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梦华》光影流年

5、沧海月明珠有泪

　　十年时光就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十四岁的她并不知道，她虽然没跟任何江湖人士学过武功，但以她现在的身手，已趋近二流高手了，只因她时常与丐帮中人混在一起，多少偷学到点皮毛。她犹善轻功，飞檐走壁，偷术更精湛了。只是她仍是全身脏兮兮的，见过的人都会认为她是男性。
　　她不再会因为偷盗被打了。有时候她会偷很多银子，只留给自己一小部分，剩下的分给那些穷人，所以很多受过她恩惠的穷人都叫她“土菩萨”。
　　她那时很满足，认为能这样活一辈子也很不错。
　　然而，在遇到他之后，一切都改变了原来的轨道，很多年后，她才悟出来，原来老天爷是不会让任何人偷懒的。
　　她是在偷一颗夜明珠的时候遇见他，清晰地记得那天是十五，圆圆的月亮泛着清冷的光，星星却没见几颗。
　　“攻他右膝、抡他左颊、扣他后背``````”
　　她只记得那晚她莫名其妙的受到一个江湖高手的指点，跟王府的保镖单打独斗。在这之前，她从不敢捅大的娄子，只是在小地方上的富户拔些不疼不痒的毛而已，知道自己的本领不济。
　　这次却是为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女孩才冒生命危险独闯王爷府的，那个小女孩因江湖恩怨而家破人亡，她自己也受仇家追杀，命运垂危之际被她无意救走，然而小女孩重了剧毒，本来她是准备好好安葬小女孩的，但那女孩却紧紧拉着她的手，嘴里一直喊着报仇两个字，小女孩的眼里的怨毒和不甘刺痛了她的心，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无助和不甘，这个小女孩和自己太像了。
　　所以，她决定要让小女孩活下去，是的，就像救自己一样。
　　王爷府里放着西夏国进贡的珍宝冰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不仅能在夜里放出最纯正的碧色光芒，更重要的是它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把夜明珠磨碎成末，用热水冲服就能有起死回生之效，这是她从自己的江湖朋友“骷髅神医”口中听到的，只可惜能得到它必须要有登峰造极的功力，因为王爷府守卫森严，即使能设法进去，也不可能接近夜明珠，大内三十六天罡阵的八位高手奉命保卫王爷府众人和大内珍宝的安全，那些人是从小挑出来的骨骼精奇的孤儿，经过魔鬼训练培训出来的绝顶高手，江湖上只有那些有五十年功力以上的老手才有可能破三十六天罡阵，即使能破，此人以后也是武功尽失。当今朝廷君主表面昏聩无能，实则因受朝中重臣压制不能翻身而只能暗地里活动，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四位通天彻地的大内密探都是绝对服从圣上的忠实卫士，因为忌怕这样的力量，江湖中那些大小势力才不敢肆无忌惮的扩张地盘。
　　她这次去王爷府并没抱希望，或者只是当成一种宿愿吧，她确实已经把小女孩的命运和自己绑在一起了，大不了一死，何况又有谁在乎她们的死活呢。她们都是被天地遗弃的可怜人。

　　以她十几年的偷术潜入王爷府还不算太吃力，她很庆幸没被发现。今晚王爷和家眷进宫陪太后看戏了，府中显得格外冷清，她选在夜里三更也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行动，作好了应付各种情形的准备，当然，被夹击而死的结果她在心里就过了好几遍，尽管有点怕。
　　然而，她很不可思议的躲过了三轮守卫的巡逻，成功潜入藏宝阁，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否已经跳进陷阱而不自知。
　　她异常小心的踏进藏宝阁，这里面定然机关重重，但以她如此丰富的偷盗经验却无法看出任何玄机，举步维艰，她神经绷的快要挣脱身体，冷汗涔涔落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只看到正对自己一丈的地方一颗碧绿的珠子闪闪发亮，那就是自己要偷的夜明珠了吧。她使劲咽了咽唾沫，轻点脚尖，一步步向目标迈进，夜明珠，竟然就在她身前了。
　　不可能，她知道这颗必然有问题，不是假的，就是有什么机关在牵引着，王爷府的守卫都干什么去了，她知道必然有问题，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她木然站在离夜明珠触手可极的地方，却无能为力，到底怎么办，拿还是不拿。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她不能在优柔寡断了，死都不在乎了，还犹豫什么。
　　终于拿到了，她仔细看着这颗至宝，幽绿的光芒像极了鬼魅的眼睛，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说不出的恐惧。
　　她迷惑着，走出藏宝阁，外面的月光惨淡清冷，她只是深重的喘了口气，开始考虑如何逃走。
　　又躲过一轮巡逻，她蹑手蹑脚的走在漆黑的庭院。

