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生吃个人我很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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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就和男人的鬼话一样不能信。
说要下雨又不下雨，这是要把人关在蒸笼里闷熟吗？
刚刚和发小短暂见完面的皮卡丘骂骂咧咧地赶往车站，迈着酸软无力的腿走在河岸边缘，皮鞋坚硬的底部压过细小石块发出摩擦的沙沙声。
粘稠到难以流动的闷热空气榨干了四处奔波的咒术师的所有元气，鼻腔内似乎还残留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以及诅咒污染过后的铁锈腥臭。
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春假开始的那一刻，好让她无忧无虑当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废物。
她打着哈欠，蔫头耷脑地踏过河道石桥，涣散的眼瞳迟钝而模糊地将一个穿着风衣的单薄身影投射在视网膜内。
啊，好像是太宰先生。
她驻足桥边，定睛一看，花不了几秒钟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有着海藻一般卷曲黑发的男人垂头注视着河面，似乎是在深思什么人生哲学一般肃穆正经，就在皮卡丘踌躇着是让他安静思考还是出于礼貌上去打个招呼时，他突然向前倾身，“扑通”一声坠入平静的河面，激起一圈圈激荡的波纹。
皮卡丘：？？？
“太宰先生！你怎么了！”她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冲下石桥蹿到河岸边焦急打量。
对方显然在投河这方面经验老道，没有丝毫挣扎，一心寻思般轻飘飘地享受着被水流浸没并且夺取氧气的生命倒计时。
他平和安详，而皮卡丘在岸边急得团团转。
不会游泳，术式在救助落水者上也毫无用处，眼看着太宰治越飘越远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泡发了，皮卡丘当机立断砍下根树枝，用枝杈勾住他的风衣后领往自己这边拖拽。
虽然看着瘦弱，但终归是成年男性的重量，她必须得强化着身体才能勉强将他的脑袋拖出河面，但湿漉漉的风衣在上岸之后又增添了可观的重量，她抓了老半天，结果险些和他一起摔进水里。
“好巧哦，你也来入水吗？”
黑发男人可能是被折腾得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一手撑着河道慢悠悠爬上岸，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面带笑容热情万分地看着累瘫在地上的少女。
“不过天气太糟糕，河水臭烘烘的，不建议哦。”男人全身湿透，但若无其事，仿佛刚刚跳河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行动，他笑声开朗，语气温柔，“冬天的时候再来吧，那时候会比较干净。”
皮卡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眼神古怪地打量着他，好像他刚刚说了什么逆天的话似的，“那也太冷了吧，冬泳吗？”
横滨的冬季也很残酷，别说入水了，少穿几件衣服过一个晚上都会冻在街边变成冰雕的。
“也是呢，”太宰治仰头思考了一下，笑着赞同，“那样自杀的话算不上清爽朝气了。”
他浑身湿漉漉的，刚刚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现在却又笑盈盈地聊起天仿若无事发生，苍白的俊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温柔，让人实在捉摸不透。
皮卡丘愣愣地看着他，“自杀？”
“人生就是奔向死亡的过程。”
太宰治撑着膝盖看向远方，鸢色眼眸平静而又复杂，就像水面下难以预测的暗流，“人类既害怕死亡，又被死亡深深吸引。在城市里，在文学作品里，死亡被不断消费着。”
“无法转换成任何东西的，仅此一次的死亡，便是我的愿望。”
皮卡丘被他整不会了。
他的观念对于皮卡丘来说还太过超前，她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很是困惑，但最终没有做任何评价。
祝他实现人生愿望，好像不太妥帖；责难他自杀，又带着股居高临下教他人做事的傲慢。
“很为难吗？”太宰治看她脸都皱了起来也没能说出一个字的苦恼模样，像是被逗乐了一样轻笑几声，“看来是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啊。”
