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花影约重来》白水之鲤

6、第5章（二修）

　　泺城是个春秋都不那么分明的城市，已经到了十月，佳彤仍可以穿裙子。微风在裙脚之下摩挲着小腿，非常地舒服。高一没有晚自习，放学的时间是五点半，那时的气温会稍低一些，晓晨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佳彤肩膀。他的外套在她身上很容易就变成一条迷你裙。
　　佳彤笑着问晓晨，柳晓晨，你到底有多高？
　　上个月量过，是一八六。
　　难道你还在长高？
　　应该吧。
　　我从初三以后就再也没有长高过。
　　晓晨轻轻笑一下说，你的个子也还好。
　　佳彤低头算了算，说，比你低十一公分。
　　晓晨无奈地皱眉说，再好好算一算。
　　一八六减去一六五……不是十一吗？
　　看来你的数学还是老样子，晓晨故意重重叹气说，看来以后每天的辅导还要再加强。
　　佳彤皱一下鼻子说，已经每天中午都学数学了……再说我哪里算错了？
　　晓晨气结，这女孩对数字简直毫无天赋，不过这一点，倒也不失可爱。他微笑说，八减六，你说是多少？
　　佳彤恍然大悟，大声笑起来。看到她笑，晓晨也同她一起笑。没有办法，他就是喜欢看她笑。
　　佳彤笑了一会忽然不笑了，这时身旁的自行车道上传过一声口哨，晓晨与佳彤循声望去，看到两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孩正对他们笑。佳彤知道，他们与晓晨同班。
　　他们停在路边对佳彤礼貌点头，佳彤也对他们笑一下。然后三个男孩谈笑几句便分道扬镳。

　　柳晓晨。晓晨的同学离开后佳彤正色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
　　刚才就想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还好。晓晨想，笨一点，反倒显得可爱了。
　　佳彤仰头看看天空。秋天天黑得要比夏天早一些，现在这个时间，天空的颜色已经开始变成深蓝，深蓝的一角，有一弯浅浅的白色月牙。
　　柳晓晨，我总觉得你以后会变成很强很强的人，可是我却一直不能像你一样进步。
　　晓晨停下步子，扶着自行车站定。他看着佳彤丰腴的脸颊上有浅浅的忧伤，仿佛月光被影绰的乌云遮蔽。
　　你已经在努力了。
　　可是我很笨。
　　我不觉得。
　　可是你刚才说的不是“不”，而是“还好”。
　　晓晨笑了，他说，我是真的觉得“还好”。基本上你还是个聪明姑娘，只是有时候会笨一些，比如碰到数学。但是那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佳彤微微撅着下嘴唇说，总之还是很笨啊。对你来说很容易的事，在我这里就很艰难。
　　我会帮你。
　　佳彤看晓晨一眼，然后低下头不说话。她相信他的承诺，可是少年人的承诺，保质期能够有多久？她不知道。
　　佳彤，不要妄自菲薄。
　　佳彤仰头看他，她知道，他是真诚的，于是也有些感动。
　　晓晨继续说，而且，我说真的，倘若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其实，他是想说”赴汤蹈火“，可是仅仅是刚才说出口的话已经令他心跳不已。他才只有十五岁，爱情像是山间随手摘得的小花，稚嫩轻盈，一切的海誓山盟在这样的爱情前都是显得钝重笨拙的。
　　佳彤亦是为着晓晨的话有些激动，微微低了头，晓晨看着含羞的女孩，突然有种想要拥住她的冲动。可是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言，把冲动化为现实仍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所以他抑制住冲动，推着自行车，缓缓前行。女孩温顺地在他的身旁跟随。
　　自开学的第一天起，他们没有任何言语便形成了这样的默契——每天早晨，他载着她与她身上的阳光一同上学，而傍晚放学后，总要一起走上一段路程。其实，佳彤是有学生月票的，十五元一个季度，可以乘坐任何一班公交车，但是他们缄默地维持了这小小的浪费。

