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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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了婚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甜到发腻的蜜月。顾承安和叶允两个人像是刚来欧洲游学的孩子般，背着超级巨大的双肩挎包，又是挤火车，又是搭有轨电车，在欧洲各个城市间穿梭。
即使是在人来人往的莱茵河畔，抑或是在终年白雪皑皑的少女峰下，乍一看上去，他们都是人群里最平凡、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双人，可是即使隔着万千重人群，叶允只要远远地瞥见一眼那个眉目英挺的男子，心里就扑腾扑腾得泛起一阵阵温暖，只觉得似乎有轻柔的钢琴声从耳边流淌而过，淡淡的旋律，结着淡淡的喜悦。
蜜月的最后一站选了瑞士，只是因为那儿有着被鲜花湮没的小木屋，湛蓝高远的晴空，蜿蜒在静谧山谷里的通幽小径，还有辣得让叶允眼泪汪汪的烈酒。
在瑞士的最后一晚宿在Lungern小镇，夜幕低垂的时候，他们去了镇上的唯一一家小酒吧，绿色的窗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粉白一片煞是好看。店里的客人不多，零星几个都是慕名前来观光的游客。
店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脸色红彤彤的配着一把白花花胡子，那模样像极了眉目慈祥的KFC老爷爷。于是，当这位爷爷热情地向他们推荐了当地自酿的一种酒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叶允被爷爷那无害的笑容给欺骗了，再加上一见那酒色泽温润、香气清泠，于是叶小允同学不知死活地一抹脖子，一口气全给灌了下去，顿时有一股浓郁的热潮从胸腔里顺着喉咙涌了上来，叶小允同学当即眼前一黑，连呼吸都断了，直被憋得满脸通红，手指在空气里狂舞乱扭。
顾承安看着叶允在风中凌乱，顺势俯下身，捧着叶允的脑袋，低下头，凉薄的嘴唇覆上了叶允滚烫直哆嗦的唇瓣，轻轻地给她过气，顺便还腾出一只手抚拍她的后背。
害人不浅的老爷爷被叶允脸红耳赤的样子给逗乐了，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说：“一般人都只是抿一小口意思一下，小姑娘果然好酒量啊，我还说完，就直接一口猛了下去，好酒量！好酒量！！”
老爷爷竖起大拇指，连连嘟囔着“好酒量！”结果着了顾承安数不尽的白眼。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叶允，决绝地望着那个笑起来声音轰隆隆的，中气十足的老爷爷，颤巍巍地指责：“爷爷，你不厚道！”
老爷爷泪流满面，朝着顾承安笑得极为无奈，这、这能怪得了他吗？！谁晓得小姑娘这么雷厉风行，动作这般迅捷的呀！
顾承安对着泪流的老爷爷，了然地点了点头，好心地帮她要了一杯味道温和许多的香槟，他说：“好日子应该喝香槟才是。”
可是再好再甜再腻的日子，总有终结的那一刻。顾承安本来只是打算在法国停留几周的光景，可是却硬生生被延长了三个月。
他们搭乘“黄金线”从皑雪冠顶的少女峰返程时，沿途扑面而来的春色，清新舒爽。山花的殷红，青草的葱翠，还有延绵的山坡上成群的牛羊。叶允半个身子从火车的窗户中探出，舒展双臂，五月里的风隐约还透着些凉意，微凉的风从她的手指缝儿里穿过，痒痒麻麻的。叶允喜欢穿亚麻裙子，裙裾长及脚踝，清风从敞开的窗户里透入，宽大的裙摆也随之簌簌地扬起。
金黄色的阳光像流沙一般渐染上叶允的眼角眉梢。顾承安大大的双手逐渐移动，最后紧紧握住叶允的手指，目光温柔极了，他说：“允儿，要不我就不回国了，一直留在巴黎陪你好不好？”
叶允回头，撞见那双星光闪动的乌黑眼眸，两个人挨得很近，顾承安的呼吸落在叶允的脸上，暖暖得像是长着许多触须的小手轻柔地抚过。叶允心念微微一动，顾承安的那句话对于她来说实在具有太大的诱惑，说实话，她是心动了，差点就要点头了，目光沉沉地停驻在顾承安的脸上。
