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王晓典

17、第 17 章

　　我们父女三人先去了海湾中心大街，那个最大的商店，在那里给表姐买了六斤苹果，和两桶鲜桃罐头。然后，又给大舅和舅妈买了一盒糕点，和两白瓶酒。妹妹买了窗花。
　　买完东西，我们从商店出来，父亲说：“这盒糕点和这两瓶白酒，是买给你大舅和你舅妈的。算是给他们的新年礼物。咱们先去你大舅家，若你表姐还在，咱们就不用去她家了；你表姐若不在你大舅家，咱们就把点心和酒给你舅他们放下，再拿着苹果 和罐头去你表姐那里。”
　　我们去了大舅的家。进了前院，我大声地叫了一声：“舅妈！”没人应声。我们进了屋里才知道，原来屋里没人。父亲我们把东西放在南屋里间抽屉桌上，然后，我们去后院。推开外间的后门，一眼便看见北屋外间房门大开，浓浓的蒸汽向外面涌着。我放大了声音叫：“舅妈！”舅妈大声答应：“哎！”我们走到外间门口，舅妈从屋里出来。她双手沾满了面粉，满面带笑说：“呦！你们来啦？”“啊，来啦！”父亲笑着回答说。
　　舅妈闪开门口说：“快进去吧！”我跟在父亲身后，向屋里走着问：“舅妈，您在干什么呢？”“我蒸了一锅馒头。你们快里屋去，外面大烟小气的。”随后，舅妈冲着里间喊道：“佳丽！你姑父他们来啦！”听表姐在里间答应着：“哎！姑父,你们快进来！我停下来转过身来问：“舅妈您蒸完馒头了吗？我帮您！”“不用。我已经蒸完了。你快屋里去吧！外面这么冷，快去屋里暖暖去！”“那好，我去看表姐。”
　　我们往里间走着。妹妹走在最后。舅妈这才注意到妹妹。听她笑着说：“呦！这不是二丫头嘛！今天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啦？”“舅妈，这不是还没轮到我嘛！舅妈，我去看表姐，一会儿再跟您说话。”“好。你快进去吧！”
　　我走进里屋，看见表姐坐在炕东头怀里抱着嫣然。她看我们进来笑着说;”姑父，琳琳，你们快坐！”父亲坐在地下的长板凳上。我坐在离表姐不远的炕边儿，妹妹坐在西边炕尾。表姐说：“瑶瑶妹妹，你坐到我这儿来。我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你了。”
　　妹妹走过去，挨着表姐坐在了炕边。她看着表姐说：“我姐前两天来，回去说你病了。表姐，你现在好些了吗？”“谢谢妹妹！我好多了。”
　　表姐回答着，把怀里的女儿放在了炕上，从旁边拿了一条小被子，给她盖上，就下炕穿鞋，我和父亲几乎是异口同声：“你干嘛去？”我给你们倒杯水，喝了暖和。”妹妹和我一起把她拦住。我说：“我们谁喝水谁倒。不用你给我们倒。”父亲也说：“可不是嘛！都不是外人，谁喝谁自己倒去。”
　　我们说着话，嫣然躺在炕上舞胳膊蹬腿，小嘴儿撇着露出哭相。表姐看着女儿说：“姑父，您看见了吧？嫣然现在就开始淘气了。你若抱着她什么事没有，放在炕上一会儿就哭。”“现在的小孩儿都聪明，知道有人抱着舒服。这以后，可有她姥姥忙的了。”父亲微笑着说。
　　妹妹往炕里边坐了坐，伸胳膊将嫣然抱在怀里说：“让小姨抱抱你。”
　　妹妹把嫣然抱在怀里，嫣然立刻就安静了。眼睛直盯着妹妹的脸看。
　　我笑着看嫣然说：“这宝贝，还真是一抱就好了。”我凑过去，用手指摸着她的小脸儿说：“宝贝，不能这么淘气呦！会把姥姥和妈妈累坏的，知道吗？”她看着我说话，竟然登着小腿儿笑了。
　　父亲也凑过来看着嫣然说:“这孩子真可爱！” 父亲看了一会儿嫣然，然后，问表姐：“琳琳说你病了，都是哪里不舒服啊？”“就是身上乏力了点，别的没什么。姑父，我没事，您不用惦记我。”表姐说。
　　“嗯。常去医院做检查，按时吃药。你还年轻，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嗯。谢谢姑父！谢谢您来看我 。”“一家人，看你是应该的。”
　　舅妈一直在外面没有进来。我逗了一会儿嫣然，就去了外面看舅妈。我到外间的时候，看见舅妈蹲在地上洗着鱼。
　　我说：“舅妈，您蒸了半天馒头，这做午饭的事就交给我吧！”我说着，把舅妈拉到一边。舅妈说：“那怎么行呢！要不咱娘儿俩一起做。”我说：“您要不嫌累，就帮我烧火吧！”“行！”
　　我看了看地上盆里的鱼说：“舅妈，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今天中午就不要吃鱼了。咱就来一锅乱炖。然后，吃馒头，再熬一锅小米粥。”舅妈说：“这怎么能行呢？都快春节了，舅妈就用这饭招待你们，太不像话了。”
　　父亲这时从里间走出来，他站在里间门口对舅妈说：“大嫂，琳琳说的我看行。既简单又实惠。”
　　妹妹也从里间走出来。她说：“ 我爱吃炖菜。”
　　“好！既然是这样，那就按琳琳说的做吧！”舅妈笑着说。
　　妹妹看着舅妈说：“舅妈，我有一个请求。”“什么请求啊你说！”“我请求您到里间和表姐一起看嫣然去，这做饭的事就交给我和我姐。”“这怎麽行呢！瑶瑶，你去和你表姐一起看嫣然，这儿有你和姐就行啦！”
　　“大嫂，就按瑶瑶说的，你就去里间看嫣然去。做饭的事就交给她们姐俩。” 父亲说。 最后，舅妈被我推进里间。
　　父亲去了外面。
　　妹妹从外面抱来一捆柴。她在大灶熬小米粥。我在火炉上做了一锅白菜、粉条、豆腐、肉片炖菜。又炸了一碗胡萝卜丝、土豆丝素丸子。里面只放了糖，没有放盐。这是我专给表姐做的。

