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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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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浑然天成的九尾仙胎,若断了尾巴便是散去万年修为,重新修炼未尝不可,然而每长出一条尾巴便要历经极其艰难的劫难,需知世间之内万物皆可成仙,但须历经磨难煎熬、承过修炼之苦方可得道。
“大哥?!你糊涂了么?这妇人不过是一面之辞,加之她身上气泽全无,有谁能佐证她是妖妃?!大哥,你莫要听信谗言,污了姬儿的声誉。”涂姬脸色一阵发白,几经思量才凄惨地哭泣求饶,她奋力挣脱开风火、雷电的钳制,连滚带爬地抱着涂姮的腿。
“姬儿!!!”眼看涂姬口吐狂言,涂婧不得不打断她的话。涂姬如今这般信口雌黄,显然就是做贼心虚,诚然质疑妇人之身份不过是胡搞蛮缠!
姬儿再胡闹,于他们眼中仍旧是那个血浓于水的亲妹,他等自有保护弟妹的道理。奈何于旁仙而言,自有不依不饶的道理。这妖妃为人如何,他尚且难以定夺,然而无人会平白无故地污蔑一个不相识之人?
“涂姬,你这糊涂账已是冗长,你要我佐证自身,诚然绝非难事!”蔷薇自觉胸腔快要被眼前这个泼撒的小姑娘气炸,做了错事却不知悔改,甚至不住地把脏水往旁人身上泼,委实过分!
蔷薇怒不可歇地从斗篷之下拿出朱天紫霄宫的铜令牌,此刻的她暗自发誓定必要把九尾玄狐仙涂姬之恶行,一层一层上告于钧天天帝知晓!
这铜令牌看似寻常,实情却是玄天炼制兵器所出的手艺,以北荒匠人之手打造的。涂婧与涂姮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神仙,纵然不信其身份也不敢否决玄天炼制兵器之技艺。
“紫霄宫铜令在此,你尚要如何顾左右而言他?”蔷薇此话刚落却被一条玄黑的狐尾把她手中的铜令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
不待涂姮、涂婧反应过来,一道惊雷闪已在雅厢之内,把急急收回狐尾的涂姬被劈得深深陷入墙身之中。本是关闭的门扉,此刻被一只穿着鹿皮长靴的大脚踹开,一身茶白衣衫的妖神步惊雪与身穿紫衫的魔尊重锦官依旧是一派的狂狷邪魅。
“区区九尾玄狐仙也敢看轻‘四辅’,诚然‘四辅’若不以纵横之术结盟,这些小仙便会蹭鼻子上脸。”魔尊重锦官从容地吐着妄语,然而在座的无人敢多说一句。
适才那狐尾便是出自涂姬之身,这以下犯上乃是有目共睹的,纵然魔尊之话过了些,却也因着涂姬卑劣出手而落下把柄——给予“四辅”与“四御”、钧天抗衡之由头!
天,有三十六重之多,分别为:欲界六天、□□十八天、无□□四天、四梵天、圣境四天。遑论千万年来,历经多少个沧海桑田,仙界常言的九重天宫素来把三十六重天一分为九,以九九归一之势,分权鼎立。
如今魔尊有心拉拢“四辅”联盟,便是有心与“四御”、钧天,把三十六重天以一分为二之势力,分权鼎立。
“本妖神很想知晓,适才那句‘断尾作惩罚’可是当真?”纵然嘴里说着凌厉之话,可把蔷薇轻揽入怀的神色却又那般温柔。步惊雪冷悌着泪痕未干的美艳小姑娘,能把性子温柔的蔷薇气得这般动容,这小妮子也委实是个人才!
一哭二闹三委屈,道理说不过便泼撒。她此刻之行径就如他平日里细看的那些凡间话本子中,那些心胸狭窄且不知天高地厚的烦人女子般。如此愚笨的灵台搭着不失不过的容姿,勿怪勾陈帝君不欲与其过多牵扯。
需知这美人常有,但锋芒毕露的美艳者稀有,这就如一众神君男仙为何待昔日的九尾金狐仙姒昭、颢天帝后荀元氏此等有着盛世天颜的大美人,有着极高的摩拳擦掌。然则美人如画,再美艳动人的女子也有凋零之时,以色侍人终究敌不过岁月无情。
试问,她何来嚣张跋扈的道理?
