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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神来村 ...

  •   牌坊下五颜六色的幡,屋檐下飘扬的彩旗,诡谲又扭曲的花纹……
      风吹过时,满村都是铃铛的声音。
      刚穿过牌坊,尊上和刘大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一旁大树下扎堆坐着编者竹篾鱼篓的村民;或空地上三、四家挨着端碗吃饭的男女老少;围着树玩闹的几个总角小儿……
      就在尊上二人踏过牌坊的一刹那,整个村子仿佛被禁锢了时光,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一处,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停下了正在说的话。
      被村民们集体注视的一刹,刘大风僵在原地,只觉汗毛直竖,头皮发麻,一股“危险”的直觉瞬间冲上脑,让他有原地拔剑的冲动。却在指尖触上剑柄的一刹那,一股清凉的雾气迎面而来,眨眼间扑在脸上。
      再多的冲动也就突然被压了下去。
      刘大风眨了下眼,眼前是欢喜笑闹的童子、是有说有笑凑桌吃饭的村民、是编织竹篓的虬髯汉……
      村子里一片祥和,安逸,热闹……刚刚所见的诡谲与悚然,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刘大风指尖微颤,鼻翼残留着淡淡的寒凉气息。
      刘大风似有所觉,放下手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瞥向面前伫立的尊上,恰好感受到对方黢黑的斗篷下散发出的一丝余寒。
      刘大风暗暗提起心神,抱着手看着月一无所感地冲上前和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打招呼,同时也收获到更多人“反馈”出来的问候。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这就是一个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的村庄该有的祥和与安宁。
      但是……刘大风看了半晌后,冷汗打湿了后背,风吹过时带来一阵颤栗的寒凉。
      他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两个“外来者”,这些村民却对他们视而不见,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有过。
      偶尔不小心跟某个村民产生对视,对方就像个零件生锈的傀儡一样呆滞住了,然后强行将视线移开,继续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
      一瞬间的功夫,并没人发现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刘大风走到尊上身边站定,舔了舔干涩的唇,压低声音,问道:“尊上……这是……什么?”
      “不清楚。”
      尊上的声音从侧边传过来,刘大风转过头看了一眼,尊上唇没动,但是声音确实发了出来。
      “再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活人。”
      活人。
      刘大风这时心下颇感复杂,欲再看。只是眨眨眼,再抬眸时眸色中便显出一抹赤金的竖痕来,似瞳中瞳一般。
      天机功法——白泽目:能看穿一切虚妄。
      不过刘大风是个半吊子,白泽目一共三层,他目前也就卡死在第一层,顶多看看已经显性的秽气,像魔气、死气、灵气、妖气一类的。
      第二层能看穿一个人的功德金光和大部分功法属性,以及妖身;
      第三层直视神魂,一个人自身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听天枢君言白泽目其实还有第四层,但第四层已经属于“仙人”的级别,修炼需要借用仙灵力,凡间的灵气是修炼不成的。
      第四层——知过去、晓未来、看因果、明天机。
      天枢君曾无数次在刘大风面前感概,曾经有个弟子,只修炼了一层便无师自通了剩下两层。天枢君用三十年修到二层,那个人用两年修到三层,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但是刘大风一直怀疑这个人真的存在吗?不然他来往与天机门和木府之间,怎么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而且每次问及这个人的具体消息,天枢含糊其辞,支支吾吾的,一句实话没有。
      真有这么个人,那个老东西还不得天天挂在嘴边一天八百遍地宣扬他的事迹形象用来鞭策和激励他?
      但是对于眼前这种已经光闻都能闻到的死气,刘大风这个半吊子就够用了。
      在刘大风睁眼的时候,无人发现尊上面具下的眸子已是一片金芒,随即消散后显露出原本暗沉的陬红。
      白泽目睁开的一瞬间,整个村子在刘大风眼里被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包裹地密不透风。那些是死气,其中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红光,似是凝聚不散的怨气。
      死气在风中随着风的吹拂变幻着各种迥异的形状,一段却牢牢地扎根在村子里。
      雾气最浓的地方,在西方。
      刘大风低下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在抬头时眼睛已经恢复了沉静的褐色。雾气消失,显露出来的是鳞次栉比的屋檐和瓦片上淡淡的炊烟。
      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正在准备重大节日的,黄昏下的村子。
      月转身回来,兴冲冲地领着尊上和刘大风往村子里走,穿过村庄时刘大风感受到暗处传来的冷冰冰的视线。
      神色不变,三个人都很“正常”地走过村子,在月的带领下往村长家走去。
      身后传来石子儿摩擦的声音,刘大风百无聊赖地两侧打量了一番,暗戳戳从胸口掏出一只拳头大的琉璃镜,开始“欣赏”自己的俊朗容颜。
      然后镜面越过肩头,看到了身后神情呆滞地围过来跟着他们走的村民。
      “嘶——”
      刘大风抽了一口凉气,这场面……有些恐怖了。
      “凝神,继续走。”尊上低声道。
      刘大风再一次舔了舔干涩到有些起皮的唇,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收好镜子,将背后的剑转到腰间握在手里,目视前方继续走着。
      仿佛身后没有聚集起来越来越多的村民,有没有发现他们就像一道分水岭一样将沿途的热闹全部带走,留在了脚下走过的身后。
      他们仿佛披上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阴暗,毫无戒备地朝着光明走去,却不小心把光带进了身后的深渊里。
      月走在前面,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小小个子连蹦带跳的,手里一株月桂抖落了一路的香。
      给月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笑盈盈地告诉月,村长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月便拜托妇人替尊上二人寻个落脚处,那个夫人还是笑盈盈地说村长还没回来,两句话一模一样,连音调都不曾变过。
      刘大风此时再回头,村民已经散去,身后只有三两小童口齿不清地唱着歌谣跳作一圈。
      来来回回像是只会那几句。
      刘大风在胳膊上摩挲了一下,七月中,天将晚,有些凉了。
      也不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凉了多少?