不需要多敏锐的观察力，也不需要过多思考，对于太宰治来说，她已经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好奇怪，太宰先生怎么什么都知道......皮卡丘低下头，有些窘迫地用手指绕着自己垂落下来的金发，闷声说：“算是吧，因为有很多人即使在咒灵被拔除后还会有轻生的念头。”
毕竟是人类的负面情绪诞生了诅咒，所以如果不是他们本身有寻死的念头，咒灵也不会被滋养到足以害人的程度。
“一开始肯定会劝他们积极向上，但是后来遇到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我又在想，只是告诉他们应该活下去，却无法对他们伸出援手让他们看到希望，不就像更是满不在乎吗？”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站在天台上的人们未必会因为她拔除了咒灵就突然人生翻转。
有人重燃希望的同时，也会有人再次做出那个选择。
“不抵抗一定有罪吗？他们已经很痛苦了...有时候会这么想。”皮卡丘说着，放下自己被绕成一团的金发。
她没有明确和同伴们说过这样的想法，毕竟当咒术师整天腥风血雨，还有空七想八想的话，感觉太过奢侈，简直是没事找事。
但他们总能看出她不高兴的时刻——真是想不通，明明很努力在装了。
杰似乎已经对太过多样性的人类产生了鄙薄和厌烦的心态，而悟...悟倒是真让人羡慕。
——帮助准备好被帮助的人。
从未真正走入人群当中，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六眼神子能够有尊重他人命运的觉悟，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但是想到他们重新选择死亡，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到。”
强迫人家活下去很傲慢无礼，心安理得接受死亡又很罪恶。
皮卡丘自己都觉得自己纠结到惹人嫌了，居然还在太宰先生面前絮絮叨叨语无伦次，于是抱着炸毛的脑袋连忙忏悔：“抱歉抱歉，当咒术师当着当着连人性都没了。”
以前从来不会纠结这种问题的，现在看来是思想水平大滑坡啊！
“总是反思自己道德不足的人往往才最有道德感。”太宰治笑得弯起眼睛，身上的水珠依然在滴滴答答往下坠，但他全然不在意，只是翘着嘴角愉悦轻快地说，“而越是标榜自我高尚的家伙，越是脏得连下水道的老鼠都嫌恶心。”
无能为力与无动于衷，还是有区别的。
她们这样道德感过强的笨蛋，是会被一些满身污泥之人耻笑和轻鄙，但太宰治不是其中一员。
皮卡丘双手合十，琥珀色的纯净双眸水光莹润，她感激涕零地看着太宰治，“那真是谢天谢地，我差点以为自己要不做人了。”
太好了，她的思想品德还没滑坡！
而太宰治几乎是瞬间笑得更加大声了，湿淋淋的发梢抖落着水珠一滴滴甩到过曝的石块上，然后迅速被热量蒸干。
“不用太在乎我的话，小朋友，”太宰治拍拍裤脚上沾着的砂砾，站起身，语气随意地说，“毕竟我也只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普通市民。”
（找他找疯了的中岛敦：？）
“谦虚了，太宰先生。”皮卡丘摇着脑袋，目光炯炯。
太宰先生哪里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跑来投河入水都不会被侦探社抓回去工作，在翘班上实在是吾辈楷模。
“我也要成为太宰先生这样优秀的大人。”
单纯无知的jk立下豪言壮语，而男人的身形踉跄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相当困扰的表情喃喃道：“完蛋，国木田要找我麻烦了。”
把乖巧纯洁的好孩子忽悠瘸了，国木田绝对要找他拼命的。
“怎么会，”心思单纯的笨蛋看什么都特别美好，在她眼里，太宰先生和国木田老师都是一样闪光的大人，她仰起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眸，“太宰先生很酷啊，会说一些不明觉厉的话，而且好像什么都知道，从不会感到纠结。”
太宰治不擅长接受这样直白的好意，他着实沉默了片刻，随后自嘲一般地笑道：“我只是个充满了迷惘的糟糕大人啊。”
“欸？太宰先生也会迷惘吗？”皮卡丘有些呆愣。
黑发男人被水浸透的身形看起来有种近乎苍白的脆弱。
“倒不如说我能有的，只有迷惘。”
“每个人都在为了知晓正确的生存方式而不停战斗。为何而战？要如何活下去？没有人会告诉你。”
“我们能做的，只是向着水沟的深处漫无目的地奔走。就像满身泥泞的野犬一样。”
语气轻巧而平淡地说完这几句让她云里雾里的话之后，他抬头看看石桥上满头大汗的中岛敦，抬起手臂笑眯眯地摇了摇，然后很是遗憾地与她告别。
“真不巧，有人来抓我了。”
“太宰先生再见！”
皮卡丘目视着太宰先生晃晃悠悠走向中岛敦，白发少年无奈的言语和太宰治轻描淡写的回应隐约飘入耳廓。
“太宰先生，社长他们都找你找疯了。”
“有什么事吗？”
“乱步先生说在侦探社放樱桃巧克力味汽水的元凶是您......”
“啊，突然想起一点急事，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第156章 生吃个人我很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