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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往事不可追 ...

  •   几天后,邵渺的位子就空了。据传,他和另几个学生跟随教练去市里比赛了。
      肖悦简直是高兴得不得了,那个魔头可是走了,再不会有人霸道地把胳膊伸到她的桌上、也不会有人在背后督促着让她去值日了……。虽然这样的日子只有短暂的几天。
      这几天,肖悦开心的像一只小鸟,每天她都会把厚厚的一沓作业本扔到邵渺桌上。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对不起了,既然你不在,大好的资源又怎能浪费了呢。反正你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呵呵。
      “肖悦,一个人傻笑什么呢?”身后的袁子好心提醒道:“现在可是在上课。”
      “哦。谢谢。”肖悦吐了吐舌头,小声回道。
      太大意了,幸好没被老师发现,她抬起头来,看到英语老师正聚精会神的在教材上划着什么。
      英语老师乔晓溪人如其名,果真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和她相处,肖悦从未有过负累。她也从没有见她生过气,就算他们这些个学生考试非常不理想,也没见到她发过脾气。就这点来说,语文老师可真得好好跟她学学。
      语文老师就是八班的班主任周校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荀莫希算是对头了。
      他与荀莫希一点都不一样,有时幽默,有时严肃,微笑时如春风拂面,生气时如一头爆躁的狮子。他生气时,会在讲堂上当众暴跳如雷,抓起手边任何一个东西,毫不犹豫又准确无误的掷向任何一个学生。粉笔盒里的一截截粉笔头,就是这个大师的杰作。这还算是轻的,最让人难以承受的是他那泼妇骂街似的侮骂,每一句都像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人的脸上。这与他平时温润如玉的气质可是大相径廷。好多学生都背地里叫他笑面虎。
      而荀莫希就不同了。微笑时如同雨露浸入心田,生气时沉默得像是大雨倾盆前的黑云压境,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和周校言相比,无疑,他才是一个深谙心理战的专家。
      “肖悦,过来。”
      英语老师冷不丁地叫道肖悦的名字,让发呆的肖悦一下子清醒过来,将课本折了一个印子后,她才缓缓地向台前走去……。
      邵渺走后的第三天,肖悦再也笑不起来了。当天,正在做作业的她突然被叫了出去。在看到父亲的刹那,她吃了一惊,没有家长会什么的,父亲是不会来学校的,今天怎么?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听完了父亲的赘述。她一个立足不稳直直向墙壁倒去。
      醒来时,已在家中。父亲带来的消息,让她茫然不知所措。姥爷怎么会死了呢?他的身子骨不是很结实的么。七十多岁的人了,在炎炎夏日还可以扛着锄头到地里除草、还可以到山林里放牧、还可以回老家安置姥姥的尸骨、还可以拔山涉水千里寻亲。就是这样一个极重情义的老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肖悦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每每想到姥爷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便会哭得肝肠寸断。
      火化那天,在父亲的授意下,她跟随二姨和姨夫们一起去了火葬场。姥爷这辈子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被人骂了一辈子‘老了没人养’的他最终在肖悦的家里寿终正寝。想到这,肖悦总算多少有些安慰,最起码,姥爷是安静的走的,没有受过太多的苦,不是么。
      看着火葬场上空那一缕缕袅袅的轻烟,想着以后再不能与姥爷谈笑风生,上晚自习时再没人去接她,她的心里就一通莫名的失落,没有了姥爷,生活又该如何继续……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多余的,没了姥爷,她还是一样的学习和生活。只是长年来习惯了有姥爷陪伴的她,以后要慢慢调整心态,去适应那份失落的心了。
      丢失了的这份亲情,如何才能找回呢?
      邵渺走后的第五天就回来了,那时他看到肖悦的桌子空空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了袁子才知道,肖悦姥爷过世了。
      邵渺回来的第二天,肖悦也返校了。只是她没有邵渺那么轻闲。耽误了两天的功课,说什么也要补回来的,于是她往返穿梭于各个办公室间,还不时的询问袁子关于功课的问题。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老师说了可以自由活动。肖悦趁课间去了趟厕所,刚要进楼,就被邵渺拦住了。只见他将外套迅速脱下,不由分说地塞进肖悦怀里,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把衣服给我拿回去。”
      肖悦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好,在听到他的话时也没有心情去和他辩论,拿起衣服,抬脚就要走。
      “节哀。”说完,邵渺头也不回的跑了。
      肖悦刹时愣在了那里,没想到邵渺会跟自己说这个。
      从手心处传来阵阵温暖,她低头轻嗅,一股淡淡的皂香味弥漫鼻端,使她的内心无比的安宁,仿佛姥爷的离去,也没有那么悲伤了。
      她回过头去,在诺大的操场上寻找着那个带给她温暖的人……
      落日的余晖透过绯红色的枫叶轻洒在少年的身上,带来一种惝恍迷离的美。仿佛一下子将人带入了如诗如幻的漫画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看啥呢,这么专注。”
      “呀。你吓死我了。讨厌的袁子。”
      “哟,我讨厌,那谁不讨厌呀。”袁子不怀好意的笑说道。
      “只有你最讨厌。”两人一路打打骂骂而去。
      晚上,肖悦正专心的做着作业,当她发现邵渺回到座位时,正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的少年,肖悦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也许那件事真的对他没什么影响吧。
      “谢谢。”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到。”邵渺赖皮的支起耳朵作倾听状。
      “我说谢谢。”肖悦不禁提高了分贝。
      “客气,客气。”邵渺暗笑,他突然觉得捉弄肖悦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肖悦,我有一个问题问你。”此时,邵渺无比认真的看着肖悦问道。
      “什么问题?”肖悦无比认真的答道。
      “你是东西么?”
