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第二次人生》雾色月光

23、往昔

　　戴特是降谷零第一个亲手杀死的人。

　　在降谷零的第一次生命中，潜入组织初期的时光是相当艰难的，几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经历过完备且专业的卧底训练，也从无数次情景模拟中脱颖而出，不过终究没有真正动过手去了结一个人的性命。

　　那种鲜活生命逐渐在自己手下消逝的感觉实在太过残忍，每个人在初次体验时恐怕都无法轻易接受。

　　因此，暗杀任务对降谷零来说其实是个极大的挑战。

　　上一世他接到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和本次一致，是暗杀戴特并夺回资料。稍有不同的是，当时赤井秀一还未和他们正式组成威士忌小队，所以行动成员的只有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在知晓任务目标后，诸伏景光就率先提出自己可以狙击，用远距离方式解决戴特，但被降谷零拒绝了。就算已经身处于组织、终究会满身泥泞，他还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多保护幼驯染一点，让对方尽量少接触到那些丑恶。

　　当降谷零取走u盘、将手枪抵在戴特额前时，没人知道他的手腕在止不住地颤抖，四肢也冰凉到几乎麻痹的程度。

　　戴特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账。

　　他不仅和组织长期进行非法合作，同时还两面三刀地经营着许多见不得人的生意，祸害过的家庭数不胜数。从某种角度来说，杀了这样一个人是完全不需要负担任何愧疚感的。

　　但降谷零清楚，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私自对他人处刑，哪怕对方根本不配做人。

　　更重要的是——一旦他迈出这一步，就会彻底把自己推向远离光的那边，或许终生都将囚禁于此，无人救赎。

　　他看过许多卧底前辈们不得善终的结局，残破的碎片此刻正不断在脑中叫嚣着放大。

　　降谷零站在悬崖之上，无论前进或后退，似乎都是错的。

　　他闭了闭眼，拨下手中的保险栓。

　　日后的收场如何他不得而知，可为了心中的信仰、铭记的任务、还有一直挂念的人，他不得不跨过边界。

　　箭在弦上。

　　【希望我能永远维持住心中的正义。】

　　“嘭！”

　　戴特温热的血液混着某些不知名液体喷溅在降谷零手上，黏腻的触感让他有点想呕吐。

　　他强迫自己勾起嘴角，可痉挛的皮肤让这个笑容显得十分滑稽。

　　你应该感到高兴——他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你完成了组织的任务，干得很漂亮。

　　然而，还是有一道水痕顺着脸颊滑下，融在雪白的衣衫中。

　　那时酒店的灯光同样非常耀眼，却怎么也照不进他的心里。

　　“喂，波本？波本？！”

　　熟悉的嗓音把降谷零从冥想中拽了出来，他眨眼环视一圈，才发现他们早已经到达安全屋。

　　“想什么呢，要反省任务细节的话麻烦先回屋，别耽误我停车。”

　　诸伏景光敲了敲座椅，藏不住的忧虑显于眉间。可身处组织中，他似乎只能口出恶言，将未尽的关怀之语藏在心底。

　　降谷零眼看着赤井秀一先一步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便极快地朝诸伏景光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紧接着也起身下车。

　　踏进客厅，赤井秀一相当随性地把外套一脱，随手甩在沙发扶手上，而后潇洒地进了卧室。

　　“这家伙又抽什么风，自己的脏衣服不要丢到客厅来啊——”

　　降谷零刚想发作，却突然瞧见黑色衣服的口袋中露出一角纸块。

　　报纸？

　　赤井秀一不像是喜欢看报纸的人啊，难道是之前考察地形时为了伪装而买来做样子用的吗？

　　降谷零忍了又忍，警惕地朝赤井秀一卧室门前盯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飞速伸出右手探进口袋，把报纸抽了出来。

　　宽大的版面上密密麻麻印刷着黑白文字，而在头条新闻左下角刊登着一条不算太醒目的报道：

　　【两名嫌疑人私藏炸药，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手中报纸被攥出折痕，降谷零的心情百感交集。

　　虽然对于这两个夺走了挚友性命的家伙，降谷零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但这一世他们的行动终结在未遂阶段，十五年已经算是最高刑了。

　　想必这里面也少不了他们三个的努力吧。

　　降谷零欣慰地叹了口气，把报纸叠得板板正正，不着痕迹地放回外套口袋。

　　希望这两个犯人能在监狱中真正悔改，重新做人。

　　只不过……

　　似乎突然觉出什么，降谷零目光一凛，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赤井秀一平时是个很谨慎的人，很少会把私人物品直接丢在外面，让别人有接触到的机会。

　　那这次是他觉得这张报纸没什么价值、所以根本无所谓，还是说……故意为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