车厢里安静得出奇，阳光下皓白闪亮的雪山、远处微微泛蓝的湖泊在车窗外一闪而逝。顾承安突然似乎是不自信极了，又补充了一句：“要是你不想的话，那我就回去好了。反正北京离巴黎也不远，就是你回来，或者我过来，也不算麻烦。”
只是瞬间，叶允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声音轻微：“如果你只是怕回去不好交代的话，那我们结婚这事就不必跟外人说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顾承安果然地点点头，嘴角轻扬：“是啊，反正你也不在乎。”
牵着叶允的那只手倏地松开了，山谷间的天气果然多变，前一刻还阳光明媚，却不知在何时忽然有团团雾气弥生，苍茫的云雾迅速地遮掩了通透碧亮的天空和不远处皑雪冠顶的山间。零星淅沥的雨丝夹带冷风飘过，再一瞬便化作了万千银丝，瓢泼大雨倾泻，天地之间唯余白茫茫一片。
叶允十指紧紧相铰，指关节微微泛白，右手的拇指突然触到左手无名指上的那颗坚硬凸起，是顾承安那天在神像面前亲手套在她手指上的钻戒，硕大的钻石在光影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可是今天这一刻，却只剩下惨白的黯淡，还有冰冷的触觉。
回了巴黎之后，顾承安便直接去了机场，两人静默了一路。
熙熙攘攘的戴高乐机场里，叶允抿着唇，站立得笔直，默不作声，始终淡淡地看着顾承安办理手续准备出关。顾承安也平静极了，镇定自若地排队、盖章、换登机牌，最后要进安检口时，顾承安对着叶允淡然地扯了笑容，正准备离开时，右手却被人紧紧的拽住了。好像有一种狂喜肆虐过顾承安的心头，他欣喜若狂地转身。
可是叶允却突然松了手，唇角的笑容淡得都快消褪了，她说：“再见。”
本来有炽热光芒在顾承安的眼里闪烁，刹那间如破碎的星辰陨落，顾承安静静地看着站立在背后的她，似乎看了沧海都变桑田般漫长，才说：“我走了，你回去吧。”
随着人流进了安检口后，顾承安似乎有些不死心般，他突然转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叶允还执拗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说不清的冲动涌上心头，顾承安突然笑了起来，挥着手，冲着叶允大声地喊了一句：“Te amo！”
来往的人流迅速湮没了叶允，所以顾承安不曾看见玻璃那头的有人再也抑制不住了，透明的水珠大颗大颗摔落在机场深褐色的地面上。
飞机终于起飞了，他也终于走了。
你到底懂不懂啊，顾承安，我要的是什么，不是璀璨的钻戒，不是华美的婚纱，也不是美妙的蜜月旅行，我要的只是有一颗心，完完全全只属于我，可是，你还是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年轻，居然成了伤害爱情最大的理由。
顾承安走了之后，叶允很是颓废了一阵子，就连度假回来的Arron一见到叶允的那刻，也被狠狠吓了一跳。Arron 的眼睛都看直了，问她：“那个男人真有这么好？比我还好？现在这年头比我好的男人不多见了，Echo你真要是碰上了，那你就干脆回国得了，何苦一个人在异国飘零着。”
叶允有些为难：“可是我这么巴巴的跑回去，到头来要是他不喜欢我，再被他一脚踹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我说你平时那么自信满满的，怎么今天转性啦？”Arron很不温柔地揉了揉叶允的脑袋，“男人爱一个女人最后的方式，就是把她娶回家，而女人爱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为他生个孩子！”
叶允恍然大悟，又趴在Arron耳边，轻轻嘟囔了一句。后知后觉的Arron愣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便一把拎着叶允塞进车里，直嚷嚷：“逼我骂人呐！都怀孕了还不回国，赖在这儿干嘛？我告诉你，我可没照顾孕妇的经验！”