      这算什么问题?连想都不用想,肖悦就脱口而出:“不是。”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楚。”
      “我说我不是东西。”这一声真是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听到了。
      “哈哈……”大笑声一波波震击着肖悦的耳膜,说完便意识到上了当的她气得恼羞成怒,下意识地抽起一本书扔向邵渺。幸好他躲得快,书摔在了地上,邵渺笑着捡起又递还给了肖悦。
      好你个邵渺,竟如此的羞辱与我,此仇不报非女子。肖悦暗暗发誓。
      此次邵渺他们组团去比赛,成绩非常优异。邵渺个人成绩排名第一,团体成绩也是第一。本打算此时说声恭喜的,没成想邵渺那个混蛋竟这般算计她。她被弄得如此难堪,想要再从她口中说出这话,是万万不能的了。
      邵渺在笑的同时,不禁想道,一向不苟言笑的肖悦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女人善变这样的言论,还真不是瞎掰的。不过,还是现在的肖悦才更像个人。
      “肖悦,你变了。”
      听到这话,肖悦一愣,当她明白邵渺所指后,随即怒道:“你难道没听过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还会跳墙么。”
      “那你是兔子还是狗呢?”说完,邵渺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邵渺嘴上笑着,心里却在想着,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傻瓜,就是变得再泼辣,也还是个傻瓜。
      “你……”混蛋!此时的肖悦真是被他气得七窃生烟,小人,绝对是小人,如此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真忍心啊!莫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事后,她庆幸地想道:还好这话没说出来,不然邵渺就又要反攻了,说什么怪不得,人家都说他没有良心,原来竟是被她肖悦给吃掉了。每每想到邵渺说到这话时该有的神情,她就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好了,不要笑了。”不久,班长下了命令,好多人不得不闭嘴,那些实在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的,只能自己忍着笑,瞬间脸便被憋成了猪肝色。
      自此,‘无赖不可信’这五个字便深深地扎根在肖悦的脑海。无论之后邵渺再问她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她都以摇头作答。而邵渺不得不暗自感叹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下了自习,肖悦一个人孤单的出了校门,骑上自行车向自家行去。
      天又下雨了,毛毛细雨倾泻而下,使她看不清前方的路……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去年。
      “哎……”回想起与姥爷有关的一切,她就忍不住轻叹。
      那时肖悦也是下了自习一个人回家。那些伙伴不知为什么都不上自习了,只有她一直人还毋自坚持着。
      脚蹬的声响有节奏的传出,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濛濛细雨,更是给暗夜涂抹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一路上她都提心掉胆,倘若无人还好,若是发现有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人是鬼。偶尔路上飞驰过几辆摩托,她就趁此,加快赶路。
      行至一处诺大的坟场时,她的心里已到极限。小时就常听同学们说这个坟场的事。现在她一个人走夜路,又怎能不胡思乱想。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静、静、还是静,静得她都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若是此时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声响,她的心脏绝对会惊得跳出来。
      她小心的前行。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听觉更是异常灵敏。有生之年,她从未觉得这几百米的距离竟有如此之长。
      突然,她发现正前方,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渐渐向自己走来,这是什么人?怎么半夜里出现,还步行?她摒住呼吸观察着他,同时也在小心的前进着。待到近前,才知道,原来是姥爷在桥头等得着急了,就走下来接了。
      肖悦不禁欢呼雀跃,此时姥爷的出现无疑就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肖悦激动得无以复加。
      真是太幸福了,不是么?
      怪不得父亲他们老辈人都说现在的社会,学生功劳最大呢。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哼着轻快的曲子。
      今天,同样的情景再现,只是再不可能有一盏明灯来指引她前行了。无论这条路走得有多么艰难,她都得一个人坚持下去。
      再次行至坟场,她不再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害怕也没有用。
      她默默地前行着,眼睛无意识的扫过前方。突然,她打了一个激灵,怎么会?那是谁?姥爷已经过世了啊,不可能再是他吧。难道那只是一场悲伤的梦?她抽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没错,眼没花,眼前的的确是个黑影。她有些期待地骑过去,还未到近前,就有人叫道:“晓悦?”
      啊,是妈妈的声音。肖悦满心地期待化为了泡影,瞬间反被感动的情绪所包围,妈妈她一个人竟走了这么远,来接我?她也是女子,难道不怕么?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
      “走吧,我们回家。”肖悦泪眼朦胧的望向妈妈,只见在雨中甚久的妈妈,头发上、衣服上落了一层密密的水星儿,她哭得更加厉害了,双肩抖动着不发一言。
      “不要怕,晓悦……”。略显单薄的话语在寂静的黑夜里从妈妈口中缓缓说出,就像是一股暖流注入到了肖悦的心里。
      原来,失去了姥爷,却并没有失去亲情啊。我那亲爱的妈妈,我该用什么来报答您?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就像那一本本过时的日历,无论再怎么哀叹日子的逝去,也终究无法弥补曾有的缺憾。
      但过去的,却并不会消失在这人世。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记忆,姥爷就会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不是么?
      “肖悦,等等我。”
      肖悦回过头来温和的看着李敏,不发一言。
      李敏快步赶上,勾起肖悦的胳膊,边走边说:“肖悦,你太厉害了,你的作文被选为模范作文了。”
      “哦。”
      “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肖悦看了李敏一眼随口说道没有。
      前天语文考试时,肖悦将自己与姥爷的故事写成了作文。那时她边写边哭,卷子被弄得皱巴巴的。她也没想到,会得到一个想都不敢想的高分,而且还被选为校园模范作文。对此,她也只得苦笑,无所谓高兴不高兴。之所以写这个,只是一种单纯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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