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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一百零八、 ...

  •   付将军一听此言,便明白大局已定。

      他知道岑家叛逃楚都的消息。

      ……这天地要变了。

      株洲当即带人撤了。
      只剩周行中带来的杀手在和相月白缠斗。

      商人唯利是图,周行中从来不屑于多余的情感。

      只是这次,他的愤怒恨意竟到了失控的地步。

      他将手放在琉璃罐盖子上,冷笑一声。
      “你能解决白罗刹的毒虫一次,难道还能解决第二次?”

      相月白眼神微沉。

      毒虫再见天日。

      相月白久违地听见天际滚滚雷声。

      汗毛倒竖的颤栗针扎般在她头顶。

      相月白当机立断,从袖中暗袋里摸出几个黑色圆球。
      而后纵身一跃。

      只见她腾空而起,纵身跃至周行中头顶上空。

      衣袂翻飞间,在半空中反手一甩,所有圆球被精准地掷进了琉璃罐中!

      第一只要爬出的毒虫被砸了回去!

      ——好死不死,这圆球周行中认得。

      宫中才有的雷火子!

      周行中大惊失色,将琉璃罐扔出去。

      几乎同时,相月白启动暗器,腰间倏地弹出一个小巧铁爪,毫厘不谬抓住了琉璃罐!

      不待周行中和死士反应,相月白猛地一拽收回铁爪。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稳稳落在了松树顶端!

      她没有丝毫犹豫。
      往里扔了个燃烧的火折子。
      而后用铁爪狠狠抡到了远处半山腰!

      那里积雪深厚,坡度又陡峭,爆炸必然引发雪崩!

      周行中不是蠢人,即刻便要逃。

      但相月白比他更快。

      她身影如电,足尖点树干如敏捷猎豹般而下,落地时在雪地扎了个三尺深的坑。

      她目光锋锐,拦在惊恐的皇商面前。

      这有“黑罗刹”恶名的杀手,竟是欢快一笑。

      “我不能死,你也别想死。”

      小巧铁爪一扣,死死抓在周行中手腕上!

      投掷出去的雷火子轰然爆炸。

      雪山沉重地叹息一声,大雪轰隆鸣叫着俯冲下来。

      灭顶之灾。

      在雪浪掩埋的前一刻,相月白用尽全身所有气力,向上空甩出了清雅门的传讯烟花。

      “啪!”
      彩色烟雾瞬间爆出。

      雪瀑湍流而下,宛如雷鸣,淹没了所行之处一切痕迹。

      *

      雪崩发生在一面山体,规模也没有大到地动山摇,因此其他人并无大碍。

      那一瞬间,白色的巨兽冷酷地吞噬了一切,天际的闷雷疯狂翻滚。

      唯有爆出彩色烟雾的传讯烟花,尽职尽责地提供了一点希望。

      谢听风捂着心口来的。

      毕竟一把年纪了,心脏突突的。
      好在岑道安慰他,说相月白应该是早有准备。

      这引发雪崩的爆炸,是不小的火药量。
      株洲和周行中都不可能拿到。
      但相月白有。福叁给过相月白几个雷火子。

      是她主动引发的雪崩。
      并且第一时间放出传讯烟花。

      至于为什么……

      谢听风用膝盖想都知道:

      “东宫和贤王的令牌都是她身上,她这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周行中的罪必死无疑。”

      谢门主越想越气:“跟小时候一样,为了让我师出有名把神偷收拾了,就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四界七道巷!”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气晕过去,正要大骂,却见旁边岑道马上就要碎了。

      北境小战神眼眶红红的,抿紧的唇角已是克制。

      谢听风语气急忙转了个弯:“……唉,不是,那个,小白肯定早有准备,指不定在哪藏着呢。别太担心。”

      岑道低声:“我知道,她是怕陛下因着噬魂香,几桩陈年旧案处置不了周行中。”

      谢听风愣了愣,也心知肚明。

      楚瑞并不是什么公正的明君。

      所以相月白才宁愿豁出去自己,也要把周行中摁死在死罪上。

      “等突围以后,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周行中。为什么一定要是现在?”
      余白梅也匆匆赶到。
      听了二人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许,但还是不明白。

      岑道却想起了上一世,炮制清雅门冤案的,正是虞子德与周家。

      ……虞子德此刻已被迫与他们结成同盟,周家却脱离他的掌控。

      只有让周家掌权者彻底翻不了身,才能彻底解除清雅门的危机。

      岑道的指节发白,愈攥愈紧。

      他从第七营调来了专门训导的狼犬。

      三只狼犬埋头猛嗅,其余人则直接用手头上工具挖雪。

      狼犬巡逻一圈确定了范围。
      “能确定就在这一片,扇形向下,挖!”

      楚正则拿着一块磁石,一边来回走一边观察。

      水中月是北境上等玄铁打造,磁石按理说可以感应到。

      虞子德拧着眉转了几圈,观察了地形和痕迹,指挥着自家暗卫在几个固定点横向打入松木桩,绑扎荆条,防止再次坍塌。

      雪崩后人被掩埋,只有半个时辰的黄金时间。
      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所有人都在抢时间。

      ……

      “我以后再相信这个小兔崽子半句话,我就把贤王的爵位喂!狗!吃!”

