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堕修女，纯情魅魔》霜风

14、Chapter 14

　　“你对这些宗教故事感兴趣吗，拉尔文？”
　　直到眼前最后一帧的画面散去，良久，拉尔文才从跃动的故事中回过神来，他的双眼在月色下愈发明亮。
　　“教母大人，这太……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我太惊奇了。一切都如此奇妙，这个魔法展现的画面，同您所讲述的故事，一切都太震撼了！”

　　拉尔文回味之前看到的景象——
　　最初是一道灿灿的光。
　　光黯淡时，天与地分裂，神明从虚无中醒来，伸手将陆地劈成黑与白两片。她旖旎的头发化作缥缈的云海，将两片陆地隔绝开。白色的大陆便是人类目前所在地，教母大人的家乡，欧博大陆；黑色的大陆便是恶魔界，自己生长的地方。

　　莉莉丝从走廊边回到拉尔文身旁。
　　“拉尔文，我的猫咪，告诉我，恶魔界是怎样记述世界起源的？”

　　“恶魔没有书籍，也没有文字，我们的知识和经验都是天生的，由血缘联结，这是恶魔的天赋能力。我的天赋很差，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我也不清楚恶魔界怎样描述起源的，我没有传承到这部分的知识。对不起，教母大人，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拉尔文尾巴不再四处摆动，耷拉在白袍上，耳尖微动，缓慢落下几分。

　　莉莉丝宽慰他：“没有关系，既然你能从对岸来到这片大陆，便说明两片大陆间并不是完全隔断的，虚海两端必定有互相联通的桥梁，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我们能帮你找到回到恶魔界的办法。”

　　“可我，我并不想回去。教母大人，您……您不要我了么？”
　　拉尔文低呜一声，鼻子发酸，他垂下眼睫，又艰难地睁开，急切地盯着莉莉丝，似乎只要莉莉丝露出半分拒绝的态度，就委屈得落下泪来。

　　嗓子压下哽咽声，如被绑缚，喉咙间吞了一段梗木，他从未发出过如此低哑的音调。
　　“教母大人，您是打算把我送回恶魔界吗？”
　　“因为我是个派不上用场的魅魔吗？”
　　“您也……您也，想把我送走。”
　　“……对么？”

　　尘埃消散在幽暗处，他悱恻的情绪消散于尘埃。
　　拉尔文微微扬起头，阻止泪水从眼中滑落，他辗转反复，又曲折痛苦地发问。
　　“莉莉丝大人，您怎么能……”
　　“怎么能不要我呢？”

　　“唉——”
　　莉莉丝为他的发问而摇摆，见他含泪，又隐忍克制着不让泪水落下，心脏如撕裂的缯帛，她舌上发苦，倏然间便回忆起拉尔文泪水的味道，苦涩而沉重。
　　“别哭，别哭，我的猫咪，我的拉尔文。”

　　她抵住拉尔文，抚上他的眼角，为他擦去未落下的泪水。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我只是出于好奇，才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就不回去。别哭，你哭得使我心疼，猫咪。你看，这是我们签下的灵魂契约——莉莉丝·赛昆斯与拉尔文·斐多菲，根据真名的律则，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张嘴。”
　　莉莉丝贴近拉尔文的额头，给予他一个安抚意味的吻，从口袋里掏出两粒糖果，将奶糖喂进拉尔文嘴中，又操纵魔法，为他编织出散发幽微紫光的花环。
　　“这是由黑魔法元素编制的，你可以直接触碰，来，我可爱的拉尔文，试着摸摸看。”

　　莉莉丝将花环挽在拉尔文的腕骨上，拉尔文抽动着鼻子，抬起手仔细打量，紫光噼里啪啦，细碎星辰在手上炸开，炸开的星辰粉末落在皮肤上，一阵冰凉。
　　“这是瓦兰登草的花，被誉为恶魔的花。曼斯菲尔德城郊，长满这种植物，瓦兰登草的花，难得一见，见过便再难以忘怀，妖冶魅惑却美丽得过分。它一生只开一期，一期只开一夜，然后便凋零。瓦兰登花一生只为一次短暂的盛放而存在，它将最动人的姿态献给唯一的一次绽放，然后便以最美的姿态死去。”

　　拉尔文止住哭泣，摸起一叶花瓣，花瓣被触碰，在幽冥流光中散作朦胧的薄纱，拉尔文缩回手指，那道薄纱又清晰，从透明渐渐汇成实体，静谧淌在花环的藤蔓上。
　　“真美啊。”拉尔文呢喃。

