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十四郎》漪一

3、盛大及笄礼

　　蓝府上下，近日颇为热闹。
　　刚送走了王后娘娘，便开始整顿内府，操办十四小姐的及笄之礼。
　　自十四化解了自身危机后，郡主也没再严厉着眼于这个顽劣调皮的孩子，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几分。
　　因此十四也多了很多出府游玩的机会。

　　这日里晴方正好，十四一想到上次那人，还未与他道谢还抛下他就走了，还有些自责，便自骑了一匹白马去了那温泉湖边，站在熟悉的树下，她望着清澈的湖面，嘴里嘟囔着：这么久了，怎么会还在呢。
　　是啊，怎会那么巧再遇见呢。
　　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每每她闲余之时都会去那个湖畔，一日一日里，林子里的树都长的参天了，郁郁葱葱，十四也到了及笄之年。

　　因是王后主持，溪昀郡主便广发群贴，姑苏附近的世家大族皆受邀，为的就是给这个及笄之礼镀金，让蓝家扬名立足于此。
　　陆陆续续过了几日，各个家族的细数到访，蓝抉尘作为蓝府主人与郡主一同操办，悉心准备了后院最幽静的沁芳阁与客人相住。
　　第一个到的便是兰陵萧家，也是二嫂的娘家，二嫂是兰陵旺族嫡长女萧忆晞，不同于五嫂徐幼榕，萧家与从前的梁国皇室有着远亲，也算皇室贵族后裔，二嫂作为长女在家中地位颇高，嫁给二哥蓝凛睿也是因为看中蓝家富可敌国的家底，大哥军中任职，二哥在朝为官，又是王上最器重的大皇子钱传瑛的伴读，以后官运通达，有前景。
　　此番萧氏二老未来，只次女萧忆晴和两个庶子来，可见并不重视蓝家的这次邀约，毕竟家族至吴越以然逐渐没落，却还是根深繁茂，底子还是在的。
　　之后又陆续来了越州顾家、河间章家、彭城刘家，还有陆霜儿和五嫂的娘家…以及一些新起氏族。
　　及笄之礼的前一日，听说临安叶家来人，十四还在试衣服，钗环未戴衣襟未理，便急匆匆跑到门口相迎。
　　“叶姐姐，你来啦！”几乎跳上前就挽着叶晚筝，全然不顾郡主在一旁，郡主便先开口，“梦儿，你认得晚筝？”
　　“我对叶姐姐的名讳早有耳闻，之前就有互通过书信，今日一见更是觉得亲切，一见如故，亲姊妹一般，嘿嘿”十四突然想起她们原本应该“不认识”这茬了，挠挠头有些心虚，解释到。
　　叶晚筝一贯的大方得体，上前向郡主行礼，“问郡主阁下安，晚筝来迟了，家中近日事务繁多，还请郡主娘娘莫怪罪。”
　　“怎会，你是客，能抽空来就很好了，年纪轻轻就是德清乡主了，能管理这么大一个家族，真是后生可畏，我家梦儿能有你一半好我就省心了。”
　　“母亲，那你就认叶姐姐做女儿吧，别要我了。”十四故作生气，嗔怪到。
　　“我倒是也想啊。”郡主笑笑，给足了叶晚筝面子。
　　十四挽着叶晚筝前往沁芳阁，途径青云亭，看到三哥四哥在下棋，蓝沐言也坐在一旁喂鱼儿。
　　一身淡青色锦袍，缂丝金线绣着一只仙鹤，看起来风姿秀逸，十三脚步轻快，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老远便打了个招呼，看到有生人前来，马上相迎，“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妹妹？”
　　十四故意叉腰回道“是在说我吗，蓝沐言！”
　　“你说呢，当然，嗯，不是！”
　　十四上去就开始把他脖子一挽就开始打闹，“来来来，打一架好了。”
　　“我可没你这么凶的妹妹。”
　　想着叶晚筝还在一旁被惹笑了，十四正正衣襟，“今日就给你些面子，这位是临安来的叶姐姐。”
　　叶晚筝点点头，“不是妹妹，我的确略长你一岁。”
　　“你的朋友我只知霜儿，什么时候认识这么神仙似的姐姐了。”十三略带怀疑的目光。
　　“嘿嘿，不告诉你。”
　　三哥四哥也注意到了，起身看向这边，叶晚筝朝青云亭方向扶礼，双方也算是打了个照面。
　　一场春雨落下，傍晚宾客们都歇下了。
　　十四却怎么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想着第二天繁琐的及笄礼就头疼。
　　随手拿起架上的披风，就走出了院子，新落一场春雨，携带者泥土的清香，让人沉醉其间。
　　只听闻一曲箫声，十四不擅长音律，不知曲目，却觉得十分好听，顺着箫声方向走去，配着春雨方歇的意境，风中还带着泥土的清香。
　　走近一处围墙，挡住了去路，墙的那边是沁芳阁楼处，想必是客人。
　　“喵，喵。”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叫声。原是有一个破损的小洞，一只小狸从洞里探出头来，通体雪白，两只手爪中间有一小撮灰色，碧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她不禁上前蹲下，摸了摸她，很是黏人，用头蹭着她的手背，又翻过身来，爪心乌紫，看起来很干净，像是家养，“小家伙，是不是天气寒凉，冻着了，你家主人呢？”
　　小猫又叫了几声，听起来很是虚弱，十四想了想，自己怎么会期待一只猫的回复呢，它又不能说话，不会表达，看着它的样子怪可怜，赶紧把披风解下来，裹着她，抱回了房。
　　“吟杏！拿件被褥来。”
　　十四用被褥简单给她搭了个小窝，将她身上的露水都擦拭干净，放进去，她立刻开始踩奶，不一会就舒服的睡了过去。
　　“小姐，你上哪捡的这么漂亮小猫啊，”
　　“沁芳阁那边，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遗失的，明日你去打听打听谁家丢了猫。”
　　“要不给她取个名吧”
　　“小姐，万一人家有名儿呢”
　　十四回头，瞪了一眼吟杏“那我也不管，既然遇到了我，我就得给她取个专属名，恩…不如叫紫紫吧。小爪子冻的乌紫乌紫的。”十四也有些心疼。
　　折腾了一晚上，十四才安稳的睡下。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就被春夏秋冬四个嚷了起来，梳妆打扮，因为，今天是她的及笄之礼。
　　宾客皆至，王后为正宾，一旁的大皇子钱传瑛、六皇子钱传璙如正中坐下，双侧溪昀郡主和蓝诀尘，依次是几个蓝家公子。
　　有司一人为笄者托盘的人，刚过及笄之礼的霜儿则为赞者，赞者一般由朋友担任，协助正宾行礼，观礼者皆是世家大族的家眷们。
　　由于蓝梦泽的及笄之礼由王后主持，与旁人不同，一应陈设皆按当时封郡主时的来，场面极为奢侈。
　　正宾来到，父母亲上前迎接，相互行正规揖礼后入场，主宾落坐于主宾位；客人就座于观礼位。
　　首先是开礼：蓝诀尘起身，简单致辞。
　　王后缓缓起身，众人皆跪拜“参见王后娘娘。”
　　“免礼，今日适逢梦儿及笄，大家到场亦是热闹非凡，不需多礼，不要拘束，一同享乐吧。”
　　霜儿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十四缓缓走出来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
　　今日的她与往常打扮不同，大朵牡丹淡粉烟纱华服，逶迤拖地水仙散花百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整个人似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由霜儿为其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王后起身，蓝尘诀随后起身相陪，于东阶下
　　盥洗手，拭干。
　　十四一番行礼后，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王后走到她面前；高声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拿起精美绝伦的汉白玉鹤簪为她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一番复杂的礼仪后，十四早已苦不堪言，但碍于王后在场，不得不始终保持大方。
　　礼成…

