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柒_柒

2、第 2 章

　　“仙道，跟我打球，”流川看着眼前的人，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觉得心生烦躁。仙道看了

　　看他，转过身，

　　“我讨厌篮球。”身子有些僵硬，语气冷的让周围流转的空气骤然下降，留下流川，独自回

　　到自己的房间，有些急躁的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一泻而下，不禁打

　　了个寒颤。仙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两个字，

　　“讨厌？呵呵，”有些自嘲，头发在水的冲刷下，耷拉下来，前面的碎发刺的眼睛有些发胀，

　　拿手抚开，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滑落。一向坚强的仙道彰，在年少时代，就算输

　　了比赛，所有人哭，都不会流下一滴眼泪的仙道彰，在大学时代，就算遇到任何事情，还是

　　一副坚强不可摧的仙道彰，却在这样的夜晚，否定喜欢那个球体的夜晚，全部的坚强瞬间瓦

　　解开来，有人说，篮球之于仙道，不过可有可无，还有人说，篮球之于仙道，不过是一项不

　　同于钓鱼的消遣。没有知道，在仙道的内心深处，篮球是一种特别的存在，特别到会让他心

　　痛。

　　流川默默的站在浴室门外，里面只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许久以后，仙道打开门，就

　　看到墙边靠着呵欠连连的身影，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轻轻推了推，

　　“流川，回房间去，”

　　“好，”说罢，转身便走，经过仙道身边时，拽过那支修长的手，却换来了拒绝，回头，眼

　　眸中有着不爽和不解，

　　“我就在这，”仙道本意是想笑着跟他道晚安，却不料，勉强牵扯起来的嘴角有多难看。

　　“丑死了，不想笑就不要笑。”流川迈回脚步，往仙道床上躺去，

　　“不喜欢就不喜欢，闹什么别扭。”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言语间却是不想分开，仙道的心

　　莫名的轻松下来，许是刚发泄过，也或许是因为这个一直在身边的人。不再扭捏，不然显得

　　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仙道走了过来，刚躺下，手便被握住，一股暖流从心中趟过，随后，紧

　　紧握住流川的手，力气大的，让流川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出言制止，他知道仙道心中有事。

　　一直以来，流川都不曾发现，这些日子以来，仙道和他之间，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变的有些

　　微妙了……

　　月亮还斜斜的挂在空中，努力发出最后一丝的光亮，那边，天已破晓，黎明来到，仙道

　　轻轻的将流川的手拿开，披上衣服，来到楼下，从外套口袋中拿出烟，点了一根，看向院中

　　的篮球场，略有沉思，直到烟蒂烫着了手，才回过神来，把烟熄灭后，打开落地窗，双手插

　　在裤子的口袋中，懒懒的走了过去。任凭口中如何的拒绝，指尖的触感才是最真实的，那股

　　久违的热情瞬间涌了上来，仙道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的叫嚣着。运球，跳起，用尽

　　全身的力气将球狠狠的扣入篮框，没有急着落地，单手紧紧抓着篮框，细细的品味着，回忆

　　着，很快，手松开，落到地上，抱起篮球，身体靠着篮框，微微有些颤抖。流川站在白色的

　　窗帘后面，若有所思的看着仙道，目光清冷。

　　彩子一拉开门，就被眼前的阴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流川，

　　“流川枫，你这小子，没事儿做什么吓人啊。”语气不太好，大声的吼着以便驱散心中

　　的恐惧感。

　　“学姐，请你告诉我过去的事情。”没有预兆的话语，非但没有赶走刚刚的恐惧感，反而加

　　深了。彩子惊讶的看着流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她微微侧开身子，让流川进来。

　　仙道是在开会的时候收到彩子短信的，会是开不下去了，最近一段时间对于他的中途离

　　场，其他人似乎也习惯了，只不过这一次，仙道没有急匆匆的离开，只是慢慢的，一步步的

　　走出会议室。“就知道你在这里，”藤真双手一撑，跳坐到仙道身边，看着满地的烟蒂直摇头。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矛盾。”藤真一脸微笑，对于这个见怪不怪。

　　“彩子问我要不要告诉流川过去的事情。”仙道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这下，藤真是

　　笑不出来了，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怎么说？”

　　“一字不漏的告诉他。”虽然有些猜到，但听到仙道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诧异。

　　“包括欺骗他的事情？包括泽北的事情？包括将篮球从他生命中强制撤离的事情？”藤真的

　　语气忍不住的上扬，仙道这个笨蛋。

　　“只不过一切回到原点而已。”仙道的头低了下来，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是啊，可是，你们，仙道，你们永远无法回到原点了。”藤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

　　他，仙道没有回应，像是没有听到，藤真一把拉起他的领口，冲着他吼道：

　　“说什么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说什么时间倒回，依然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留下流川，都是放

