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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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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娘,若无落脚之地,不妨随我回紫霄宫去。毕竟此地并非太平之地,除却你本领甚是了得。当年,我父君与母妃相识之时,父君不过四万岁,而我母妃已有八万岁,若论年资怎也是我母妃了得些,奈何我父君凭着自身之修为又再救我母妃于水火之间。”妖界并非仙界,此地的妖怪多是嗜血和嗜好夺取灵力,是以它们多是喜欢围攻落单的仙者。
当年他的母妃在伤愈后的头一件事便是逃离紫霄宫,奈何人还没逃离紫霄宫的五里地便遇上早已伺机而动的妖兽,纵然他的母妃有着八万年的法力,奈何在那些不通人性的妖兽的撕咬下依旧挂了彩。若非他父君的出手相助,这群妖兽岂会舍得撇下到口的肥肉?
“啊?”闻言蔷薇不敢造次了,毕竟她的本领不甚高,区区二等次仙,试问何来颜面能与妖神那母妃媲美?话说,这上一任的妖神委实是个厉种,竟会喜欢上比自身年长一倍的神女仙子。
随着妖神踏入紫霄宫,宫里的一切皆是让她稀奇,这宫里的亭台楼阁与凡间的皇宫不相伯仲。她还道这些妖怪就如仙界的异兽神仙那般,皆是以洞府为居,原是他等早已依照了凡人的法度生活。看着那些妖丽的宫娥,蔷薇萌生出自惭形秽的挫败感,那些宫娥虽是妖,却又是袅袅娜娜的娇弱。
“你似乎很是自卑?”歩惊雪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门前,委实吓的蔷薇脸容煞白。
“胡说八道。”蔷薇口是心非地回嘴,“我乃仙界神女,何需自卑?”
蔷薇故作骄傲地别过脸,好去遮挡自身的心虚,诚然他说得不错,她确实是自卑了。从小到大,她也算是被人捧在掌心,奈何也是在一众长辈,尤其是母亲的比较之下成长的。她的母亲待她素来严格,稍有顶撞便是一顿责备,大抵是不能比嫡妻的儿女差上半分,是以她的母亲才会气不过她连六妹也比不过。
说谎!瞧她的神色,步惊雪便知其委实过分在意旁人的风评。他的母妃虽失忆了六万年之久,就连年岁也比父君大了四万年,奈何她却不曾为此而自卑?不过在他六万年的岁月里,他始终觉得他的母妃才这个世间最温柔、最贤淑的女子!
蔷薇在紫霄宫小主了七日便迎来了步惊雪的父君与母妃双双归来的消息,看着那些喜出望外的宫娥,蔷薇越发不懂了。这些妖似乎很是喜欢这位神女仙胎的妖妃,那一道道期盼的目光委实勾起她的好奇,不知这妖妃又是何等的天姿国色呢?竟能让这妖界容下她。
穿着借来的宫娥衣衫,蔷薇随着那些宫娥缓缓来到一处景色如画般的院落,此景色竟让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只见步惊雪犹如一个稚童般坐在一个银白衣衫的少妇身侧,她的手正忙于摆弄花瓶之内的花卉,那张娇柔的倾国色,星眸如灿烂、朱唇皓齿、蛾眉赛鸦青,堪称此女只应天上有——换言之,上一任的妖神乃是有着怀璧其罪!