　　宴席上也是热闹着。
　　台下的章鹤吟正跟刘汐箬低声谈论，“这白玉簪真是稀罕物，听说是用一整块上好的汉白玉择其之精华雕刻的，白鹤亦是雕刻的栩栩如生。”
　　刘汐箬也应和到，“的确，想来蓝家果然名不虚传，家底深厚。”
　　一旁的何蔚思不以为然，“不就一个玉簪子嘛，我家要多少有多少，你未必夸张了些。”
　　章鹤吟只浅笑，不语。
　　“只当是她不识货罢了。”刘汐箬向章捂嘴低语。
　　这边，萧忆晴与萧忆晞同座一桌，也是小声询问着，“长姐，近些日来，你可还安好？”
　　二嫂萧忆晞只托起茶盏，浅抿一口，看起来颇为傲慢，“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蓝家亏待了我似的，就不劳烦你记挂了，再者说了多少次，我是萧家嫡长女，你母亲不过是妾！ 扶正的继室，我们并非一母同胞，何谈如此亲热呢。”
　　席面上听到这话大家都暗暗懂了，看着她的笑话，萧忆晴也是脸色一变，又恢复正常不语。
　　远远的一处席上坐着北定王的独子苏灏，他正与众亲贵、世家小姐谈笑风生，无论说什么，周围的人都是众星捧月似的附和，其中，便以叶家旁系的叶侃为首，一个劲的夸赞小侯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趋炎附势之辈。
　　一旁角落里一位面若冠玉男子却始终不语，默默注视着着台上的主角，目光所及之处皆与她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