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千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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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拼了命从炼狱爬回人世间，只为让挚友们重获本就该有的光明未来。
而现在……
【搜查一课的消息来了，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小野井的舅舅村上鸣，但目前其行踪尚不明确！】
来自萩原的邮件弹出，降谷零却眼神飘忽，完全没心思看下去。
此刻他脑中只有松田的声音重复环绕，那夹杂着释然、苦涩与无奈的声音。
飞到天上吧。
飞到……天上……
……天上？
一道灵光闪过，降谷零倏然想到一种新的可能性。
若是在地面上找不到犯人的踪迹，那么空中呢？
他立刻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摩天轮不断放大，颤抖的手指在满是雨水的屏幕上有些打滑。
由于像素和角度的限制，他只能勉强从吊厢玻璃窗处分辨出模糊的人影。
在控制台被破坏时，摩天轮内还有一些没能逃生的游客，迫于无奈只能留在吊厢内等待救援。
他们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情侣或三两结伴的友人，只有一个吊厢里是孤零零的身影，那人手上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一直贴在脸庞附近。
降谷零强制自己缓下急促呼吸，嘴角在大起大落的焦灼下轻微痉挛着。
是他，犯人就在71号摩天轮里！
他为了全程观察警方的举动，一早就登上了摩天轮。这里正是监视松田的最佳位置，也是遮掩行迹、逃避被捕的天然掩护。
就在这一刻，降谷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抹了把眼睫上的水，指尖纷飞回复了萩原的消息，而后将手机往怀里一揣，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松田，保持和我的通话，不许挂断！”
“什么？可是我手机快没电了，而且……”
只剩五分钟了。
“没关系。”
通话音量已经被开到了最大，挚友的声音正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震动着。
“我会在那之前，到你身边。”
——
太阳仿佛被偷走了光辉，乌云密布的天空更显阴沉。
【配合我引开其他人的视线，拜托了。】
萩原研二正拧巴着眉头试图理解具体的“配合”手法，只听得震耳欲聋的轰鸣迸出，大地都跟着抖了三抖。
“什么情况？！”
身边负责留守现场的警员慌张道：“好像是又发生了爆炸，还不止一处！”
本应该是乱上加乱的严峻事态，萩原研二却反而福至心灵，完全理解了当下状况。
“这很可能是有预谋的袭击事件，你们两个立刻去通知警部，剩余人员全部出动疏散群众，若有伤者及时救助！”
“那这边……”
“这里有我看着，随时保持联络！”
虽然搜查一课和机动物处理班并不属同一管辖，但事出紧急，这样的临阵部署也确实合理，现场为数不多的刑警们也都各自行动了。
萩原研二搓了把脸，还没怎么缓过神来，眼前就划过一道黑色的残影，瞬移般朝摩天轮奔去。
“喂，不会吧……”
松田阵平感觉到那边动响不对，低头一看，差点一失手把手机摔了。
他的挚友、那个总是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金发同期，正在骤雨中手脚并用地匍着塔架向上攀爬。
“你疯了！”
“你疯了？！”
萩原和松田发出同步惊呼，降谷零则边爬边熟稔地损着好友：“你们这对幼驯染还真是默契啊。”
“你这家伙！”
松田阵平简直又气又急，只想赶紧把人扔回地面上去，又怕他被自己分了心出现意外。
萩原研二也万万没想到降谷零会出这一招。就算杯户摩天轮规模不大，但高度也不容小觑。万一失足摔落，后果不堪设想。
“zero你听我说，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
松田阵平的语速不自觉变快，话音中满是劝说意味：“说不定我死了之后也会像你一样回到过去呢，那时候我就能直接自救了！”
降谷零正准备抬腿再上一阶，湿滑的钢材却让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踩空，小腿重重磕在架柱上。
他忍痛死死扒住塔架，手掌用力到泛白也丝毫不敢松懈。
“我绝对——”
降谷零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爬摩天轮这种狂野的活儿降谷零还真不是第一次做。
前世他也在摩天轮上经历了一场对抗组织的苦战，还抽空和那个讨人嫌的家伙打了一架。
那时他已失去了太多，反倒坦然。
可这次不同，“将要失去”的真切感受似一条毒蛇，牢牢攫住他的喉咙。
失而复得之后，会是又一次得而复失吗？
降谷零无法确定，可他又必须确定。
心中的勇气与怅惘交错参半，共同敦促着他一往无前。
71号吊厢内，一个中年男人正密切关注着松田阵平的一举一动。
他是小野井的舅舅，名叫村上鸣。
村上鸣很疼爱自己唯一的外甥，即便每月辛苦打工的薪水极其微薄，也要省吃俭用地给外甥接济。
因此他在听闻小野井被逮捕之后，理所当然地记恨上了松田和萩原。
凭松田阵平往日张扬的做派，找到他并设局报复并不是难事。
男人一想到自己的外甥，就恨不得立刻把松田阵平炸得灰飞烟灭。可那样就失去了报仇的意义，他就是要亲眼目睹对方被精神折磨到最后一刻的模样。
思至此处，他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遏抑不住地咳嗽起来，似乎身体状态不是很好。
倏地，耳边炸开一声巨响，厢侧牢固的玻璃窗应声绽开裂纹。
身着黑衣的降谷零神兵天降，握紧厢顶再次蓄力一蹬，连人带窗一并飞了进去，强烈的冲击让整个吊厢都相当明显地摇晃着。
“你……你是什么人？！”
