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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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姿势狎昵，那顶多被挤眉弄眼地调侃两句。
这种程度的假性过界在男生宿舍里司空见惯，更过分的都有不少。互相心知肚明对方直得像根电线杆子，因此才能毫无芥蒂，随心所欲地肢体接触。
看上去亲密无比，实则没人当真，都知道只是朋友之间的戏谑和直男的小把戏而已。
可再熟稔的关系，好到睡同张床穿一条裤子，也有一道透明无形但绝对不能跨越的线，彼此心照不宣地恪守这个界限。
因为一旦触犯，玩笑的性质就会瞬间颠覆，任何亲近行为似乎都变质，具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和目的性。
正常朋友关系是不会啄吻后颈的。
无法用错位，意外或玩笑来搪塞过去，真相已经公之于众。
他们早就越线了。
宿舍楼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像暗夜里的星点烛火。灯光穿透黑暗，却只能照亮门前小片区域，楼道里弥漫着化不开的漆黑，仿佛野兽正藏匿其中张开巨口。
孟昇试图说服自己否认，只是角度问题造成了误会，可心底有个清晰的声音反复强调，他没看错。
他了解贺时忆的性格，骨子里藏着股难驯的烈性，如非心甘情愿，就是把手脚捆起来严刑逼迫也不能令贺时忆乖乖妥协。
“什么意思。”沉默许久，孟昇下眼睑抽动，“说句话啊，干嘛呢？饭可以乱吃玩笑可不能乱开啊兄弟。”
他踏进屋内，像是越过了一道明暗交织的交界线。
然而屋内二人的表情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别吧，真的假的，认真的？”
这句质询不知问向谁，卓淮没有说话，睫毛敛下目光，以一种征求意见的态度落在贺时忆身上。
答或不答，如何回答，选择权完全交给贺时忆。
“……”
贺时忆推开椅子站起来，手撑在桌面上形成一个躬身的姿势，指节微屈。
或许连孟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看过来的眼神里不止含有难以置信和惊愕，还有藏于表层之下晦暗不明的抵触，质疑和抗拒。
那些情绪像一片湿重的雾气，化作尖锐的凉意密密匝匝覆在外露的皮肤上，浅而深地渗透。
“认真的，不是开玩笑，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卓淮眼皮一抬，没想到贺时忆会果断开诚布公，他还以为多少应该给他们留点反应的时间。
孟昇果然如遭雷击般钉在原地，表情无法自控，下意识反复吞咽唾沫，瞪大眼看了看贺时忆和卓淮，又扭头看了看脸色难辨的崔嘉木。
愣了片刻，从鼻腔哧地一声：“不是吧……卧槽，你他妈真弯了？没整蛊没玩我？！你什么时候变成gay了，你以前是个铁直吧！”
他咬重“弯”的字音，形容不可思议：“这玩意儿还能说弯就弯的？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而且你跟——他？”
他指卓淮，“搅和在一起了？真是那种关系？你不是知道他这人……”
孟昇猝然一顿，恍然意识到什么，他素有的直觉没错，敢情早有端倪。
刻意挑拨离间，过于密切的关联，还有之前那莫名冲着他的，细小针尖般若有若无的敌意。以前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想不通动机，现在豁然开朗，原来早就指明了缘由和目的。
蓄谋已久，那么早就玩阴的啊！他真没看出来卓淮这种优等生竟然……
他磕磕巴巴“你我他”了半天，说不清现在究竟是因为好兄弟突然弯了而震惊，还是因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兄弟这颗尚好的白菜竟然中了阴比的圈套而忿忿不平。
“草！”
崔嘉木比孟昇早反应过来，除夕夜聚餐那天晚上，他就有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只是无法确定。
其实卓淮根本没打算藏着掖着，当然被撞破也无所谓，激不起他任何情绪波澜。
贺时忆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要有心观察，用不着多么细致就能发现两人间磁场的微妙变化。