　　午饭做好了也不见大舅回来。舅妈说：“你舅舅没个准时间回来，咱们先吃吧，他回来再给他热。”
　　大舅家又有一个新的小方桌。为了看嫣然，午饭是在炕上吃的。吃着饭，舅妈夸我和妹妹做饭做得好。表姐也说我炸的丸子地道好吃。
　　父亲接过话来说：“这两个丫头做饭还行。不过，都这么大姑娘了，若连饭都不会做的话，那就是个问题了。”
　　吃了午饭我们没有休息。父亲扫院子贴年画、对联。我和妹妹在北面院子里，把舅妈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炕单、褥单，都帮着舅妈洗了。
　　舅妈端着洗好的衣服去南院儿晾晒。我和妹妹涮着炕单和褥单。这时，大舅才回来。他冲着我们姐妹一笑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连忙起身回答说：“上午。舅，您还没吃饭吧？”“没呢。竟顾着工作了，把吃饭的事给忘了。”大舅笑着说。
　　我看着大舅：“舅，看您！连吃饭都能忘。”“没有办法呀记忆力不太好。”“好吧！我给您热饭去。”
　　“舅，您回来啦？”妹妹笑着问大舅。“啊，回来啦！又帮着你舅妈洗呢？”“嗯。”妹妹看着大舅点了一下头。
　　大舅一边往里间走，一边脱着身上的棉大衣。他是进里间看他的外孙女去了。
　　我为大舅热好了饭菜，挑起里间的门帘轻声地叫：“舅吃饭啦！”
　　大舅从里间出来，坐在大方桌前大口地吃着饭。我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我说：“舅，您为了工作，称得上是废寝忘食了。您的这种工作态度值得褒奖。不过，……”“不过什么？”大舅吃着饭，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问。
　　“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在忙工作之余，也应该照顾好您的身体。不能总是忘了吃饭呀！”“没事，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的。”大舅，把碗里的饭菜全部扒拉到嘴里说。
　　他站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一下嘴，然后，把手绢又装进他的裤子兜里，愣了一下说：“琳琳，你说的也对，我是应该注意一下身体了。这两年我的身体的确不如以前了。有的时候，觉得胃有点不舒服。特别是饿了的时候，我的胃就会有点疼。也不敢吃得太饱，太饱了也不舒服。”
　　大舅说着话，挑门帘进了里间。他先从衣帽架上取下警帽，端正的戴好，然后，又取下棉大衣。他一边穿着大衣，一边说：“没办法呀！干工作就要尽职尽责。不然，怎么对得起这身警服，和这顶带有国徽的警帽呢！更对不起人民警察这个称呼。”
　　大舅穿好衣服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迎面碰到从南院过来的大舅妈。舅妈看着大舅问：“你这刚回来就又要走啊？”“啊，局里还有工作没做完，得马上去了。噢！晚饭我若回不来，就别等我，你们先吃。”
　　大舅说着话已经走到院中。
　　舅妈站在房门外，望着大舅走出去说：“你们看见了吧？这么多年了，你大舅一直都如此。”“大舅实在太忙太辛苦了。”我望着大舅才关上的南屋后门说。
　　南屋的后门又开了。父亲从南屋那边过来。他看着舅妈说：“大哥刚回来就又走了。”
　　舅妈叹息了一声说：“可不是嘛。！有什么办法，他一直都这样。别的倒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他的身体，怕他将来落下一身的病。”“世事难两全。想要把工作做好，就没有时间照顾身体。对了，大嫂，南屋的年画和对联我都贴好了，我再把北屋这边贴上。”“好！这我家每年的年画和对联，几乎都是你帮着贴的。我该怎样谢你呢？”舅妈笑着说。
　　“大嫂您说啥呢？这比起您和大哥给我们的帮助，简直是微不足道。”
　　我们帮着大舅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贴好对联、年画，还有窗花 。我又帮着舅妈，把除夕和初一早晨的饺子馅都做好了，父亲我们三个才回来，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黄昏了。