猝不及防被压倒在地的村上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直击面门的拳头打蒙了。
降谷零紧紧扼住他的右手腕，即将脱臼的疼痛迫使他松开了一直蜷握的手指，遥控器应声跌落在玻璃碎渣之间。
黑色方块正中的引爆按钮很是显眼，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可以按下的地方。
这个疯子，压根就没有设置停止按钮。
降谷零捡起遥控器，对着村上鸣抬脚一踹，“下一个爆炸地点是哪里？快说！”
瘫在地上的男人笑了一声，表情中透出几丝得意，断断续续开口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他该死，一起去死吧！呵呵……”
降谷零强忍了一路的镇定终于被打破。他拎起村上鸣的领子，勒着脖子将人提起来，而后攥紧右拳全力攻击过去。
频率过高的出拳在空气中带起呼啸的风声，一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进行着，村上几乎就要这样被打死过去。
“你这种渣滓，也配威胁他们？”
村上鸣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地上的细碎玻璃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降谷零注视着那滩暗红，一页页资料随之浮在眼前。
他知道村上鸣的存在，从前世开始。
怀着对小野井的无限恨意，他辗转各处调查了此人所有详细资料，其中当然包括人际关系。
可是在上一世，村上鸣很早就得病去世了——在小野井被逮捕之前。
那为何这次他的人生轨迹会发生改变？
他获取炸药的唯一来源只有小野井，可小野井家中已经被查封，他真的还有足够多的炸弹来实施计划吗？
“zero，你冷静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发觉不对劲的松田阵平急声阻止，生怕好友下手过重，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降谷零喘着粗气，凑近贴到村上鸣面前。
“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的话，你会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感觉——我向你保证。”
他依旧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能看清一双蓝紫色的瞳孔。
那眼神中渗着难以形容的狠戾，只对视一秒就足够令人胆寒。这种灭顶般的压迫感，沐浴过血雨腥风才能拥有。
村上鸣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抑制不住的恐慌让他短暂失去了身体支配权，只能仰着脑袋任人宰割。
他承认，就算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这一刻他还是感到了害怕。
他哆哆嗦嗦启唇，终于说出实话：
“没有……”
“没有下一个地点……我的炸弹，就只有这一个。”
降谷零低头对着胸前的手机大喊：“听到了吗松田，快把炸弹拆了！”
“了解。”
松田阵平对犯人这空手套白狼的大胆手法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他会选择无条件相信降谷零。
“还真是多亏了你啊……这次欠你个大人情。”
72号摩天轮恰好升到顶点，松田阵平望着降谷零，笑嘻嘻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别废话，时间快到了！”
降谷零隔空向他比了个威胁的手势。
这家伙，明明只剩下一分钟了，怎么还有心思嬉皮笑脸啊！
“放心。这种程度的炸弹，一分钟足够了。”
即便深知松田阵平出神入化的拆弹技术，降谷零也还是悬着一颗心紧张得要命，几乎是扒在窗边紧盯着他手上的每一个动作。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奄奄一息的村上鸣竟然撑住扶手踉跄着爬了起来。他神色癫狂地呢喃道：“去死吧……都去死吧！”
察觉异常的降谷零猝然回头，发现村上鸣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
难道……还有另一个遥控器？！
距离爆炸只余十几秒钟，降谷零目眦欲裂，当即转身扑过去抢夺。同时村上鸣也高举手臂，将要按下引爆键。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子弹破空而来，精准穿透了村上鸣的手腕。
遥控器再次脱离其掌控，被降谷零一把接过。
同一时刻，松田阵平剪断了最后一根引线，成功解除危机。
降谷零后怕到出了满身冷汗。
若不是这颗子弹，恐怕村上很可能会直接得手。
能够狙击到摩天轮最高点的场所并不多，周边最近的一幢大厦也在七百码之外，更何况现在还下着大雨。
冒着如此复杂的干扰因素仍能发挥出超凡枪法，莫非……
松田阵平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正擦着汗给萩原发消息报平安，顺便还想问问那声枪响：“刚才是什么情况……喂？喂！”
他晃了晃已经毫无反应的黑屏手机，不知该不该感谢它撑到现在才没电。
电话断了，他本打算改用喊的，一抬眼却发现71号吊厢内只剩下仰躺着的村上鸣。
降谷零去哪了？
松田阵平贴在玻璃上使劲往下瞥，奈何有限的视角范围内根本找不到对方任何踪迹。
“神出鬼没的家伙……”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又点起一支香烟。
今天这场冒险实在刺激，但对于那位在黑白边界徘徊的金发第一来说，似乎只是每天需要经历的日常。
与来时的披荆斩棘不同，他就这样默默地、不引任何人注意地，消失在这灰暗的雾帘中。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千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