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穿堂风过

3、有缘和有份

　　萧闫将台灯带了回去。
　　“哥！我最喜欢的粉色！”萧卉惊喜地接过台灯，等萧卉拆开盒子，她犹豫着将台灯拿了出来。
　　“哥…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家里的灯就够用了。”
　　萧卉将台灯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本来还欣喜的小脸皱了起来，看着这个台灯，觉得肉疼。
　　“”不贵，基础款的。”萧闫笑着摸了把萧卉的脸，转身回屋换了身衣服，从换下来的衣服兜里摸出了烟盒。

　　“你好好看家，照顾好奶奶，我出去上货了，有事打电话。”
　　萧闫临走时指了指柜台上的座机，嘱咐了萧卉两句。

　　刚出门，萧闫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想了想，还是把烟别在了耳后。

　　萧闫跨上电动车，拧紧油门消失在了飞跃路的道口。

　　*
　　萧闫从冷鲜车上抗下最后一袋货。
　　五六点钟，风还像热浪一样，一层一层的呼在身上，将衣服吹的紧紧裹住身体。
　　萧闫出透了汗，露出的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晃着光。
　　“谢谢了哥们，要是没有你，这些货我还不知道怎么从门口抬进来呢。”
　　染着黄毛的瘦子从室外的冰箱里拿出瓶可乐丢给萧闫。
　　他是这家大排档的老板，陶宇。
　　萧闫笑着接住，拧开喝了一口。
　　感受冰凉的饮料滑入腹中，萧闫觉得很舒服，抬手把耳后的烟摘下，叼在嘴里。刚要点火，陶宇就已经把打火机伸了过来。
　　“谢谢陶老板。”
　　萧闫靠着冰箱，叼着烟，吐出一口散雾。
　　“妈的，萧闫，你跟老子整这出！”
　　陶宇抬手锤了下萧闫肩膀，把萧闫锤的往冰箱另一边倒。
　　“又整初中那出。硬骨头装软！”陶宇倒在自己摆的摇摇椅上，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甚至有些摊子还没开张。
　　萧闫转身坐在冰箱上。两个人边抽着烟，边躲在大伞下乘凉。

　　两个人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只可惜，两个人都没念几天就回了家。陶宇还好些，家里给了点钱，陶宇就弄了个烧烤店，挣了点钱，还在夜市上租了个摊位。但萧闫就不同了。
　　陶宇当时被打、被劝、被抗着、拖着、拽着，就是不上学，他发誓，只要家里面不让他念书，让他干什么都成。而萧闫，在他高一的时候是不得不辍学回家的。
　　当时，萧闫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在成绩榜上意气风发的是少年，在工地里扛水泥扛砖的也是少年。刚开始，萧闫每天干完活，晚上累的全身疼，睡不着觉，自己偷偷坐在屋外的椅子上哭。陶宇刚刚在家里因为成绩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还笑嘻嘻的偷跑出来找萧闫玩。
　　他看着萧闫肩膀上，胳膊上，腿上的淤青还有晒的伤，眼睛闪过暗光，随即笑着搂着萧闫的肩膀。
　　“抽根烟就好啦，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堂堂正正的爷们！”
　　陶宇笑着往萧闫嘴里塞根烟，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屋外，边看星星，边吹风，边喂蚊子，谈谈天，谈谈地，谈谈理想。
　　“萧闫，你以后想干啥？我想开个店，挣点小钱，再说个漂亮媳妇！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走向人生巅峰。”
　　陶宇自顾自的说起来，“到时候你就跟我干，咱哥俩这不天下无敌了吗哈哈哈哈！”
　　萧闫说：“我以后过的日子比现在好就行。”
　　陶宇说萧闫没志向，连漂亮媳妇都不敢想。
　　想到这，陶宇说：“你当时怎么说我的来着？”
　　“说你核桃大的脑仁就知道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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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闫的视线被远处穿梭在摊位间的身影吸引。
　　萧闫时不时往那瞟一眼。
　　这小姑娘怎么天天出来，不在学校呢。

　　夏凉和陈晓言手挽着手，身边还跟着个男生。不过夏凉很少和那个男生互动，倒是陈晓言一直和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买的东西也都交给那个男生提着。
　　这关系，一看便知。
　　陶宇看自己好哥们天也不聊了，就往一个地方看，也顺着萧闫的视线看去。
　　一眼就叨中了三个人。

　　他只觉得中间那个小姑娘嘻嘻笑笑，头发丝好像都闪着光，看着就招人喜欢。
　　他对萧闫说，哥们，我好像看见爱神了。
　　萧闫斜睨了他一眼。
　　“我还看见死神了呢。”
　　“她真的不一样诶……”陶宇将手搭在冰箱上自言自语。

　　三个人停在了买火鸡面的摊子前。
　　转眼，三个人，一人搬了个商家摊子里的小马扎坐在棚外。
　　“辣辣辣！”
　　三个人边吃边冒汗，边喊辣边往嘴里送面条。
　　夏凉辣的嘴肿肿的，不停吸气。但看着眼前的火鸡面……算了，再辣，也一口闷了。

　　身边出现一个影子，挡住夏凉头顶的太阳光。
　　夏凉抬头，嘴里还嗦着根面条。

　　“同学，好巧啊！”萧闫呲着个小白牙，笑嘻嘻的站在夏凉面前。
　　夏凉有些尴尬地把嘴外面的半截面条嗦进嘴里。
　　她现在辣的胃都跟着烧，一看见萧闫，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中暑，要不然怎么会头晕。
　　“不巧，你帮我拿三瓶可乐。我好辣！”
　　夏凉辣的直抽气，自下而上地看着萧闫，就连大眼睛都辣的水汪汪的，像个含苞的茉莉花。
　　陈晓言一看，又是这个萧闫，也顾不得辣了，边吃面条边坐在小马扎上和梁冬吃两个人的瓜。