“小神见过魔尊、妖神!”涂婧与涂姮忍不住地暗自发虚,谋害朱天紫霄宫王子、蓄意冒犯妖妃,已然能让妖神上奏天宫弹劾,也足够让阖族死无全尸?!
在仙界神界之内,素来就无割尾赔罪之道理。一般而言,撂下此等重话,纵然是极为不明辩是非者也会存下善念就此揭过。然而,适才涂姬自作聪明地出手冒犯了朱天紫霄宫妖妃,无疑是作妖不断,诚然也是把自身逼上绝路。
“本君之话自是当真!”涂婧的脸容已无侧忍之心,他暗自瞥了涂姮一眼,而涂姮以极难察觉的幅度报以肯定。涂姬于两位兄长跟前尚能如此放肆,想必在一众仙僚眼前更是嚣张跋扈得紧要,这性子若不报以狠狠受挫,将来定必成为九尾玄狐仙族之隐患。
“如是甚好,本魔尊今日与妖神前来便是为了妖神膝下的小王子负伤之事,既然二位如此明白事理,本魔尊也不妨作个佐证。”当日他本想拉拢妖神步惊雪的,没想到因着九尾玄狐仙涂姬这一桩破事,竟凑巧地给了他拉拢彼此的契机。
依稀记得当日所见,这妖神步惊雪除却妖气之下透着银光闪闪的仙气,尚有几缕不易被察觉的金光闪闪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需知,妖神也不过是一介上仙,其母妃也仅是个上神不错,但如此强大之气泽,显然他所承受的灵力极为强大。
“六哥,姬儿还是你心中的好妹妹么?”涂姬含泪,她素来知晓自己哭泣之时何等让人牵肠挂肚的。
“姬儿,这些年你合该胡闹够了,你应该比谁也知晓六哥的难处,也很是清楚今时今日九尾玄狐仙族的难处。如今的你早已被视作洪水猛兽,嫁不嫁金猊兽已是题外之话,你已别无选择。”涂婧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涂姬,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好妹妹?她打着他名号胡作非为之时,可曾想过骨肉血亲?
为了追求那个遥不可及的求而不得,她何时不是死皮赖脸地求着他,何时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的体恤、他的怜悯,如今却成了助纣为虐,若她体恤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这个六哥?
自他从大哥手中承过这九尾选狐君上之位,他便终日惶恐不安,深以为惧会把大哥打下的江山弄丢。大哥翩然归来之时,他深以为惧自己的成果会被大哥夺走,他一直以为七妹涂姬最痛惜他的,然而仔细琢磨,却发现涂姬终是不及亦兄亦父的涂姮更能体恤他。
“六哥,姬儿心有所属,姬儿喜欢的是帝君,断不会嫁予不喜欢之人。六哥,姬儿宁为帝君刀下亡魂也不愿成为金猊兽之妾室。”涂姬此回哭得颇为真切,大哥涂姮待她已是耐性全无,若连六哥涂婧也厌烦了她,她往后余生定必很是惨烈。
“妾室?不了,此时把你嫁给金猊兽,不外乎把阖族之仙首系在腰间。加之,你闯下之祸事越发多了,那金猊兽本领不曾通天,自是不愿替你承受着。听六哥的话,你是径自断尾,抑或是由六哥下手?”