　　他们并非每日都有许多话题可以谈起，同那时的佳彤相较，晓晨是沉默的。但是就像现在，纵使不交谈，只要能感受到身旁那个人的存在，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佳彤现在开始欣赏晓晨的沉默。她觉得他是有些少年老成的，同龄的男孩还在为公牛王朝的末路而悲哀，抑或是烦恼明天的英语测验，而他早已开始为自己的人生抉择。想到他的抉择她又有些心疼，每次晓晨带她打球，她都能看得出他对于这项运动的热爱，那些热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体内部，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以流露出来。佳彤用余光看着晓晨，他因了推着自行车略略有些驼背，下巴向里收着，眼睛看向前方，傍晚微凉的风轻轻吹动他短短的头发。佳彤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伸手覆盖住他抚着车把的手背。那是一双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匀称，且是十分的白皙，这双手，是应该握着羽毛球拍的。

　　晓晨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转头看着佳彤。佳彤仿佛触电一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尴尬地理一下鬓角。
　　佳彤。他叫她的名字。
　　佳彤抬起滚烫的脸颊。
　　他说，你真可爱。
　　佳彤害羞地笑了。
　　太阳缓缓地降落着，月亮一点点向上攀爬。一个恬静的夜晚又要来临。

　　很多人的高中生活因了有名为高考的梦靥在日后的回忆里变成了奈何天，可是佳彤想起高中，却总觉得那是良辰美景，至少在高一的第一个学期是这样的。
　　如妍玫所言，老师确已不似二十世纪的老师那般，把早恋视为恐怖事件，尤其是这件事情发生在晓晨这样的优等生身上，在学校内，甚至几位与晓晨相熟的年轻教师还拿此事与他开过玩笑。晓晨固然尴尬，但内心仍是有些温热。至于佳彤，她的成绩虽不优异，但也算不得差，这样的学生最容易成为老师眼中的空气。如是，他们的恋爱像是一朵小花，自由而安静地开放。
　　午餐时间，总是晓晨先去食堂，打好饭占好位置，这时，行动稍慢的佳彤刚好来到。
　　吃过饭后，他们会去校内的小花园，每个中午都是晓晨为佳彤补习功课的时间。数学不好是多米诺游戏里的第一张牌，它连带了后面一系列与数字相关的课程都学起来十分艰难。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全部都要由晓晨讲解。可是看上去，他一点都不觉得繁琐，甚至比佳彤本人还要积极。
　　佳彤的课本永远密密麻麻写满笔记，而晓晨的课本却干净得如同新书一般。但是那些奇怪冗长的公式定理亲切得就像是他的眼睛，他随口便能把它们背诵出来。无论它们变形过几次、隐藏得多深，他也总是很容易就能认出它们。佳彤有些哀怨地想，是谁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听晓晨讲解时佳彤偶尔会走神。她喜欢他低下头的时候颈部微微弯曲的线条，喜欢他鬓角软软的细绒毛，喜欢他握着笔的有着干净指甲的修长手指，喜欢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询问是否听懂，还有他身上洁净的气息……

　　有时晓晨也会来教室找她，同她说几句话、送水果给她、帮同学借书，抑或是为着其他的一些小事。初时，佳彤难免害羞，然而次数多了，也便习惯。后来有一次，佳彤忘记带生物课本，只能硬着头皮找晓晨去借，但为着让自己不致太尴尬，她央妍玫陪她同去。妍玫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柳晓晨个子又高、学习又好，要是他是我男朋友我就天天带着游街去。不过，饶是这样说，她仍是陪佳彤去了。少女总是这样，做什么都喜欢结伴。
　　下一层楼左转第三个门，便是晓晨的教室，他坐在最后一排。佳彤站在后门自窗口向教室内望去，看到晓晨正同前座的女孩讲话，那女孩指着书本上的字，像是在问他题目。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早已过去，佳彤在班内也不是不同男孩讲话，然而看到晓晨与别的女孩交谈，仍是有些微酸的感觉。妍玫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就说嘛，柳晓晨女孩缘好着呢。听到这句话，佳彤脸上的黯然愈加加深了些。妍玫轻轻掐她手掌一下说，我闹着玩的，你别当真。你不好意思叫他，我帮你叫好了。说罢重重敲一下后门的窗。