　　刚拿到可乐，夏凉等不及搬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可乐的气泡冲击着被辣到麻木的舌苔，非常刺激的感受。
　　很好，不要再出现这种感觉。
　　夏凉默默拧上瓶盖，强迫自己降温。

　　“谢了啊。”夏凉起身结了帐，转头看着萧闫一眼。

　　陈晓言和梁冬吃完，陈晓言拽着梁冬小学弟，打算跑路。
　　“凉，我和梁冬去那边溜达一下，你先和你朋友聊着。我一会回来找你!”
　　边走，陈晓言还不忘回头贱兮兮的看夏凉一眼。
　　陈晓言，你这个狗……夏凉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

　　“你朋友好像怕你耽误她事啊…”
　　萧闫看着两个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一低头就看见夏凉像个邪恶兔子一样瞪着自己。
　　“你自己逛也是无聊，要不要和我这个新朋友聊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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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陶宇跟萧闫讲悄悄话：“这个你都拐来了，怎么不把那个也带来？”
　　萧闫咧嘴：“你是相中那个小子了？”
　　“萧闫，你真不银义（仁义）啊！真不拿我当人！”
　　陶宇指着他，意欲骂他，最后反而将自己带上了。

　　夏凉这个时候看见手机嗡嗡两声。
　　是陈晓言给她发的信息。
　　“加油姐妹！祝咱俩成功！（犯贱jpg.）”
　　夏凉愤愤地敲着键盘，打下一行字。
　　“你真不拿我当人！（我他妈咬死你jpg.）”

　　这个时间，大排档星星点点来了几伙人，萧闫过去忙了，留下陶宇看着夏凉这个小人儿。
　　“小孩，你哪个学校的啊？”
　　“三中。”
　　“我去，”陶宇一拍大腿，“我说咋这么亲切啊，咱俩一个学校的啊！”
　　“你也三中的？没见过你啊。”
　　夏凉上下看了陶宇一眼。

　　“你上高二了吧？我当时高一念完就不念了。都是前年的事了，一晃跟昨天似的。”
　　“那，萧闫也是吗？”夏凉瞟了瞟那边正在忙着烤串的萧闫。
　　陶宇大大咧咧地叼了根烟，点着，“对啊，我哥俩一个班的，就连退学都是同一天。”
　　他说，你看这小子好像不正经的样子，弄个非主流大纹身，但这小子是他们那届的风云人物。

　　夏凉看了眼萧闫忙碌的背影。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好像还哼着歌，头发好像短了些，至少不像第一天见到的时候那样，遮着眼睛了。
　　不是疲惫又丧的模样。

　　夏凉没再往下问萧闫退学的原因，以及萧闫的风云是哪种风云。说实话，她挺感兴趣的，但是她更感兴趣的是从萧闫嘴里说出来。
　　亲口告诉她，而不是她和别人拿他闲聊。

　　萧闫好不容易烤完串，围裙都没解下。
　　“你怎么天天不上学？”萧闫撑着胳膊支在桌子上，从上往下地，笑着看向夏凉。
　　“对啊，是不是逃课了？跟我当时有一拼。”陶宇也很好奇。这个时间还不是三中的放学时间，这个看起来很乖的学妹是不是逃课出来玩的。
　　“今天是月假……明天也是。”

　　“我靠！萧闫，我没听错吧！”陶宇大惊小怪地尖叫，“三中竟然会放月假，校长疯了吧……学妹你听过一句话吗？”
　　夏凉十分配合陶宇演戏：“什么？”
　　陶宇痛心疾首：“偏我来时不逢春。”
　　“对了，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生呢？”
　　夏凉悠闲地拧开瓶盖又喝了口可乐。
　　“她啊…”
　　陶宇想起两人身后跟着的那个男生，深吸了一口气，叹了出来：“偏我去时春满城。”

　　陶宇往后靠在椅背上，边抽烟边刷视频，看起来就像emo了一样。
　　“哥们我今天才相信缘分这一说……”

　　萧闫喝了口水，拿出根烟，想了想，又将烟别在耳后。
　　“他犯神经。”
　　夏凉没说什么，又淡定的喝了口饮料。

　　“但是你俩是咋认识的？”
　　陶宇也挺纳闷。萧闫那时候一直盯着小姑娘看，他问，你认识吗，你就盯着人家看。
　　好嘛，结果人家真认识。

　　“缘分。”
　　萧闫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夏凉，突然觉得血液都往自己脑袋上冲，让他都有些失重的感觉了。
　　陶宇听萧闫扯皮，“你可真不银义（仁义）！”
　　他摆摆手，决定坐的离萧闫远一点。
　　这狗东西，真不当人！

　　萧闫笑笑，低下头。
　　夏凉看不清萧闫的表情，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从她的角度看，萧闫低下头，嘴角虽然扬着，却不是笑，而是让人觉得有点苦。

　　萧闫很快抬起头来，嘴角还是噙着笑。

　　可，为什么？

　　从她见到萧闫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又苦又涩。

　　夏凉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人。

　　萧闫听见夏凉的声音。
　　他也看着前方的人的脸，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似乎要陷入对方眼里。
　　他看着她。
　　齐刘海下圆圆的眼睛，眼尾有些向下垂，像小狗，她眼睛亮晶晶的，刘海两边的碎发随微风轻轻动。

　　眼前的人轻轻笑着，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光看着就让人觉得甜的发晕。

　　她说。

　　“有的缘分，有缘有份，一元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