犹如白玉观音般的年青美艳,委实让人难以相信其有着十四万岁的徐娘半老。蔷薇算是明白这步惊雪的形容多是继承了母妃的模样,难怪他身上不见妖里妖气,反倒如母亲那般像是久居天宫的神仙。
“你这小子一早便来我处聒噪,委实过分了。可是你在父君与母妃云游四海之际,惹了不得了之祸事?”若筠朱唇轻扬已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之姿。
“何来祸事?倒是母妃只顾着与父君只羡鸳鸯不羡仙,何曾理过孩儿之事?”步惊雪挽着母妃的藕臂,脸容更是如离不开母亲的奶狗般。“可怜孩儿独自在紫霄宫垂泪,终日只知期盼母妃归来。母妃可是要细看孩儿,可有清减。”
“你呀,终日口甜舌滑,也不知哄骗了多少女子,你再贫嘴,被你父君听之,定必罚你一顿。母妃听说,你邀了一位了不得的玉人儿入宫,不知几时方能引荐这位儿媳?”若筠没好气地掐了儿子的脸颊一记,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六万岁的少年郎,年少轻狂之时难免嗜好走马观灯。
诚然,连她这位为母者也难以理解,何以步惊雪不似其父君步迎风那般是个木头桩子,这儿子从小到大皆是能说会辩,那张小嘴不知哄骗了多少女子,这露水姻缘早就不知凡几。今日细问,只因其把那神女仙胎领入宫中,算是头一回。是以,她才赶在夫君发难之前,细问一二。
“当真知子莫若母,母妃怎料到孩儿遇上心中之人?母妃可会觉得孩儿轻浮了,草率了?”步惊雪赔着人畜无害的笑脸,领蔷薇回宫,诚然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顺心而行。
这七日之相处不多不少,却让他有个大致的了解,听伺候她的婢女说,蔷薇除却自卑并无见不得人之陋习。对于此事,诚然他也不甚明白,蔷薇的容姿乃是堪比玉人,何以终日为此而自卑呢?
“确是草率了些,你可知那青丘白府是何等人家?这婚事又成了一场怎样的闹剧?”他的父君步迎风不知何时踏入院子,那张风姿绰约的身姿与常年累月的修炼,他的容姿看上去比爱妻更显老成。
知子莫若父,这小子一大早就来卖乖,显然是把他母妃爱之心切揣摩个通透了,加之他素来溺爱若筠,这小子又是若筠的心肝尖儿,没准便是诓骗若筠吹枕边风。
“孩儿见过父君,父君之疑窦,孩儿也作了仔细的打探。据孩儿所知,这青丘白府于三日前已把府上的老六嫁予青丘竹山之山神,是以这青丘白府老五算不上逃婚,孩儿也算不上窝藏之罪。”步惊雪显然是被父君的话问住了,他大致把自身待青丘白府此事之了解说了一遍。
“你之消息不错,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老五之生母,在知晓嫡妻所出的老六如常出嫁后,竟不管不顾地哭闹起来,纵然白府当家将其锁于房内,奈何此桩婚事已沦为旁仙之谈资。”步迎风虽是私下教导过他,妖界虽不似九重天宫那般讲究着门当户对,奈何门风不好之人,委实要敬而远之而非沽名钓誉地与其同流合污。
“父君之意,可是觉得蔷薇在其耳濡目染之下,这品行有待商榷?”步惊雪顿了顿,依照他所知的,这青丘白府能成为望族,诚然绝非浪得虚名的。既是望族,何愁姻缘?
“此乃一层干系,更甚者乃是牵连甚广。为父若无错记,那山神虽是只求青丘白府之女儿,可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步迎风蹙眉,“我紫霄宫好歹也是‘四辅’一员,这‘宠妾灭妻’之行径绝非正途。”
除却这小姑娘之品行需要商榷,尚有白府当家的态度,如此枉顾夫家颜面之事,若白府当家的态度不清不楚,难保将来这白氏纵容外戚专横。如今仙界皆是持着隔岸观火之态,此事虽闹不出人命,可也见不得就能蒙混过关的,别说白府嫡妻苏氏如何,就连那些尚未嫁娶的儿女之姻缘也牵扯其中。
“雪儿切莫动怒,此事乃是你父君想得周详。依母妃所见,这姑娘也非作妖之神女,其母之行径本就不该牵扯到儿女处。诚然你父君之言乃是句句肺腑,此事合该从详计议,不可轻率。”若筠细想过后,不禁点头附和夫君之忧虑。
青丘白府之名号委实名满天下,她的孩儿欲要迎娶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步迎风之忧虑也绝非故意阻挠,她身为九尾狐族也绝非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味高攀,若这白府当家是个徒有虚名之仙,贸然入门岂非乱了紫霄宫之法纲?
