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堕修女，纯情魅魔》霜风

13、Chapter 13

　　莉莉丝低笑，然后在指尖汇聚魔法元素，贴上拉尔文的尖耳。
　　拉尔文感觉耳朵一阵冰凉，之前穿洞的麻痒都消解了，他惊奇得抚摸上耳坠与耳洞的连接处：“教母大人，不疼了，是治愈术吗？”

　　“不是哦，我可爱的猫咪，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自己亲手拆开这个礼物。”
　　疑问没有得到回答，莉莉丝拉着拉尔文的手，推开门去，穿过漫长的走廊。

　　莉莉丝与拉尔文的房间在二楼尽头。
　　一楼房间是教会神职人员的住所，曼斯菲尔德是个保有旧传统的小镇，这里生长的居民具有一种天然的念旧感。在教习漫长的发展史中，固定居住在一楼的住所习惯，便传承下来。旧神父、修女教管新上任的神职人员，老辈的神职人员退休病逝。
　　代代人员更替，年年岁月滚过，唯有亘古不变的建筑物。

　　二楼是教堂后期修缮的，房间较之这栋古老建筑，稍微年轻了些。整层多半是空置的房间。塞洛缪帝国历史上曾经爆发过一次严重瘟疫，医疗所人满为患，教会当时便着力修缮了二楼，将原有的储存教典的楼层改为独立的房间，与医疗所达成救助的临时同盟，以供那些居无定所的病人能在苦难中有一片歇脚地。

　　莉莉丝调来曼斯菲尔德时，以伪造文书编造的虚构身份，她是一名隶属于王都中央教廷的修女，同时具备初级的魔法才能，为了避人耳目，防止其他人窥见她的研究，她特意挑选了这间离其他人最远的偏僻房间。

　　教会刚换过一批新任的神职人员，也正是这个更替的契机，才让莉莉丝毫无违和地调任来曼斯菲尔德。
　　二楼整个楼层空无一人，原本只有莉莉丝一个，现在又多了拉尔文。
　　走廊西侧是独立的房间，东侧是一排镶上玻璃的窗户。

　　西侧房间与房间的间隙，挂着抽象的福音书彩绘。
　　随着尽头向连接上下楼层的楼梯走去，挂画描绘了主从创世、造物、教信徒、度众生的一幕幕画影，泛黄的油彩颜料陈述一系列的神性的故事，岁月的风霜模糊去人物的面庞，本该明晰的线条与色块，在彼此之间溶化、共生，沦为一体。

　　莉莉丝牵着拉尔文的手，她将拉尔文细长的手指包进掌中，耐心引导着他，慢慢走在夜色笼罩的走廊上。
　　他们无言，亦无眼神的交汇，只是引导，趋随。

　　拉尔文顺从地被莉莉丝牵引，他不需要询问莉莉丝要带自己去何处，他清楚无论何处，自己都会跟随这莉莉丝，由着她软枝的手，作她最忠实的牧犬，一直追随她。
　　从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是莉莉丝不轻不重的力道，让拉尔文沉湎于一片宁静、安心的满足感中。他想把自己的灵魂交由莉莉丝支配，从此既受她关心、照顾，又受她约束、管教，如交融的油彩一样，不分彼此。

　　四下无声。
　　莉莉丝没有带上烛灯，只让月光作引，使虚浮的光照于路。
　　走廊铺设深褐的旧木板，脚踩上去，传来细小的、年久失修的木动声。

　　月光漫过走廊半掩着的窗，清幽幽透进来，将寂静无人的走廊照出一条明澈的剪影。
　　窗外，晚风穿掠树叶，在万籁无声中奏鸣，阵阵婆娑，豆娘在吟唱。
　　鹧鸪声远远荡来，树叶声中，听见一两只惊起的鸟，慌乱中扑腾羽翼，旋转而上，散作风声，融化在深邃夜色中。

　　有三两只乌鸫停歇在树梢，使得树枝微微颤动。
　　繁茂的树穿过未关紧的窗户，舒展进走廊，投下一片交错的叶影。叶影本在摇晃，随着乌鸫栖息，眠去，摇晃的影子便静止下来，停在了夜色的画布里。

　　拉尔文在风和树梢声中，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身边传来莉莉丝淡雅的玫瑰芬芳，与她温柔的呼吸声。
　　月光洒在莉莉丝身上，为她金色发丝镀上柔光，像是于细缝间窥见暧昧的曦光，贪婪宝藏的巨龙懒散困倦，缓缓打了个长哈欠，便掀动了竖瞳，在遍体的洁白龙鳞下，她带笑的容颜像白龙落下的惊鸿一瞥。