他仍旧记得当年阿爹与东极真皇昊宸帝君于余峨山之巅对决,纵然阿爹败阵负了伤,他的阿娘却未曾为此恨过谁。然而如此温柔的阿娘却因着难产而死,徒留这个只会生事的妹妹。过分的为爱偏执、过分的咄咄逼人,倒是污染了这么一张甜糯的美艳容颜。
眼看涂婧脸容不改,她又爬到蔷薇处拉扯着她的斗篷下摆。“妖妃,小仙不过一介三万岁的五等灵仙,还望妖妃高抬贵手、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如今你倒是知晓‘怕’这一字了,奈何我不欲就此揭过!不为母,不惜儿女痛!你伤人之时便知后果,这世间除却你父母,本就无人能无怨无悔地替你受罚。”蔷薇不耐烦地甩开拉扯着她衣摆的涂姬,作为同族的九尾狐仙,她又岂会不知这断尾之痛。然而,九尾玄狐仙涂姬若不断尾着实难灭她心头之恨。
“妖妃息怒,姬儿当真是一时糊涂,姬儿不过是巴心巴肝地追着所爱之人,一时无心之失。姬儿年幼无知,妖妃乃是朱天紫霄宫的君后,自是不欲与姬儿这年幼无知之仙计较的。”涂姬本是哭得委屈,然而在拉扯蔷薇斗篷之际却发现斗篷之下的竟透着银光闪闪的仙气,为了佐证什么,她不管形象地去拉扯着。
“放手!你意欲如何?”蔷薇不明就理,还以为涂姬为了保住尾巴而又胡搞蛮缠了。然而她每退一步,涂姬却进了一寸,那双嫩白的柔荑死死扯住她的斗篷衣摆不放。
“若本妖神此刻砍了你的尾巴,不知可是无心之失?”步惊雪蓦地明白涂姬这般泼撒乃是存心要扯走蔷薇身上的锦毛鼠斗篷,为了护着怀里险些泄露真身的娇妻,他抬起一只大脚欲要往涂姬身上招呼了一记,踢得涂姬左肩发麻疼痛。
许是体恤着歩惊雪怀里搂着娇妻不便动手,只见立于一旁的重锦官扬起一抹似笑非笑蓦地要出手掐向涂姬的颈项,涂姮一个翻身踢歪了重锦官的手,重锦官从容不迫地反手攻向涂姮的要害处。因着重锦官乃是赤手空拳,涂姮自是无亮兵器的道理,两人只可以以拳脚功夫比划着。
“此笔破账怎也该是我九尾玄狐仙动手,诚然魔尊此刻无需自降身价当一回通臂猿猴。”涂姮在闪躲拳脚之时,蓦地蹦出一句看似责备魔尊重锦官的话。
“不知小神前来,可是自降身价?”
随着一道温柔的笑声,一袭雪白的韩林神君以极为儒雅容姿从外门步入,这剑眉星目一如昔日在黅霄宫中那般尔雅恭顺,仿若眼前的乱局不过是一众小儿的过家家般滑稽。而他身后跟着两位俊雅不凡的神君——西极真皇勾陈帝君及大皇子。
重锦官轻啧一声,当日与大皇子相遇不过是匆匆一瞥,诚然大皇子之容姿就如父君昊宸那般,甚至如出一辙。面如冠玉,雅如潘安,剑眉入鬓,堪称丰神俊朗,绝世风采轻易就能让万千少女捧出真心。
闻说这大皇子鲜少与“四辅”往来,如今频频露脸于妖界,似是印证当日他之猜度,莫非这大皇子当真是个龙阳之癖,这妖神便是他的爱而不得?有趣!
“帝君?帝君可是前来救姬儿?”见到心肝尖儿的身姿,涂姬犹如觅得靠山般动容,这些年的冷漠当真是他故意历练么?
步惊雪冷悌着这些贸然闯入的神君,大皇子与勾陈帝君不曾动容,而韩林神君却又但笑不语,诚然以涂姬的容姿配个二等官阶的神君男仙已然到头了,奈何却心比天高地欲要到天宫侍奉勾陈帝君,委实贻笑大方!
