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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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校长和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又被他关起来了，为什么？后来怎么出来的？”
贺时忆将卓淮的手腕握得更紧，屏住呼吸，一口气问了出来。
他焦躁时不自觉向前凑近，微颤的睫毛和眼下乌青都在缩短的距离下清晰可见。手无意识地攥住卓淮，如同在警醒自己眼前人是真实的，并非幻觉。
“没说什么，无非还是关禁闭。”卓淮便任由被用力牵着：“可惜他没得到预想中的妥协。”
——达不到目的的情况下，卓仲均只惯用强行禁闭反省这一种手段，可早已经失去了效果。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卓淮摘下鸭舌帽，顺势将额头抵在贺时忆肩膀上，以一个松懈的姿势展露出细微疲倦和钝感，半阖着眼皮。
“很早之前我配过一把备份的房门钥匙，他关不住我。”
至于具体怎么溜出门又怎么三更半夜跑过来的，他含糊地解释了一句。
眉眼埋在男友清瘦的肩窝里蹭了蹭，很软的唇角擦过皮肤，假装犯困没力气，明眼人都看得出就是不想好好回答。
“然后呢？？”贺时忆露出一副你难道不继续往下说吗的表情。
“然后就这么过来了。”
啧，别太敷衍。
“少跟我来这套！你们起争执没有，校长发现你跑出来了吗？你不会是走路十几公里过来的吧？！”
“……”
卓淮叹了口气，仿佛真的被一连串诘问戳到痛处，却只能无奈地妥协。
“好吧。如果能忘了卓仲均说过什么，估计这个月是可以睡好觉的，不过没关系，那都不重要。”浅叹。
“贺哥，我不是走路来的，运气好打到了夜车，校长跟我说……”
“行了！你……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呗。”
贺时忆摸了把鼻子，啧声制止。
妈的。他就对卓淮这副“装得心知肚明但有效”的样子没辙，心软得像塌方，不好意思再刨根究底下去。
其实他也想象得到卓仲均那样严苛固执的人会说什么、做什么。
“你都说出来了？”
他没有明说，两人却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我没掩饰。”卓淮道，“他多半看得出来。”
直接向卓仲均出柜，宣告全世界也无所谓，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这是有后果的，他无法自私地将贺时忆置于同一境地，所以没有立刻挑明。
而卓仲均此人何其敏锐，也足够了解自己儿子，的确已经从细节看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可男人预感到，自己直截了当地捅破窗户纸，可能会导致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破罐破摔。
于是他选择了迂回，装作翻篇，不去细究，而是强硬命令卓淮断绝与贺时忆的接触，不再去学校，余下时间自习或家教，直到高考结束。
回答当然是不可能。
贺时忆默了默，盯着便利店窗外黑潼潼的夜，指腹在卓淮的腕关节上无意识摩挲。
要不干脆趁着夜色离开这里吧，一起走，去哪里都好，什么都甩在脑后——
货架隔绝店员视线，卓淮腕内的皮肤发痒，没忍住笑了笑，礼尚往来在贺时忆颈侧亲了下，回应是一个战栗。
……算了，别他妈做无谓的想象了，能走去哪。
贺时忆松开抓住卓淮的手，随即两只手心里被塞进厚烧吐司和一个冰皮月亮，又被拉去结账。
“一杯美式和一杯拿铁，谢谢。”
“你买这些干什么？”
“你没吃晚饭吧。但太晚了，别吃太多。”
店员做好咖啡后便准备上新货，两人寻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贺时忆本来没胃口，这会儿却觉得饿了，卓淮只抿了一口咖啡，姗姗问：“所以，为什么今晚没在学校？”
贺时忆一愣：“……”
“你被逼退学了。”没等说话，卓淮自答。
果不其然。依他的了解和推测，许家两口子多半受了卓仲均的暗示，否则没有一定要立刻逼贺时忆退学的理由。
的确是卓仲均的作风。拦不住他，就劝退贺时忆。
“我不会退的。”贺时忆摇头。
“不愧是我的贺哥，说一不二。”卓淮夸赞道。
贺时忆乜了他一眼，却抿着唇没否认，默认了这句褒奖。
于是浅浅笑意冲淡了眼底的阴郁，卓淮揉了揉少年的发梢，贺时忆不自觉仰头，像一只抖着耳朵和尾巴，乖乖被顺毛的家养猫咪。
“嗯，不会让你退的。”卓淮低声复述。
人一旦填饱肚子就容易犯困，尤其还是深夜，喝咖啡都挡不住。
贺时忆昨晚就没怎么睡着，今晚又熬到后半夜，精力实在撑不住。卓淮放低的音色简直催眠，四点的时候他险些把下巴磕在桌棱上。
卓淮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让他趴在桌子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掌心盖住眼皮，遮光。
“困就睡一会儿。”
少年的呼吸很快绵长平稳。
另一人却很清醒，整夜睁着眼凝望夜路，冷漠注视东方逐渐浮起蛋清白，金色的曦光带来遥远的黎明。