      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好带着他们往自己家里走。
      “你们去我家住吧,我家就我跟我阿娘,我可以跟阿娘一起睡。”
      月对二人道。
      “会不会太麻烦?两个大男人直接宿在野外也是可以的,等你们村子举行拜月节的时候再来就是了。”
      刘大风有些不大想在这个村里待下去,这个村子太过诡异,他们二人在此,尚不确定是引狼入室还是自投罗网呢。
      “不用不用,我家房子还算大,阿嬷他们在的时候都住得下呢。”
      月仰着头看向尊上,但是刘大风也是很认真地回答了。
      刘大风便明了了,这小子摆明了只想邀请另一位“月神”,他就是个顺带的,指不定还觉得他事儿。
      尊上低头和小孩儿对视一眼,看出了月眼里的期待和忐忑,或许在他眼里,外来的客人应该受到全村欢迎,并且住进最有威望的村长家,才是正式的礼遇。
      把村子里参观的客人带进自己家,是一种不合适且不好听的行为。
      尊上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和建议,只是很随口地问了一句:
      “你说过你阿娘厨艺很好对吧?那她会做兔子吗?”
      话音落下,尊上一只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手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只肥硕的野兔,居然还在蹬腿。
      月突然就笑了,露出一口不怎么白的小牙,从尊上手里结果灰扑扑的兔子,说着:
      “会!我阿娘什么都会做,我也会。”
      “那就走吧。”
      刘大风再次感概,尊上可太会应付小孩子了。
      他好像还挺招小孩子嫌的?难道是他不够英俊?
      在靠近村西口的地方,一座小院子孤零零地伫立着,半人高的竹条栅栏围了个院子。院子里种了菜,边上倒着七八面彩旗,杆头挂着一枚色泽斑驳的铜铃,风吹铃响,一院清寂。
      木房子,门扉上彩绘着青面獠牙的傩面,黄泥封的阁楼,堆满枯叶的石瓦,角落挂了长长的檐铃,檐铃也是傩的模样。
      刘大风纳了闷儿,这叫什么神来村?挂这么多铃铛,改叫铃铛村算了。
      月推开门就高声喊着“阿娘——我回来了——”
      然后一溜烟儿跑进屋子里。
      尊上和刘大风留在院子里站住了脚步没有再跟进去。
      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确实是有一个女声在和月有问有答。
      不一会儿,大门边冒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呲牙咧嘴地朝着他们笑,一双眼睛明亮如秋月。
      刘大风挑了挑眉,这笑得很勉强啊。
      “那个……我阿娘已经把饭做好了,要不那个兔子……我给你们做?”
      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还真想到个好主意。
      尊上当然是拒绝了——他转头看向了刘大风。于是刘大风又开始了嘴替。
      “不麻烦了,那兔子你养着吧,本来当是住宿费的,但是既然不方便,那我们……”
      “不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月没等刘大风说完就急急忙忙打断了,手舞足蹈地跑出门来,手里还抱着那只肥兔子,就是刘大风看着感觉那兔子已经有点翻白眼儿了。
      “可以住的,可以住的,阿娘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就是饭菜都做好了我不想阿娘再忙了,所以我给你们做,就是可能没我阿娘做的好吃。”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
      刘大风摸了下光滑的下巴,心道这小孩儿不知道跟谁学来的土匪道理。
      “不用麻烦了,兔子给你了,天色渐晚,同你家大人打声招呼我们就歇下了,毕竟你家孤儿寡母的,我们两个大男人住在这里还是不太方便的,好在这里离村子偏一些,没什么人。等我们早些歇下,你们记得锁门。”
      月懵懵懂懂地,就听懂了他们要见他家大人,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屋子,于是只好转身带着他们进屋,还不忘了把兔子搂紧一些。
      “阿娘就在屋里,你们跟我进来吧。”
      在兔子将被勒死的前一刻,小孩儿找了个门边的竹背篓给它塞了进去。
      然后等刘大风和尊上二人低头迈进屋子里,一抬眼看见月的母亲,刘大风就发现不对劲了。
      抬手捏上鼻梁,刘大风只觉得他多少有点命途多舛,这入世修行还能不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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