“父君、母妃所言甚是,孩儿确是思量不甚透彻,可到底也是其母胡闹,而非她故意为之。”歩惊雪仔细咀嚼了一番父君之言,诚然他也有思量不周之处。
这青丘狐族出过不少妖媚之事,前有四百年前的一代妖姬姒昭,后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九尾玄狐仙涂姬,诚然这些狐族女子皆有成祸害之道理。
假装宫娥的蔷薇一直低头不语,她就知道最后落下骂名的会是她。她的娘亲素来心高气傲,作为赤狐君上之掌上明珠,她的外公委实宠溺娘亲过甚了,许是因着老年得女之缘由,又或是其容姿乃是一票儿女之上。
她知晓她阿娘的品行,虽说算不上存了坏心,可这事事拔尖也是个祸。那日的她逃出白府便迎来一队要抓拿她的狐族,慌不择路之下才来了妖界,如今细想那队狐族许是阿娘早早招来逮她的。
“是以你父君才替你把关,细看这主君与主母如何应对,若仅是小惩大诫,诚然难以服众。加之,你怎确定那小姑娘委实不知此事之深浅?”若筠无奈,这于婚事上上演一出“桃代李僵”,这位妾室委实过分了,往小处看乃是这青丘白府主家糊涂得紧要,往大处看乃是有心教那山神难堪。
歩惊雪于治理上未曾有过差池,奈何终是不懂这“婚姻大事”四字之重要。这青丘白府,步迎风与她并非不曾考究过,一则这青丘白狐待她有恩,二则这青丘白府于仙界神界而言乃是一等一的望族,如今却出了此等差池,委实让人却步。
“母妃,怎连你也偏袒父君?”步惊雪冷哼一记,“孩儿以为这仙界之内臆测者不少,这好事者更是不少。孩儿依稀记得,孩儿于两万岁之时,也有不少好事的神仙臆测母妃之原身么,最后不也是证实了是无稽之谈。”
“你这小子终日与父君斗气。求亲之事本就着急不得,你且稍安勿躁,若这风声过了再提亲也不迟。”步迎风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此事本就非他所知那般轻巧。那时他的年岁尚小,是以不知这些臆测,险些要了若筠之命。
“母妃,父君又欺负孩儿。”步惊雪佯装委屈地抱着若筠的手臂,依照父君的口风,对于这门亲事并不抗拒。诚然,此乃一则好消息,二则若他哄好了母妃,这大晚上的枕边风便由母妃负责了。
“胡说八道,终日没个正经样,快与父君到地界处巡视。”在若筠的柔声细语之下,这双父子才讪讪地踏出宫门。
哎,此事委实让她惆怅。诚然,这妖神一家三口所言非虚!
看着这一家三口的散去,蔷薇幽幽吁了一口闷气,此事本就是个馊主意,也难为她阿娘竟不曾思量便私下为之,还好她逃跑了,不若这欺压一事定必被那山神坐实,届时那山神上奏狐帝,此事定必成为青丘白府一桩撇不清的污点。
相较于亲母,她更是乐意与嫡母一处,嫡母只管教导她知书识礼,而阿娘则终日笑话她读书,读得脑子也呆了,荒废了这么一张好皮囊,势必要教导她如何在“媚”字上作文章。
可,这媚态有了又如何?这“东施效颦”四字犹如挥之不去的烙印,遑论她如何做派皆会被人拎来与那涂山诗做比较。这日子久了,她也自觉是个上不了台面之仙,试问她又怎会觉得舒心?