“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但你没接。”崔嘉木之前没找到插嘴的机会，现在悻悻解释，“这不是咱们之前看的系列电影出新片了嘛，正好誓师也结束了，我们想着劳逸结合一下，约你去看今晚的首映……”
贺时忆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多个红点提示未读消息，下课后他忘记关静音了。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他们只能直接来宿舍抓人，在楼下看到灯光亮着就溜进来了。推门直入时没想太多，毕竟他们以前也这么干过数十次。
男宿那三面白墙四张床看都看腻了，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倒没有，意外还真有。
对于哥们弯了这个事实，他没有太多想法，谈不上好感还是恶感，也没有任何意见，几乎顺滑无障碍地接受了，该怎么样继续怎么样。
那是贺时忆的事情，他没理由干涉。
然而反应最强烈的孟昇似乎还在神游中——毫无心理准备就被一个具有冲击性的信息劈头盖脸砸在脑门上，的确需要更多时间消化。
要是今晚去看电影，无异于白白浪费一张电影票，崔嘉木已经可以预见到孟昇眼神发直地盯着大屏幕发呆，台词和炫酷画面从眼前光洁无痕地滚过，一点也没进脑子。
“现在买票太晚了，肯定订不到好位置，还是看下一场吧。”崔嘉木提议。
“确实。”孟昇梦游般重复道，然后一语双关：“晚上这场的确是不能好好看了。”
他嘴唇翕动，看着贺时忆似乎本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好像没有再说的必要。
他确实还没能像崔嘉木那样平淡如常地接受，心里扎着一根陈年如新的刺，始终令他耿耿于怀。
不是不能接受兄弟的性向，而是咽不下那口闷气。谁能被面朝下绊倒栽了一大跤之后，还能对始作俑者笑脸相迎，与之握手言欢和睦共处，他都要称一声佩服。
反正他还做不到。
孟昇的脸色变了又变，觉得继续杵着实在僵硬，摸摸鼻子想找借口先走人，给自己点缓和时间：“……成，那电影下次再看？我今晚的家教课就不翘了，先撤了啊，之后再说。”
他打了个招呼，指腹搓了搓，拉紧书包肩带转身朝楼梯口走，没走两步意识到有人跟在身后。
停下来，凝声：“你想说什么。”
“我想向你道歉。”男生语调微沉。
“……”
卓淮竟然会道歉？妈的，该让这人在秋班办公室那次说的，那时候他理直气也壮！失策。
“没必要。”他嘲讽地嗤了下，阴阳怪气回去：“年级第一跟我是共犯帮我喊冤，感谢都还来不及，用不着道歉，之后就算咱们两清吧。”
卓淮站在台阶上，背后格窗透出狭窄的幽光。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算不上朋友，好像也只能言尽于此。崔嘉木很快从后面追上来，跟他并肩下楼。
崔嘉木临走时说：我们俩都需要点时间。
贺时忆预想过坦白后孟昇和崔嘉木的反应，他清楚他们的为人，结果一如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焦躁。
有点想抽烟，又想起来自己已经戒了。
上件事情还没解决完，又有下件事接踵而至。
手机响个不停，他不得不查看消息，有好几个班里同学陆陆续续私聊他，全部发给他一张空间说说截图，说：你和卓淮怎么上墙了？？？
——是宁中毕业生创立的空间万能墙账号，在学生之前广为流通，平时什么类型的投稿都接，失物招领，暗恋表白，寻人借物，总之应有尽有。
就在刚刚，有人匿名投了一张照片给墙，拍的是他晚上和卓淮在路边摊旁等烤年糕的画面，恰好捕捉到摊主骑车开溜，他差点被车轮轧到的瞬间。
投稿配文：牛逼。
什么东西？似是而非的。
贺时忆点开，照片被特意截修了尺寸，将多余的边角截掉，唯独留下他们放在正中间。
两个少年身高腿长，穿着普通校服也掩盖不住挺拔与修长。五官标致立体，面容优越，分别在左右戴着看似成对的银色耳饰，张扬又惹眼，立即抓足了眼球。
后面稍高的黑发男生一手扶着前面人的肩膀，另一边紧紧握住后者的手，掌缘严丝合缝，两人背对胸挨得极近。
从拍摄的角度看，姿势难免暧昧。
投稿人特意把他们相合的手圈出来，用意昭然若揭，摆明了意有所指，却又不敞开了说明话，只肯含糊其辞地配一个隐晦的感叹。
谁投的稿，什么意思？
贺时忆蹙眉，敏锐地察觉到匿名投稿人目的性不单纯，似乎想要引导暗示些什么，但太拙劣没成功。
是冲着他来的？
底下评论果然不买账，有说我认识见到过的，有说抓拍不错代了代了的。更多人嘻嘻哈哈地调侃：
拉个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骚不过骚不过！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