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前世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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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如水，银霜静静撒在窗沿上。
已是深夜，诸伏景光仍没有休息。
他伸手探查着降谷零前额，感受到正常温度才放心地坐回原位，深深出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伤口难受的缘故，降谷零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眉心微拧，呼吸节奏也相当急促。
诸伏景光就伏在床侧，安抚幼儿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对方，直到他逐渐归于平静。
“这种凝血速度完全不正常，病人之前是否有相关病史，或者服用过什么药物？”
寂静中，诸伏景光回忆起医生白天的询问。
他当时正欲摇头，就忽然想起降谷零齿间含着aptx的模样。
他顿了动作，转身看向窗边的赤井秀一 ，眼神里带着令人心碎的求证，只期盼对方能坚决地给予否定。
可结局总是不尽如人意。
根据赤井秀一透露，目前已知的aptx药效只有两种：全身缩小和死亡。
然而降谷零只吸收了部分药物，没人能预测到后遗症来得如此刁钻。
这次是止不住地出血，下一次呢？
降谷零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到底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无尽忧思间，浓浓倦意翻涌而来，诸伏景光不知不觉趴在降谷零手边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面前是一片陌生的陈设。
他站起身来，不解地四处打量着这间狭小的卧室。
房间装修风格非常简约，除了必需的大件家具外几乎没什么添彩的装饰品。
这是哪里？他刚刚不是还在医疗点的病房吗？
诸伏景光完全摸不着头脑，正打算上前看看窗外的状况，就感到身后一痛，整个人被绞着双臂重重压到了墙上。
“你是什么人？”
身后的声音像是掺了冰霜，不带一丝情感。
他强忍着痛意回头，居然看到了降谷零那张熟悉的面容。
不过这张脸在眼角、皮肤等细节处还是和自己了解的幼驯染有些许不同。
虽然乍看上去不太明显，但他大概是自己从未谋面过的、数年后的降谷零。
诸伏景光的大脑运转得飞快，联想到降谷零曾坦白的前世种种，很快得出结论：
他穿越了，穿越到上一世自己死亡后的时间线。
“zero，是我啊！”
不等他开口自证身份，降谷零的神色就猛然动摇起来。
这双带着暖意的猫眼，自己已经多久没看到了呢……
平日里他总是用无尽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可一旦停下，过往的回忆竟还是如此浓烈清晰。
属于降谷零的恍惚情绪只泄出了一霎，他很快就回过了神，眯着攻击性极强的瞳仁，瞬间切换到了波本状态。
“怎么，组织又出新招数了？是谁派你来试探我的，说！”
“不是的，我真的是诸伏景光，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不信你看！”
诸伏景光知道此时的降谷零定然不会轻信自己，便主动探颈展示着自己毫无易容痕迹的下颌，还提起了很多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童年趣事。
原本牢牢禁锢在背后的双手随着扑面而来的追忆松弛下来，降谷零眉头微皱，仍对这神奇的事件半信半疑。
诸伏景光看出了幼驯染的疑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等我一会儿。”
语毕他三两步找到厨房，伸手拉开冰箱门。
冷藏室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枚鸡蛋和储存许久的速食品。他轻叹一声，满是不赞同地回头瞥了降谷零一眼。
降谷零莫名打了个冷颤。
平常将就着对付的餐食突然被发现，还真有点心虚呢……
诸伏景光不愧是厨艺超群的男人，只几分钟就摸熟了厨房的所有设备，麻利地忙碌起来。一贯冷冰冰的房间内难得升起了点烟火气。
降谷零就斜倚在门框边观望着，莫名觉得很安心，旧日里似曾相识的场景也渐渐重合。
还没等他回味多久，诸伏景光就端着碗筷向他走了过来。
“来尝尝吧。”
降谷零瞅了瞅那碗简单的鸡蛋面，眨巴着眼睛挑了一筷子。
汤汁衅入味蕾的一刹那，降谷零的泪水就失控般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砸在碗里。
这熟悉的滋味，除了他的hiro，再无别人。
此时此刻，他无比确信对方的身份。
“zero，你、你怎么了？别哭啊！”
这突然的一幕把诸伏景光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得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心脏也被这渲染力极强的情绪带动得隐隐作痛。
