给金枝。”
      绢儿有些悻悻地从怀里掏出个信封,蓝金枝拿过来问:“这是?”
      “这封信,让六爷交给大夫人,”梁秋嘱咐道,“跟六爷说,他交代的事还要再等等。”

      日落西山,夕阳余晖。
      天立府门前停着辆马车,标旗写了个晋字。
      一身黑袍的隋慕栩跳下马车,三步并两步来到了六角凉亭。

      杲子煦见一个黑影:“你怎么来了?”
      “奶奶让我来开导开导你,陪你散散心。”隋慕栩坐在石凳上,打开折扇,“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走,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最近发现了一个茶楼。”
      杲子煦:“不去。”
      隋慕栩继续鼓动:“那个茶楼肯定不一般,听说只有熟人才能进去。门口还有好多守卫呢。”
      “我不喝茶,”杲子煦说,“只喝酒。”
      “你再喝,”这满地的酒瓶和着臭气熏天的酒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酿酒厂呢,“想英年早逝啊?”
      杲子煦这段时间,经常被他拉着去一些奇怪的地方喝酒,什么妓院藏酒窖、戏院天梯、城墙屋顶……当时被悲伤糊满了整个心窗,不觉什么,现在想来,一不小心真的会英年早逝。
      杲子煦挑眉:“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隋慕栩收扇:“不知道。”
      “……”

      弯月当空,夜沉星稀。
      庭院里静悄悄,只有门口守院的人来回走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梁秋盖着薄毯,睡得酣甜。
      隐约间有人轻轻掀开帘子,然后推了她几下,她猛地睁眼,吓出一身汗。
      “小主,是我。”是绢儿。

      娟儿点亮映台上的火烛:“小主,别害怕。是有人回消息的。”
      梁秋起身喝口茶压压惊:“这么晚了,是谁的消息?”
      如果不重要,她一定罚他们每人养一只猫头鹰,它不睡他们也别想睡。
      “他叫石源。”

      茶楼二楼偏厅会客室里。
      “谁让你直接来这里的?”绢儿掐着腰质问石源,“越过掌柜的直接汇报,谁教你的?”
      “我们大掌柜说的,”石源蒙住,有点委屈,“是你家小姐说,无论何时想立即知道梁府的消息,我才立刻赶来的。”
      绢儿捂住嘴,她忘了,掌柜的以下都不知道梁秋是小主。
      石源侧头,起身对进来的梁秋行礼:“小姐,深夜冒昧打扰,实在抱歉。小的问过大掌柜的,说是马上回禀。”
      “不妨事,”梁秋随手抓了个斗篷披上,哈气连天,“说吧。”
      “梁府现在被要债的堵在家门口,恐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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