近清晨七点，沉睡的城市逐渐运转，便利店迎来第一波客流。门铃和自动门开关声越来越频繁，生机在这些琐碎的叫早中催芽。
贺时忆被车流和扫码声吵醒，迷迷糊糊发现已经早上了。身边没有人，肩上披着一件替他隔绝大部分低温的外套。
手边桌面上贴着一张油墨崭新的便利贴。
又来搞留言游戏这套。贺时忆好笑地摘了便利贴，上面拿油性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写着：【醒了？饿不饿？1.饿→（翻到背面） 】
【→把这张便签交给店员】
笔迹停在这里，没写2的选项。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贺时忆揣着探寻把便利贴交给店员，对方表情了然，刷刷给他装了一盒关东煮，两个包子，还有一杯双份糖的甜豆浆。
都是刚出炉的，热气腾腾。
“付过了。”店员又递给他一张新便利贴。
【2.不饿→（不饿也要吃早餐^ ^）】
贺时忆：“……”
店员们眨巴着眼睛盯他，满脸写着：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模拟npc互动play吗？
“……”贺时忆接过早餐，在如此炙热密集的视线中脸颊发烧，“谢谢，麻烦了。”
卓淮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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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
卓淮踏入家门之前，未曾想过这个声音会骤然撞入耳膜。
思维有一刹那停滞与空白，他难以置信地抬眼，那个从未在此刻出现过的人竟然正端坐在沙发上。
墨色长发挽了个利落的低马尾，昳丽身段沐浴在晨曦微光中。
意料中没得到回答，女人也不深究，既不主动叫他过来，也不自行避远。
“刚好，我们还有十五分钟可以聊聊。”
月余未见，华霄的穿着风格发生了转变，米白色针织开衫与咖色短靴软化了她周身清凛的气质，对卓淮的态度似乎也不再如往常那样冷漠。
华霄为什么会在工作日一大早来这里？要和他聊什么？
卓淮向屋内张望，华霄不疾不徐说：“你找的人不在。二十分钟前他去学校处理烂摊子了，就是与你有关的那件事。”
……！
许是卓淮脸上的诧异太明显，她继续解释：“照片传播范围很广泛，我知道并不奇怪。作为你生物和法律意义上的责任人，我认为我有权利过问你的生活。”
可在过去，华霄几乎从没有对他的事情表现出关心，更没有直接插手过。
“什么烂摊子？”卓淮问。
“你发的那篇帖文——”华霄稍作停顿睨了他一眼，便已定论匿名帖文出自于他，“影响较大，引起那位学生的家长强烈不满，要求学校介入，帮助查出你的ip和身份，然后起诉你。”
“哦。”卓淮没什么反应，眼皮都懒得抬。
华霄也淡然地点头，仿佛可能被控告这件事不过尔尔。“大概率只是威胁。”
“对方捏造在先，图片鉴定书和录音确凿。”就算真的要告，陈聿恐怕更吃亏。
还剩十分钟。
“他是怎么决定的？”
明面上华霄与卓仲均的配婚维系至今，实际早已各行其是，华霄对卓仲均的口吻无异于一面之交的陌生人，仅以“他”代称。
“自习高考，或者出国留学。”
后一种是最糟糕的情况，也是卓仲均的下下策，卓淮没有告诉贺时忆。事实上与其说留学，不如更像一种流放。
华霄摇了摇头，哂道：“意料之中。那么你呢，你是怎么决定的？”
卓淮怔了怔，一时没明白女人的用意。“回学校上学，然后正常参加高考。”
“和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孩子一起吗？”
细针猝不及防穿透纸窗。
“……”心脏紧缩了一下，卓淮喉结滚动：“是。”
华霄将左手叠在右手背上，直勾勾地看过来，眸中忽然染上凌厉的锋芒，仿佛具有极强的洞悉力。
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卓淮，她接下来的话绝不止于表层含义。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想好了？和那个孩子一起？”华霄眸光闪烁，“如果还没有，我再给你一个周末的时间，等彻底想清楚后再回答我。”
她像在竭力求证、核实着什么。
想好了？你确定？
“我确定，想得很清楚。”少年毫不迟疑地低声肯定，尾音竟露出几分虔诚。“从来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事情了，妈妈。”
“……”
华霄定定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或许有五分钟都无人开口。
最后女人深呼吸闭了闭眼，隐去刹那动容，“好，我知道了，你正常去上学吧，除了考试不用考虑其他任何事。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话毕她起身拎包，侧影像一轮水中疏落的月亮——在水下溺了太久，终于寻得喘息的契机。
临走前面对空无一物的门板，她不知对谁说：
“我只是不希望你踟蹰太久，最后才发现，就连后悔也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