　　说来也巧。父亲我们三个人刚进院子，我无意间看了一眼东院，竟看见朱灵君和宋大海两个人，肩并肩也刚进他们家的院子。宋大海推着自行车，朱灵君走在宋大海的旁边。
　　我叫道：“灵君！你也刚回来呀？”“是啊！”我随口又问：“你什么时候去的？”“昨天上午。”
　　我和朱灵君说着话，父亲和妹妹也朝朱灵君家院子里看着。宋大海冲我一笑，然后，和父亲打招呼，他叫了一声：“叔！”

　　第 二 节

　　旧的一年就这样匆匆地过去了，新的一年又那样意味深长地来了。
　　虽说这里的人都来自祖国各地不同的地方。但是，人与人之间相处得却非常好。这里的节日气氛也分外浓。
　　大年初一这一天，人们早早地吃了早饭，同事之间互相拜访，互道声“过年好！”年轻的给年长的同事拜年，见面就说：“过年好！给您拜年啦！”然后，一抱拳。虽然，只那么一句，却让人感觉非常的温暖和幸福。
　　在养殖厂，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除了朱灵君以外，还有三个女孩。新年头一天，我们都会聚在一起，结伴互相串门。见了彼此的父母都道声 ，叔叔、婶婶，或者，伯伯、伯母，过年好！当然，今年也不例外。
　　我们几个女孩在家属区转了一圈后，都聚到了朱灵君的家里。她的父母、妹妹都不在家。朱灵君提议，我们几个一起玩儿扑克。别的几个女孩都很赞同，只有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明天回家乡定亲的事。回家后，还要收拾明天要带东西，衣物以及礼品，准备明天一早动身回平苑家乡。
　　朱灵君把她家的扑克拿出来，大家准备摸扑克牌的时候，我说：“对不起！你们几个玩儿吧！我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
　　一个叫焦秋云女孩子说：“秦琳，你平时就很少出来玩儿，今天是新年头一天，你又有什么事啊？快别走，和我们一起玩儿吧！”
　　焦秋云刚说完，朱灵君就开口了：“秋云你别拦人家。明天人家就回家乡和心上人订婚去啦！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和咱们一起玩儿啊！”
　　我看着朱灵君笑着说：“朱灵君你还说我？”然后，我把目光转向别处继续说：“不知是谁？去她婆家，一去就是两三天，二十九晚上才被人送回来。真是和心上人难舍难分呀！”
　　朱灵君愣了一下说：“那是我婆婆不让我回来。哎！我就去两三天了，怎么着？”
　　这时，那个叫珍珍的女孩笑着：“灵君，是真的？你在你对象住了两三天呀？”又有一个女孩说：“是，灵君去的那天我看见了。”
　　我趁她们说笑着，悄悄地从朱灵君家出来。我走到院中，听见朱灵君说：“我不是都说了嘛！我去大海家两天。”
　　屋子里传出女孩子们哈哈哈的笑声。
　　我回到家，父亲他们还都没有回来。我自斟自饮一杯茶后，开始找衣服。我从衣柜里拿出，我年前买的那身新衣服，把它放在了炕边，刚想去找父亲的衣服，我一抬头，看见李晨星，急匆匆地跑进院儿来。我以为他是来找弟弟的，于是，我走出去，想告诉他弟弟不在家。
　　我打开房门，正好李陈星也跑到房门口了。我还没有开口，只听他气喘吁吁地说：“大……大姐，你快去看看吧！秦烨他……秦烨他在我家吐了。”
　　我一听弟弟吐了，立刻跑着去李晨星的家。李晨星紧跟在我后面。我刚到他家院门口，便看见地上有一片吐出来的脏东西。弟弟几乎把早晨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我只看到弟弟吐在地上的脏东西，却不见了弟弟。于是，我焦急地问李晨星：“晨星，烨儿呢？”他支支吾吾地回答：“刚才……刚才我妈还给她擦来着。”
　　听晨星这样说，我猜到，弟弟应该在晨星家里。我的心平静了一些。从他家的院子里拿了一把铁锹，把弟弟吐的弄到他家院外用土埋了，然后，把铁锹放回原处，向李晨星家的房门那里走去。
　　我走到他家房门口刚要开门，李陈星的母亲推开了门，从她家的房里走了出来。我叫了一声：“伯母。”她答应一声后，说：“你弟弟吐了，弄脏了他的衣服，我给他擦了。又给他盖上了被子，现在，他在我家的炕上躺着呢！你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