　　晓晨与前排女孩一同抬起头来，看到佳彤，晓晨脸孔上即刻舒展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对前排女孩说句抱歉，便起身出门。门口，几个同班的男孩笑着对晓晨起哄。晓晨亦是笑着轻拍其中一个男孩的肩膀一下，然后走到佳彤与妍玫身边。
　　虽入学不久，可是他早已自佳彤那里听熟了妍玫的名字，也同妍玫一起吃过几次午饭。出于礼貌，晓晨对妍玫微笑，之后便问佳彤怎么来找他。
　　我没带生物书。
　　晓晨拿了课本给她，又说不必送来，他过去取就好。
　　生物课上，佳彤盯着课本，总是想起与晓晨讲话的那个女孩，她看着他的眼神，一定同自己看他时，十分地相像吧？
　　傍晚回家的时候，佳彤小心翼翼地问晓晨，柳晓晨，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喜欢你。
　　晓晨抿抿嘴唇。
　　女孩的情书与纸条，确实收到过几次，但是他与佳彤整日在学校内出双入对，这样的事情便渐渐终止了。然而现在倘若对她讲实话，两人必定会有隔阂。于是他对她说，没有，你别乱想。
　　是我乱想吗？佳彤皱着眉不说话。
　　晓晨看着佳彤略带些忧伤的神情，忽然笑了，他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问，不会是吃醋了吧？
　　才没有。佳彤说。
　　晓晨大声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发觉，被人刻意在乎着，原来是这样的幸福。
　　佳彤听着晓晨的笑声，又有些自责太过患得患失。
　　在那个亘古以来都令诗人歌颂的美好年纪，爱情第一次走进他的的生活里，年少如他们，一时还看不清它的模样，亦是摸不清它的秉性。

　　周末，他们也常一起出门。佳彤已经学会了些基本的羽毛球常识，打起球来也不是那么笨拙。若是不打球，他们会在泺城四处游荡。有次同妍玫聊天时，妍玫说过，距离才能产生美，但是佳彤想，自己同晓晨几乎日日见面，却从未厌烦。
　　在一个安静的小公园，晓晨亲吻了佳彤。那个吻轻盈短暂得几乎不能称之为吻，甚至还带着几分游戏的色彩。
　　那时，晓晨与佳彤同坐在公园内僻静的石凳上，闲闲聊几句，晓晨忽然指着佳彤左侧的天空说，你看，那是什么？
　　佳彤向左上方望去。之后，晓晨的嘴唇就快速地碰触了她的嘴唇。
　　佳彤屏住呼吸，不敢望晓晨的方向。而晓晨正略略紧张地笑着——他从一个小时前就想吻她，可是，还是胆怯，于是同她讲话时一直暗自为自己鼓劲，终于，小阴谋得逞。

　　沉默了很久，晓晨小声问，你生气了？
　　佳彤的声音很细很细，她说，没有。
　　晓晨伸手握住了佳彤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同女孩牵手，她的手那么地小，握起来十分柔软，那暖暖的温度顺着自己手心的血管，一直流淌到心里去。
　　这亦是佳彤初次同男孩牵手——如果前几天的那次碰触不算牵手的话——她能感觉到他手指的骨节，还有来自手掌的柔软与温热……终于，佳彤又一次习惯性地脸红。但是看着他的手她又忍不住想起羽毛球，这样好看的手，当真不会再握球拍了吗？于是她问他，柳晓晨，你真的不想再打球了吗？
　　柳晓晨低头，没有说话。但是握她的手更重了一些。
　　那时候天空蓝得像是轻易便能被揉碎一般，那时候的时间悠悠荡荡地自他们中间那十厘米的距离流淌过去，泺城的秋天就这样悄然结束了。佳彤对于那个秋天的记忆，全部都是琐碎的片段，无论酸甜抑或是苦辣，都是浅淡的。