　　莉莉丝点头，施下强化魔法，使花瓣的神采更清逸，花色更明丽。花瓣萦绕于拉尔文的手腕，她见花瓣如见昧光，见昧光如见月华。
　　“如果万幸见到了瓦兰登盛开，人们就摘下这种花，然后用附魔道具封存，作信物送给禁忌的情人，相恋的兄妹、师生、同性与同性，一切不被祝福的感情，都会被瓦兰登花包容。比起恶魔的花，我觉得，用‘魅魔的花’来形容它更贴切。它是如此绮丽，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适合这种花了，它的存在就像魅魔一样，拥有蛊惑人心的美丽，我的拉尔文，它很适合你。”

　　“你知道吗？瓦兰登花的花语是——”
　　莉莉丝牵起拉尔文的手腕，吻在了腕骨的内侧。

　　“不爱我，就去死。”

　　莉莉丝一如往常，捧着拉尔文的手，双眸只剩下一片汹涌翻腾的汪洋，她的舌温柔缱绻：“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拉尔文摇了摇头，他奉上双手，摘下一朵瓦兰登花，放进莉莉丝掌心，如骑士向他的领主献上宣誓：“可我爱您，莉莉丝大人。”

　　莉莉丝喜悦至极，她接受了骑士的宣誓，在瓦兰登花的见证下，颤抖着扶起跪于地上的骑士：“我改变主意了，拉尔文。你是块绚烂的水晶，我要把你打造成我最棒的作品！”

　　她浑身陷入无法克制的战栗，黑暗中她将十字架项链小心摘下，塞进口袋里。

　　莉莉丝命令道：“闭上双眼，我的孩子，直到得到我的允许前，不许睁开。”
　　拉尔文以鼻音回应，将双手虔诚奉献，他在瓦兰登花留下的凉意中，闭紧了双眼。

　　莉莉丝夸赞他，顺着腹前的口袋摸索，找到修女袍缝在背面的纽扣。她将纽扣解开，于夜色中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衣服，先是黑色的长袍，然后是白色荷叶褶皱的内裙，直到将前胸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摸索自己的骨头，半晌，才停下战栗。

　　莉莉丝娴熟默念出咒语，用魔法造了一把锐利的匕首。刀锋寒光一闪，便剖开了莉莉丝的腹腔。她将刀锋绕开跳动的脏器，在鲜红的肺叶前，找到自己的想要取出的东西。
　　凉风直挺挺灌入莉莉丝敞开的胸腔，她哆嗦着，不知是由寒意还是兴奋，轻轻哼唱起王城的小调，在婉转的音调中，刀锋干脆利落地斩下，她挑起刀锋，挑挑拣拣，从腹腔中切断自己的骨头。
　　与胸椎连接，一共十二对，在胸前支撑起一张一合、翕动的脏器。她低头看着胸腹，胸腔里的肋骨，如鹰隼反剪的双翼，她从鹰隼的羽翼中取出最末端的尾巴。
　　在一片苍茫的穹庐中，摘下一颗陨落的星辰，她摘下自己的一截肋骨。

　　“拉尔文。”莉莉丝呼唤。

　　拉尔文轻轻嗯一声，在黑暗中寻找声源，尖耳动了下，他朝莉莉丝靠近了些。
　　莉莉丝盖上拉尔文的眼睛，命令他：“不许睁眼，不许退缩。待会，会有点疼痛，但是你得忍住，你能忍耐的，对吗？我的孩子，你能比你想象中承受得更多，对么？告诉我。”

　　“嗯，是的，莉莉丝大人。”拉尔文应诺。
　　仿佛寒冬中冰刺中前胸，他的心脏疼了一下，跳动的心脏将入侵物烫热，莉莉丝把自己的肋骨插进拉尔文的心脏，对他吟诵了治愈的魔法。

　　“疼吗？”莉莉丝抚摸他愈合的裂口。
　　拉尔文摆了摆脑袋，用角蹭了蹭莉莉丝的掌心：“不疼了，就是……”

　　“怎么了，拉尔文？”莉莉丝关切。

　　“说不上来，不是疼痛，就是有点不舒服。”拉尔文隔着白袍，手指在步上游索，然后他摸向自己心脏的位置，“就是感觉这里不舒服——”
　　“好像多了什么，又好像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