　　莉莉丝察觉到身边人走得慢了半步，便回以一个眼神，她用鼻音发出带着疑惑的轻哼。
　　一睨，使她的虔诚信徒，溺毙于温柔海洋。

　　阴影便深了。
　　风声渐渐远去。
　　他在逐渐躁动的心跳中，听见耳畔流动的声响。

　　莉莉丝轻柔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无法忽视，如琴键的加重音，在延绵不绝的长音中，咣然，走廊间，月色下，他成为一个失聪的盲人，世界茫茫一片清白，只剩下身旁的莉莉丝。

　　“教母大人，墙上挂的画描述的是神话里的故事吗？”
　　拉尔文未驻足，他逃避着自己埋在心底的欲望，寻找话题，向莉莉丝提出询问。

　　“是的，我们信奉的主，由创世时，最满意的种族便是人类。”
　　莉莉丝点头，她挥动另一只手，凭空书写出一个繁冗的魔法公式。
　　魔法元素在夜色下散发玄奥的光芒，莉莉丝朝拉尔文勾勾手指，拉尔文便乖巧地凑了上来。

　　“好孩子，真乖。”莉莉丝将一个抚摸奖励给听话的教子。
　　魔法元素汇聚在莉莉丝指尖，她用食指轻轻点向拉尔文的额头，随着她的动作，一幅幅生动的画面便在拉尔文眼前活了过来。

　　在魔法的效果下，拉尔文如亲眼见到那些油画里描绘的场景，他过于惊奇，停下了脚步。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朦胧的光影，光影中是女神窈窕的虚象，拉尔文看见那虚像左手伸向天空，从云端捞下一把种子，然后将种子放在唇边亲吻，送上祝福，将种子一粒粒分到右手，然后在右手中握紧，又松开，最后撒向地面。

　　耳边，莉莉丝娓娓道来。
　　“故此，神授予人类知识与火种，使人类与其他未开化的野兽不同，免于饥寒与愚昧。人类感谢主的恩赐，便为神塑像，以石造殿，撰写祭礼。主见了，很是喜欢，便为人类赐下更多恩典，人类文明得以昌盛。神在创世时，为自己宠爱的孩子，她所创造的诸多种族，也就是最早的一批造物，人类、精灵、飞鸟、走兽等，建造了一座永恒乐园。”

　　莉莉丝走向一旁的画作，画作经历岁月磨砺，色彩褪了大半，只能在遗留下发黄的画面里，模糊辨出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女。
　　少女坐在鲜花簇拥的春色中，她在荡秋千，身后是她的爱人，正腼腆看着少女，为她推动秋千。秋千旁长满郁郁葱葱的矮小灌木，灌木上开出白色的花。
　　那是最早的人类，在乐园里的情景。

　　拉尔文看着眼前画面迅速变幻，光怪陆离的片段不断闪烁，他从跳动的画面中，读完了一个个完整的故事。
　　“后来呢，为什么人类没有生活在那座乐园里？”

　　“因为人类被神从乐园中赶出来了——”
　　“人类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神明偏爱天鹅，便定下规矩，希望人类之间的约定，像天鹅一样。”
　　“但人类没有遵守神的规定。他们在乐园里繁衍生息，掠夺、畋猎，逐渐生出了组织、制度、阶级的观念，甚至对同族进行掠夺、买卖。神对此感到厌弃，便将人类从乐园里驱逐出来了。”

　　掠过身旁的光速退去的画面，莉莉丝对拉尔文讲述的是自己多年来，从典籍与教典中追溯，探究世界起源而获得的研究。
　　她讲述与展示的是，基于自己长期阅读积累的了解，并不是书本里中语焉不详的文字。如果是任职于秘银学会，她不会向那些魔法学徒讲授自己的这些研究。即便是教会里其他孩子问起，她也只会摸着他们的脑袋，告诉他们一个老旧的、众人都熟知的故事。

　　但拉尔文是特殊的，他是恶魔，本就不必照本宣科地学习那些人类历史；他不是人类，以异种族的身份，拥有旁观者的视角，反而能触及到人类摸不到的本源。

　　某本被秘银学会判定为邪典的禁书中描述——
　　世界起源真相，一半隐藏在神话传说中，被人类口口相传、书写下来；另一半，隐匿欧博大陆的对岸，恶魔界失落的历史文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