　　当冬天步履匆匆到来的时候，小花园内已经有些寒冷，晓晨与佳彤把午休时间转移到食堂一楼。一中的食堂共有两层楼，二楼非用餐时间不开放，而一楼因兼卖些小零食，所以全天开放。他们常买上两杯可乐便在那里耗上一个中午。
　　那天的阳光特别地好，晓晨讲过几道物理题，便说想出去走走。佳彤隐约感到他有话要同她讲。
　　学校大门已关，出门是不可能的，于是两人便漫步至小花园内。
　　再好的冬日阳光也总暖不过夏天，小花园内有几分隐藏不住的萧条。佳彤本能地觉得晓晨要说些伤感的话题，于是很鸵鸟心态地期待他不要开口，让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下去。然而晓晨还是说了话。
　　他说，佳彤，以前你好几次问我是不是还是很想打球，我都没有正面回答。其实，我一直都没忘记过打球。
　　所以，你现在想重新开始打球了吗？
　　晓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佳彤，他很奇怪，这个看似迷糊、常是把“笨”挂在嘴边的女孩，为何总是很容易就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去。

　　我以前练球的地方是业余体校，昨天，带过我的教练又来找我，他说把我打球的录像给省队的教练看过，那边说，让我过去试试，如果这段日子水平没有下降的话，可以让我进省队。那样，就是职业运动员了。晓晨说。
　　佳彤为着他的这些话而有些欢喜，他从未对她炫耀过任何事，说起之前的成绩永远平淡自然，因此她只知道他所获得的那些荣誉很值得骄傲，但到底有多骄傲，还是体会不到的。但是现在她知道，纵使他放弃了，过去的教练仍对他抱有希望，且有权威人士给予他肯定，这一切都是他能力与天赋的体现，她由衷替他高兴。于是佳彤说，我不懂体育，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很有天赋吧，而且你自己既然喜欢，为什么不选择做职业运动员呢。
　　晓晨稍稍笑一下说，职业运动员这条路很难走。如羽毛球这样激烈对抗的项目，运动生命是很短暂的。而且，未来到底有什么变数，谁都无法预测。比起念书考大学来，这条路要危险的多。
　　啊，对了，他还有另一条十分光明的前途。佳彤又开始替他迷茫了。
　　晓晨看着佳彤的表情由喜悦转至忧愁，轻轻笑了。
　　傻瓜。他喃喃地对佳彤说着，然后看着天空伸一个懒腰。

　　佳彤，晓晨低头看着佳彤的眼睛说，我昨晚想了差不多一夜。
　　所以有了黑眼圈。佳彤小声说着，忍不住抚摸他眼睛下面那一团小小的青色。
　　一定很辛苦吧。她说。
　　女孩柔软微凉的手指却让晓晨不由得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手指的触感。
　　不久，佳彤放下手。晓晨说，佳彤，我想，我还是继续打球。
　　佳彤忽然有了些浅浅的失落，她想，原来他早就决定好了。
　　我还以为你要我帮忙出主意。佳彤仰头对他说。
　　晓晨眉头微微皱一下说，对不起，我……
　　佳彤看到晓晨皱眉又觉得自己抱怨得莽撞了，他是这样有想法的人，连他的父母都只说尊重他的决定，自己为何又非要替他出些纸上谈兵的主意呢。于是笑笑说，我随便说的，你别在意。再说，我也觉得你应该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晓晨说，我不是不喜欢念书，只是觉得羽毛球对我来说更重要一些。晓晨说着有些自嘲地笑笑，不怕你笑，我真的没有一天忘记过打球的事情。有时候，还真是会有手痒的感觉。
　　佳彤的眼睛微微湿润了，她看着晓晨说，那么，你就坚持下去吧。
　　晓晨说，省队能不能要我还不一定，下周教练才带我去，人家要看过我现在的水平才决定。
　　佳彤学着男孩们的样子爽朗拍一下他的肩膀说，我觉得你没有问题。
　　晓晨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他说，下午，我就打算请假，去业余体校做恢复练习。而且，接下来的几天，我可能都不能来上课了。
　　这样……以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佳彤，进了省队我们还是可以一样见面的。
　　佳彤再次爽朗地笑着说，别人都说，距离产生美。