      谢听风撸着袖子,刨雪刨得满头大汗,一边刨一边骂。

      宋放看看余白梅脸色,掉头悄悄跟大师兄说:

      “我现在都不知道,小白该不该被刨出来了……”

      谢澜耸肩:“刨出来就等着挨削吧。”

      宋放又抬头看了看岑道那边。

      岑道牵了狼犬,一寸一寸地嗅过雪地。

      脸色冷得能结冰。

      宋放转过来:“得,一群等着要揍她的,咱俩就负责拦吧。”

      ……

      第一炷香燃烧殆尽。

      第二炷香点燃。

      岑道伤口迸裂也没管。
      他眼里只有快速流逝的时间。

      株洲兵马已经在撤退了,想来也是相月白办到的。

      她把自己当作入局的棋子,瞒着所有人下进了棋盘。

      岑道带着狼犬跑了一遍又一遍。
      寒冬天里,他额上渗出汗珠。

      中衣胸口上,被画下平安符的位置,如烙铁灼烧,疼痛直钻心口。

      岑道力竭之际,也没露出什么端倪,只是缓慢地深呼吸几次,蹲下身,久违地皱了眉头。

      手背青筋崩起,死死抓住胸口衣襟。

      绝望密不透风地淹没他的咽喉。

      岑道从小在军中长大,认识谢听风后,他这便宜师父给他在军帐里堆了满帐的圣贤书,是“子曰”和刀枪把他带大的。

      他的武功和计谋都是自己习得,直觉和阅历是沙场上打磨,神明在他的生命中没有意义。

      可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渴望神明听见自己的请求。

      “让相月白安全地活下来。”
      他闭上眼,轻声说,“我给你一个你想要的,重整秩序的天地。”

      挖雪标记的竹竿与红布星罗棋布,夺目的日光刺痛他双眼。

      山林间唯余挖雪与气喘的动静。

      呼啸的寒风穿梭过高山松林,软靴底踩上雪地的“梭梭”声,倏地触动了岑道近乎崩断的弦——

      他顺应直觉回头看,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雪地边界处。

      三只狼犬预感到似的,蹭到岑道腿边轻轻吠了几声。

      楚正则的磁石也终于有了明确的指向。

      岑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天地间一片寂静,他只看得见那人影在日光下逐渐清晰。

      发丝凌乱,一身黑衣,手中一把明月弯刀。

      “小白?”岑道嗓音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福叁的脸逐渐清晰。

      岑道泄了气力,双手撑在雪地上。

      福叁吹了个乱七八糟的口哨:“岐城援兵到了!”

      不待众人发问,她挥了挥手里短弯刀,又说:“我们捡了个人,你们要看吗?”

      *

      岐城娘子军就地用木板搭建了临时避风处,岑道在里面看见了相月白。

      她额角擦伤,手上有一些冻伤,但整体并无大碍。
      这会儿正眯着眼打盹。

      娘子军带来了粗盐布袋,敷在她后颈和腰上,又盖了一层毛毯,好让她慢慢恢复体温。

      福叁说,她们赶到的时候,正巧遇到相月白被雪崩冲下山。

      她身上有一件暗器展开是硬横板,当时雪崩直冲而下,她借着这股冲势,勉强逃出生天。

      但因为还拽着周行中,还是被埋进雪里。

      好在埋得不深,剑雨又力气大,一个人顶三只狼犬,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刨了出来。

      岑道不顾劝阻,亲自给相月白把过脉,才肯去处理伤口。

      据谢澜说,中衣已经浸透成血衣了。

      相月白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掀帘子的动静弄醒的。

      她一转头,就看见岑道如雪落松的面容。

      相月白其实浑身都疼,但笑得眼睛很弯。

      她有些狼狈地撑起半个身子,冲岑道挑了挑下巴。

      “你在为我伤心吗?二师兄。”

      岑道顿了顿,掉头出去了。

      三只狼犬并排坐在一起,等着岑小钧给它们喂饭。

      然后就看见岑道满脸通红,四肢僵硬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狼犬们面面相觑,疑惑地嗷呜一声。

      听说相月白醒了,虞裳也去看了她。

      “你一个人做到这么多事。”相月白惊叹。

      虞裳有些不好意思:“不是难事,我没什么。倒是你这边,也太凶险了。”

      虞裳大概是从哥哥那里听说了相月白的英勇事迹。

      相月白:“我总要尝试一下。”

      虞裳微怔。

      相月白叹气:“你与知书都知道的,我为将幕后真凶绳之以法,已筹谋许久,岂能因一着之差而前功尽弃?”

      虞裳:“即便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相月白:“是。”

      虞裳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如果你真出了事,你的师门,还有我和知书,我们该怎么办呢?”

      相月白听出她弦外之音。
      她不是在说相月白,而是在说自己。

      虞裳也想走出虞府,闯荡她自己的天地。
      可如果她这个虞子德唯一的妹妹出事,再无牵挂的虞子德会做出什么事?

      柔软的心肠困住了虞裳的脚步。

      相月白想了想:“可能因为我没那么坚强吧。”

      虞裳不解地抬头。

      相月白:“因为我无法承受在乎的人出事,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让自己先踏入险境。至于这份‘担心’的痛苦,就让我的师父他们,来坚强地面对吧。”

      她将“逃避”说得坦然,还狡黠地眨了眨眼。

      虞裳恍然大悟,拜谢了相月白后离开。

      相月白卸下身上热乎乎的粗盐布袋,想出去问问楚都的消息。

      正要起身,就见岑道又来了。
      还端了一碗红枣姜汤。

      “饿不饿?”

      看着岑道腰间的炊事围裳,相月白茫然了片刻。

      岑道见状,以为她饿了,很自然地拿勺喂她。

      “唔——”相月白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塞了一口大红枣。

      她“嚼嚼嚼”半天,回过神:
      “岑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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