　　忽然，深邃的黑暗里从天而降八个黑衣蒙面人，将她围在中心。
　　她仿佛休克一般，立在原地不动。
　　其中一人出声了：“老大，好象不是他。”
　　又一人说道：“不是他，这人顶多是个蟊贼。”
　　众人的眼神扫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夜明珠，有人发话：“小贼，拿到手了还不快走，爷爷们今天有重要任务，不跟你计较。”
　　她此刻已镇定了心神，仔细咀嚼他们话中的意思，“好，谢谢大爷了。”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出他们的范围，回头看，他们似乎已经走了。她松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中的夜明珠以自己最大的力气抛出墙外，不料，夜明珠竟在空中爆炸。
　　她感到自己快虚脱了，只差一刻，她就变成碎末了。
　　幸好反应及时，其实她也并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机关，但从刚才那些人的口气中她猜到了七八成，职业敏感性让她生出将夜明珠离自己越远越好的念头。
　　“不错，还是个聪明的小偷。”
　　“谁？１
　　“你不知道我在哪儿吗？”
　　她抬头，看到树叉上居然坐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男子。
　　“喂，你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害的我受你连累。”
　　那人一声冷笑，“不是我，只怕你早跟着夜明珠陪葬了。”
　　她深知他说的一点不假，对男子笑笑，“同行，好说，好说。”
　　“不过，他们很快就要来杀你了。在找到我之前。”
　　她一拍脑袋，是啊，刚才那一幕他们肯定会看到，只有爆炸，而没有任何血腥，他们一定会知道自己没死，而且还在府中。
　　不过有了一个陪命的，她倒不怎么怕了。“我说，你只怕也逃不了吧，索性咱们联手，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你小子真会打如意算盘，能到王爷府偷东西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当然你要除外。你认准了我资质比你高，而且即使我逃不过，三十六天罡也会首先对付我，我为你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你就可以想方设法逃脱了，虽然你对我也没多少信心，不是吗。”
　　她只是嘿嘿一笑，“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我看人一向很准的。而且告诉你吧，能被我评为高人的，至今只有你一个，现在的五岳剑派掌门我可一个都不认为是高手。”
　　“哦，那你眼中所谓的高手又是如何？”
　　“应该是那种杀人于无形之中，别人还没看到你，你就已经把别人杀了，而且连兵器也看不到。所以现在我还很安全，因为跟你聊了那么久还没死，就代表你现在还不准备杀我。”
　　那人终于放下一副风度翩翩的架子，开怀大笑，“有意思，还是马屁功夫一流的小偷。”
　　这时，黑暗中多出了一个黑衣人，他似乎已经耗费了很大的体力，右手握一柄雪亮的钢刀，看到树上的人影，又看看在树下笑的正开怀的她，愤恨的说道：“临死前再拉一个陪葬的也算对的起主人了１
　　她还未反应过来，刀光已掠到她面前，她飞快躲开，冲着树上大喊：“喂，你不帮我呀？１
　　那人忽然恢复冷峻的表情，念咒般的教她对决：“勾他后颈，攻他右膝``````”
　　她听着他的命令出手，再加上她一贯快准狠的作风，居然勉强应付的来。
　　打了约莫一盏茶工夫，她受不了了，直接在攻击的时候用上了见血封喉绝命散，把对手毒死在地。
　　树上那人只是看了一眼，“资质不错，不过你也不要得意，三十六天罡一旦分开行事，威力就减去六成。”
　　她刚想夸耀的表情立刻收了回去，“我本来就没练过武嘛１
　　“没练过？那你的轻功是谁教的？”
　　“我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就会，你信不？”
　　年轻男子一副不跟她一般见识的表情，淡定的说：“你该走了，这里不是你能久留的。”
　　她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刚要抛下他去寻夜明珠，只听他一句“你要找的东西是它吧１
　　她因惯性往前滑了几步才站定，回过头便看到那耀眼的绿光。
　　男子手中正攥着她为之拼命的东西。“你也要它？”
　　男子不在乎的声音：“哦，我只是用它来照明。”
　　“看你架势也不象为一颗区区夜明珠来冒险的人，那既然你没多大用，送给我吧。虽然你神通广大，相信也会有用到我这种小娄娄的时候吧。”
　　她狡黠的笑容收入他眼底，他右手抛出一个弧度，将夜明珠丢给了她。
　　“我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为我做卧底，而且处境十分危险，送命的机会很大，你可以吗？”
　　“可靠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我可靠，我们只是初次见面而已。”
　　“直觉。”
　　“不是直觉吧，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即使被抓，我也不能供出什么，你现在在我面前的姿态也只是假象罢了。”
　　“不错，你果然聪明。”
　　“而且，就算我顺利完成任务，你也不会留我在这世上了。”
　　男子忽然开怀大笑起来，“想不到一个不相识的小贼，竟会如此了解我。不过你已经答应了，不是吗，凭你的能耐和见识，想必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跑狮子头上挠痒吧。”
　　“成交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