　　自那以后，佳彤每日都是自己上学、放学，周末时晓晨也没有找她，久违的孤单让佳彤有些不能适应。周末过后又开始上学，周二放学后佳彤刚出校门，便看到晓晨。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套运动装，红衣黑裤，很有些运动员的感觉。佳彤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同几个男孩讲话。佳彤认出他们都是与他相熟的，于是便有些害羞，不知该如何走近他们。
　　晓晨一面同男孩们说话，一面以眼神示意佳彤过来。佳彤犹豫着向晓晨的方向走去，看到他同身旁的男孩说了几句，那些男孩集体看向她，然后嬉笑着走远。
　　把书包给我。晓晨对走近了的佳彤伸手。
　　佳彤把书包递过去，然后说，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
　　晓晨提着佳彤的粉色书包说，说我媳妇来了。
　　佳彤红着脸瞪他一眼说，你胡说什么。
　　晓晨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就跟他们说，杜佳彤来了，她不好意思，你们先走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哥们有哪个不知道你的？
　　于是，爱害羞的佳彤又脸红了。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绕过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向稍远些的公交车站走去。
　　晓晨说，这几天我恢复得还不错，明天就要上考场了。
　　佳彤说，我觉得你没问题，真的。
　　晓晨笑笑，然后问起她这几天的生活。佳彤说，挺好。虽是笃定的回答，语气中却有几分隐约的心虚。是的，她撒谎了，但也不算全部撒谎。倘若除掉思念他，她的生活确是很好。
　　晓晨说，以后我没法帮你补理科了，你要是有不会的尽管问学习好的人就好，直接去问老师也是可以的，老师绝不会讨厌好学的学生。
　　我问妍玫就好，她成绩一向比我好。
　　早晨要比平时早起一些，这样才不会错过公交车。
　　知道了。
　　坐公交车注意安全，钱包要放好，遇到可疑的人不要靠得太近。
　　佳彤笑着说，我又不是没有坐过公交车，不要把我当小孩。
　　晓晨没有反驳她，仍徐徐说着，如果在学校遇到什么事要人帮忙，去找我的那几个哥们就好，我跟他们说过的。他们的名字你也知道吧。
　　好像记得。不过我能遇到什么事呢，我又不爱惹事。
　　晓晨笑笑说，我知道你不惹事，我的意思是，平时遇到像借书借雨伞之类的事，尽管找他们就好。
　　嗯。
　　两个人继续随意聊着，公交车站便到了。车站上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佳彤忍不住想，他们有多少人经历过分别？又有多少人为着分别伤感过？

　　坐上车后，他们的话都少了一些，佳想到自己同晓晨不能如过往那般日日相伴，便有些抑制不住的忧伤。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睛不自觉地有些潮湿。晓晨悄悄握住她的手。
　　这样的手，握住球拍才不是暴殄天物。佳彤想着，又对晓晨微笑。
　　晓晨仍像过去般多坐几站，与佳彤一同下车。下车后，晓晨把书包还给佳彤，佳彤自其中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晓晨。
　　你不是说过，比赛之前总要吃巧克力的吗？
　　你就这样天天背着？
　　不知道你哪天会来，所以就一直带在身上了。
　　晓晨握着冰冷坚硬的铁质巧克力盒子，内心却十分地温暖。
　　佳彤说，柳晓晨，加油。
　　晓晨说，佳彤，我不会失败的。
　　佳彤看到，他眼睛里的那簇生机，比任何时候都愈加地高涨。

　　那晚，已经许久没有做梦的佳彤又一次梦到晓晨。他在她的梦里拥有了一双白色翅膀，义无反顾地向着天空最蓝的方向飞去。
　　她一直知道，他是会飞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