当时还只能被叫做loli的叶允就这么傻乎乎地被Arron赶回了北京。那次叶允回国回的很突然，至少完全不在顾承安的预料之内。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之后，叶允掏出手机给顾承安打电话，却是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无奈之下，叶允只好向陌陌求救，到底是姐妹，陌陌肆无忌惮地将她的红色小跑飙到了极限，飞速来了机场，一见到饥肠辘辘的叶允，极为好心肠地领着叶允去了昆仑。北京城那么大一个地儿，可是真要多一个人却又那么难，至少叶允居然在大厅里就撞见了那个让她瞬间浑身冰凉的人。
那双黑亮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的微笑，可是这些微笑都不属于叶允，而是属于那个扎着马尾，笑容青涩的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双手紧紧拉住身前的那个男子手臂，脸颊上隐约透出几丝红晕，她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红润的唇瓣迅速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动作明明快得一气呵成，可是落在叶允的眼睛里，却犹如山长水阔般漫长。淡淡只是那么一瞥，叶允就脆弱得当场泪如雨下，她就像自己才是做错了事的人般，转身落荒而逃。顾承安低着头并没看到那一幕，直到陌陌突然闪现到他面前，狠狠地挨了陌陌一个耳光之后，一侧头瞥见在门口消逝的那抹绝望的身影，才大彻大悟。
顾承安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什么都来不及多说，便急忙转身追着那抹身影而去。他从来没见过叶允跑得那么快过，追了好久才赶到她身后，顾承安有些粗鲁地一把拽住叶允的胳膊，双手死死地扣住她。
叶允一个人在路上跑了很久，明明那么温暖的季节里，她只觉得好像掉进一个冰窖里，浑身都是彻骨的寒意，直到顾承安死命地扳过她的身子，将她的脸转向他面前，直到她听见顾承安有些苍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允儿，你别跑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叶允本来想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微微扬起下巴，死死地盯着顾承安的眼睛，可是笑着笑着，却淌了一脸的眼泪，她颤抖着双唇，吐出了一个字，却轻而易举地将顾承安打落地狱，她说：“滚！”
“允儿，那个人……”顾承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那一刻他突然只觉得无力极了，再多的解释若是有心全都能被曲解成掩饰。他从来都不曾见过叶允这般模样，像极了恶煞浑身洋溢着一股煞气，脸上的妆全都花了，眼线全在眼皮上洇晕开淡淡的黑色印记，可是那张脸表情依旧倔强极了，看得顾承安心里好像被什么揪住了，狠狠得有一下没一下使劲捏着。
“解释呢？原来连解释都没了……”叶允笑得格外凄凉，“既然没什么好说，那就滚吧！”
顾承安脸色铁青，额头的青筋凸凸暴起，似乎在强力克制着极大的怒气，叶允自始至终维持着那个表情，就那样笑得凄美无比又淡冷无比。苍茫的暮色从四下里渐起，车如流水的马路两侧，疏密间隔的霓虹路灯依次亮起，叶允凛冽的眸色在逐渐霓虹灯影下忽深忽浅，恍惚得让顾承安心里有一丝怯然。
时不时有些路人好奇地向他们这边看来，他们也只是这么僵持着站在路口，被挡了道的车将喇叭撅得震天响。
顾承安突然松开了手，半是哀求半是期盼地说：“你先好好静一静，晚上我再过去找你。”
只是让顾承安等到的不是叶允的平静，而是叶允的决绝。
安南东街的那个夜晚，枝叶栊翠的花园里空气格外的冷寂。
叶允腰背挺得笔直，伫立在杏花树下，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还给你，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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