降谷零牢牢抱住诸伏景光，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们都夸我厨艺好，可只有我知道，hiro做的菜才是世间最难得的佳肴……”
哽咽让语句变得断续，诸伏景光边点头边倾听着，胸中满是懊悔与不甘。
他恨自己没能争气地活到最后，只留幼驯染独自面对黑暗，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穿越过来，提前给降谷零一个拥抱。
少顷，降谷零略微平复了心绪，便拉着诸伏景光连珠炮似的提问。
“你是怎么穿越来的？有多久了？为什么会穿越？另一个世界是怎样的，你过得好吗？既然你能到这里，那是不是他们三个也……”
诸伏景光看着他越说越期待的神情，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说到底，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降谷零已经重启了时间线，为何自己还会重新回到第一个世界？
还是说……这压根只是个梦呢？
他轻咳两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拍了拍降谷零道：“面要凉了。”
降谷零抿唇点点头，两人就这样凑在一起吃完了整碗面。
饭后降谷零给波罗店长请了假，拉着诸伏景光走回卧室，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粘在幼驯染身上。
“hiro，你弹吉他给我听好不好？我好久没听到了，真的很怀念！”
“hiro，你有见到他们三个人吗？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还记不记得班里那个同学，他现在在搜查二课可是很了不起呢！”
……
降谷零像百灵鸟一样不停叽叽喳喳，仿佛要把缺了数年的时光全部补回来。
他们一起弹琴，一起唱歌，一起谈天说地，好似回到了从前韶华。
他时刻紧贴在幼驯染身侧，生怕对方下一秒又会消失。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虚幻，他没有把握紧抓手中，只能用力珍惜每个当下。
夕阳西斜，橘红色的日光透过玻璃扫在地上，降谷零望着窗外远处，蓦地敛了声音。
“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hiro？”
……
脚步落定，一栋明显废弃的破旧建筑显露无疑。
诸伏景光抬手捂住胸口，想要压抑住极速跳动的心脏。
虽然从未踏足此地，但他曾在降谷零的回忆中见过。
这里是他前世殒命的场所。
就在这栋废弃大楼的天台。
降谷零扭头冲他扯出一个微笑，下定决心般迈出脚步，却硬生生悬停在半空。
半晌，他缩回右脚，沉默地脱下了黑色皮鞋，拎在手里。
诸伏景光站在他身后，想要阻拦的动作还是落下，也跟着脱了鞋。
两人一前一后踮着脚步踩在这破败不堪的楼梯上，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通往天台的路不算漫长，背阳的平台上充斥着潮湿与霉菌的气味。
这承载着噩梦的地方早已没了当初的血迹，也看不出任何危机，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天台。
风霜雨露冲刷着岁月，也将这里的往事一并冲淡。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五年了。
降谷零回身，健康活力的诸伏景光就站在眼前，目光灼灼地与自己对视。
这一秒，紧锁许久的心门被偷偷撬开了缝隙。
“无论如何……谢谢你，另一个世界的景光。”
当现实变得太美好，人们就总会怀疑它的真实性，从而更加患得患失。
降谷零心里清楚，如果对方真的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必然不会停留太久。此番奇遇，已是上天格外恩赐。
可他还是舍不得放手。
星空璀璨的夜里，降谷零使尽浑身解数抵抗着困意，但收效甚微。
他没有祈求，也没有挽留，只是紧紧抓着诸伏景光的手，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轻，他知晓离别已至。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他用最后的力气捏了捏降谷零的掌心，随即再次被卷入时间漩涡，消失在原地。
孤零零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
——
诸伏景光揉了揉眼皮，在鸟儿的嘲哳中转醒，只见病床上的降谷零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zero，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降谷零暂时还做不得太大的动作，只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满足的弧度。
“嗯，我做了一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前世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