　　屁吗？”（藤真，你在我心中就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才不会像女人那般脆弱呢）

　　仙道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懂的哀伤，

　　“时隔这么久，再一次将篮球扣进篮框的感觉真的很怀念，原来，最忠于心的还是身体。”

　　藤真楞楞的看着他，手不自觉的松开，他知道是什么让仙道退缩了，果然还是逃不开的。仙

　　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跟藤真道了声再见，

　　“去哪？”几乎是条件反射，疑问脱口而出，

　　“给流川整理行李。”话从楼梯间传了过来，空洞，寂寞。藤真看着仙道的背影，心沉了几

　　分，一直以来，仙道都是能掌控全局的人，篮球场上也好，如今商场上也罢，仙道彰凭借一

　　己之力，总能绝处逢生，让人看到希望。唯独，流川枫，那个独立特行，孤僻冷漠的流川枫，

　　才有可能让仙道彰只让半子，则满盘皆输。

　　家里如预期中空荡荡的，仙道打开流川的房间，顺着墙，慢慢的走着，手抚过每一处

　　可能留下流川气息的地方，衣柜，书桌……最后拿起那个篮球，重重的把自己砸进床中，仰

　　面躺着，怀中抱着那个篮球。

　　流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站在院子里，看着漆黑一片的房子，有种说不出的感

　　觉，打开门，直接走到房间，刚按下灯的开关，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体躺在自己床上，有些

　　被惊吓到，下一秒，又恢复到以前那般冷静的模样。仙道不紧不慢的坐起，长腿一迈，下了

　　床，随即指着旁边的行李袋，“整理好了，你看有没有遗漏的。”流川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失

　　望，快的让仙道都没有抓住。眼睑垂下，长长的睫毛掩饰住一切神色，没有说话，直接走进

　　了浴室。他以为至少他会解释什么，其实，他不在乎过去，只是那天看到仙道在球场上的样

　　子，那样的仙道，让他觉得陌生。他只不过想知道，篮球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

　　么自己必须很用力的才能压去心头的战意，那个想与仙道一对一的战意，他不过想知道，那

　　种感觉从何而来，仅此而已。他拒绝学姐告诉他无关篮球的事情，那些对于他来说，没有意

　　义。他在意的只有和仙道共同的记忆，这便足够了。可是，仙道却不懂，并且为他做了选择，

　　最出乎意料的选择，将他推开。

　　流川洗完澡出来，仙道依旧盘腿坐在床上，面有所思，

　　“连一晚都不让我待了吗。”流川握紧拳头，努力保持声线的平静。

　　“不是的，只是想跟你说些话，”仙道急于解释，怕他误会，他怎知自己恨不得永远将他留

　　在身边，不放手。

　　流川没理他，走出了房间，仙道紧跟其后。从厨房倒了一杯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仙道就这样看着他，静静的，不说一句话，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

　　“有什么就说吧。”流川别过头去，不想看到仙道那张脸，仙道苦笑着坐到流川身边，不顾

　　他的抗拒，硬是将他的肩膀圈住，

　　“听我说，”语气中带着深深地眷念，无奈和不容拒绝，流川停止挣扎，却也没有将脸转过

　　来。

　　“你去了彩子那里，想必也知道了一切，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不会乞求你的原谅，我放你

　　走，虽然这一天来的很迟，可是，你是流川枫，一个永远不放弃的男人，所以现在，你可以

　　继续你的理想。去美国吧。”说到最后，仙道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猛地被狠狠推开，

　　跌坐到地上，一个身影笼罩在头顶上，流川就这样俯视着他，眼中竟然带着些许的同情。

　　“我只知道陵南跟湘北，一次练习赛，一次县大会决赛，第一次你赢了我，第二次，是我们

　　的队伍赢了，仙道，我只知道那个夏天，你成为了我最强的对手，我只问了这些而已。”流

　　川突然为自己感到了一些悲哀，仙道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乱了，全乱了，他急忙站起身，

　　拉着流川，

　　“你什么意思？”手毫不留情的被甩开，

　　“你所担心的，我都没有问，”流川就这样看着仙道，目光中没有一丝的犹豫，退缩。一直

　　以来，他都比仙道敢于面对，仙道总是顾虑太多，总是以为这样是为他好，其实，不过只是

　　他一厢情愿而已。

　　“如你所愿，我会走，”流川转过身，缓缓从仙道身边走过，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呐喊着，

　　仙道，只要你开口让我留下，我便留下。可是自始至终，仙道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看着流

　　川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在是用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能够衡量

　　的了。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头仰着，努力睁大眼睛，拒绝液体的落下。结束了，通通结束了，

　　全身的力气象是被抽空一般，仿佛连心，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