“本皇子此番前来仅为一桩私事佐证。”大皇子冷悌这一屋的仙友,对于他等之诧异故作视而不见。有多大的能耐就办多大的差事,依照她涂姬这甚能生事却不懂善后之本领,勿怪勾陈帝君待其避之则吉。
“魔尊安好,妖神安好,君上安好,涂姮上神安好,小神这边厢有礼。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然而小神与帝君如今斗胆欲要向君上乞求这狐尾,想必妖神亦会割爱?”韩林神君嘴上说着谦卑之词,可人却是不请自来地与勾陈帝君、大皇子坐在厢房之内的一处长榻,韩林神君两指在矮桌上一扣乃是要上茶的意思。
涂姮迅速新泡了一壶上等的茶叶,待得汤色匀称,方才为勾陈帝君与韩林神君、大皇子奉上。涂姮深深地剜了再次被风火雷电钳制的涂姬一眼,她闯下的祸事当真一桩比一桩要紧,这小命怕也是留存不得。
“韩林神君言重了,这神界仙界,何人不知您乃是昔日黅霄宫的主事神官,如今更是勾陈帝君的得力挚友,神君这‘乞求’二字当真妄自菲薄,不知您可是需要这狐毛当毛笔?”纵然心中有疑,但歩惊雪于脸容上依旧不显露。
“妖神委实能说会道,哄得小神甚是欢心,奈何此行,小神乃是志在必得。据小神所知,这狐尾断了虽堪比剜心,奈何也绝非不能重新修炼回来。加之,这九尾狐肉,食之不蛊;其尾,入药不病;其心肝,更能延年益寿。”诚然无需勾陈帝君多说一言,素来有着“勾陈帝君解语花”之称的韩林神君已径自开口道明此行乃是志在必得。
这神界仙界之内,鲜少谈及此等涉及原身的沾血之话,毕竟彼此皆是修炼了上千万年方才白日飞升而来,遑论原身是何物,这颜面自是要照全。洪荒之初,一众神仙多以兽形示人,那时的神仙只讲究拳脚争天下之道理。那些战败的半兽神仙,多半被胜者生啖血肉,此等蛮荒之事直到这天地间封神后方才杜绝。
“既是如此,试问又何必惺惺作态细问于本妖神?不知您之毛笔可是出自昆仑虚呢?”歩惊雪与韩林神君虽是差了十九万岁之多,奈何于位份上,他歩惊雪是名正言顺的“四辅”妖神。
“妖神委实是个人才,可惜妖神鲜少踏足仙界,不然小神也甚为喜欢与之交好。”韩林神君已然笑得和煦、笑得温暖,但仅止于脸容上。
他把涂姮递来的茶汤一喝而尽,随之又不甚客套地把茶碗反扣在桌上。因着此厢房之内极为寂静,是以这声反扣显得格外清脆利落。
“不知君上之意,如何?”
“这是帝君之意?”涂婧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若仅为私事何以连勾陈帝君也翩然而至青丘?莫非此桩私事牵扯到黅霄宫的那位?
“也是苍天那位之意。”为何不是残影仙官前来,只因他已是黅霄宫的主事仙官,他若现身于东荒之境便是颢天黅霄宫劳师动众之时。“小神此番前来目的有二,一是与涂姮上神结个买卖;二是替苍天的青龙星君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不知是怎样的公道?”涂姮蓦地想起这一连三日,青龙星君皆是告假不曾当值,至于缘由为何,诚然连青龙七星宿也只道不知。
能把勾陈帝君、韩林神君及大皇子招来,怎看也绝非区区小事一桩,涂姮隐约觉得接下来之事定必非他所能承受的。
“韩林你这心肠歹毒之徒,有何颜面谈公道?!你与姬儿乃是不共戴天,你休想糊弄姬儿之兄长!”闻得韩林神君之言,火冒三丈的涂姬虽被风火、雷电钳制得不能动弹,奈何她也呈张牙舞爪之状。
“素闻这九尾玄狐仙涂姬甚为胡闹,今日一见,方知原是所言非虚。今日本皇子前来便是要九尾选狐君上断一桩糊涂案,令妹伙同青牛精在帝君之地界作妖闹事,不知九尾玄狐君上欲要私了抑或是公了?”久坐未动的大皇子蓦地作声。
那日宴席过后,一众神仙早已喝得酊酩大醉,韩林神君体贴地安排了厢房以作歇息之用。因着公务缠身,天帝只好携眷连夜离开西荒,至于薄有酒意的勾陈帝君为免耽误公务,也在元珩神君等人的陪同下,携眷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