她好想站出去,为自身之清白与阿爹之无辜作辩析,奈何又委实不敢轻易迈出步子。说白了乃是她阿娘瞧不惯她的姑姑——白澜上神,一个既美又能干的女上神,除却自身嫁予了子音帝君作妻,就连嫡出女儿也嫁给了九尾狐族之战神涂姮上神。
蔷薇在客厢里辗转反侧了良久,今日之事着实让她心生难堪,也不知阿娘当时是犯了何种糊涂竟平白无故为阿爹招惹麻烦。罢了,她瞧得明白,这紫霄宫的上一任妖神并不喜欢她青丘白府,她在此地也借住了好些日子,今夜权当她不仁不义吧。
当决定已下,蔷薇已是迫不及待地从床榻上下来,仔细换了一身宫娥的衣衫,她蹑手蹑脚地把门扉掩盖上。待得她踩着小碎步来到廊道的一处偏僻之地,一道欣长的人影早已侯在那儿,那人手中还拿着点心,显然是在此地久候多时了。
“白姑娘夜不宿寐,莫非患了‘夜游症’?”歩惊雪咬着点心笑得颇为和蔼可亲,期间还特意加重“夜游症”三字,诚然蔷薇这回可是倒了大大的血徽。
今日他早就在母妃的院落处发现她的身姿,奈何不知她此举之目的,是以不曾当场揭穿她这偷窥之行径。加之,他无法揣摩出在闻得他父母的言辞后,本就自卑的蔷薇会是怎样的心思。
“我、我不过是想着不辞而别罢了,至于你母妃之事,我绝不泄漏半句。”蔷薇以为步惊雪前来乃是勒令她不要把妖妃之事外扬,诚然她也不会外扬的,依她这张笨嘴,外加阿娘的娇宠蛮横,就连亲姐妹也不亲,她又谈何朋友二字?
“这些模棱两可之话,怎也不及一张死人之嘴来得可靠。若白姑娘留下舌头一条,诚然我妖神歩惊雪便信之!”拍拍手中的糕点屑,步惊雪的阴沉脸容在黑暗中更显得渗人。口说无凭,纵然立下字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之举罢了,他一介六万岁的男仙岂会相信此等稚嫩之举?
“我、我真的不会泄露半句,我在仙界没几个知心朋友,除却我表姐涂山诗,加之我与表姐近来疏于联系。”舌头?!闻得歩惊雪只要挟,蔷薇的脑子顿时一阵空白,那双小手惊恐地捂着檀口,天杀的!不过是区区小事竟惹来灭口?!“妖神权且放心,我真的去凡间躲避,待得风声过了便会施法忘却此桩,不,此时我就可施法忘却。”
看着她的词不达意,歩惊雪强忍那股仰天大笑的冲动,区区几句狠话就吓得她这般风雨欲摇,委实胆小了些吧?这凡间不知有何种了不得之事或是人,竟惹得她心心念念?“你可是要去私会情郎?你可知,仙凡相恋乃是大罪?”
“少污蔑我!我、我去凡间不过是躲避我娘,何来情郎。你、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我?”许是头一回为自己辨析清白,蔷薇的小手忍不住紧握成拳,若非此刻是夜深,诚然歩惊雪能把她憋红的脸一览无遗。
“除非你签下卖身契约,甘愿在紫霄宫为奴为脾。”说话的同时,他作出“请”的手势,蔷薇便低着头跟着他穿过重重叠叠的廊道,立于书房之内。
这一路上,蔷薇没少因着自己的懦弱怕事而懊恼不已,当初就不该被他哄骗踏入紫霄宫,而她更不该贪图享受而沦落到这种局面。当一张纸盏递交于她手中,她那双眸子便止不住地瞟了歩惊雪几眼,亏得他长得如天神般俊俏,奈何性子却又奸诈得很。
草草看过那张卖身契,蔷薇极为不甘心地画了押,许是她这张忿忿不平招惹了歩惊雪的神经,惹得他又是一阵讥笑。“你就不怕我当真把你卖了?还好这不过是私定终身之婚书罢了。”
“啊?”蔷薇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