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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

  •   贺时忆最烦做题的时候刚有思路却被打断。手机从一分钟前就开始号丧似的叫唤,不催到他接誓不挂断,他盯着面前仍只写了个公式的大题,撂下笔啧了声,语气不善地接起电话:“有事?”

      那头比他态度还冲,扯着嗓子:“十亿你怎么不接电话!!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贺时忆被音量刺得耳膜疼,把手机拿远了些:“老子刷题呢,有屁快放。”

      “草。”孟昇噎了下,悻悻道:“你人在哪儿呢?”

      “镇里,不在市区,怎么了?”

      孟昇忽然大惊失色:“你不在市里?!不行,明天之内你可得立刻回来,咱们不是约好了除夕前下馆子好好搓一顿吗?”

      “谁跟你约好了?”贺时忆纳闷。梦里约的?

      “就当现在约好了呗!”孟昇嘴皮子动得飞快,完全不给贺时忆插话的余地:“看我刚才给你发的火锅店地址,位置已经订好了。明天晚上八点我跟崔哥在那里等你,必须来,咱们不见不散哈!”

      说完就抢先挂断电话,生怕贺时忆多问或拒绝。

      “他有什么毛病?”贺时忆匪夷所思地盯着通话记录,“为什么非要我明天回市里吃饭?”

      卓淮想想明天的日期,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孟昇和崔嘉木的打算。

      这通电话的目的已经称得上昭然若揭,也就只有对自己草率了事的贺时忆,才能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我们还是回去吧。”他道,“除夕当晚的位置不好订,你们不是挺久没聚在一起过了吗。”

      贺时忆有点嫌麻烦:“那得买明天一大早的车票,本来打算留在这陪老爷子过个年的。”

      “回去吧。不过回去之后,先跟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没想到卓淮会拐他来打耳洞。

      贺时忆自己打不打都无所谓,但没想象过卓淮戴耳钉的模样,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气质不符,可如今一见,竟也没什么不合适。

      男生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清隽眉眼,黑色碎发因风而略微凌乱,左边耳垂上亮起一点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只打了单边耳洞,站在店外等待,整个人带着点散漫。

      贺时忆推开店门,下意识想摸一摸右耳上新添的两个耳洞,耳垂和耳骨各一个,又想起店员的叮嘱,放下了手。

      新打的耳孔要养一阵子,别急着换耳钉。近期内尽量不要沾水,挤压或揉捏,如果担心发炎可以使用碘酒消毒。耳骨为甚,最好要养够一个月直到痊愈。

      卓淮淡淡遗憾道:“那就只能一个月后再戴了。”

      “戴什么?”

      “没什么。”卓淮飞快收起惋惜,低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八点了,他们订好的地方距这里几百米,你过去吧。”

      贺时忆神色有点复杂:“你不去?”

      “我去,孟昇可能会把桌子掀了。”卓淮坦然道,无所谓地笑了下:“我不回家,就在附近或弯月那边等你。”

      “……知道了。”贺时忆点头。

      卓淮比出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摇了摇:“结束后告诉我。”

      ——即便提前猜到,也不能第一个对他说出来,那样可能会破坏他们为他准备的惊喜。

      贺时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内,卓淮仍停留在原地不动,单手抄进外套口袋,久久盯着那个前方逐渐缩小的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轻轻用口型吐出无声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致十八岁的贺时忆。

      -

      今晚是除夕夜,但商业广场的各家饭店仍人满为患,人声和笑语沸反盈天,随处可见举家出门吃年夜饭的人们,热闹与欢庆的气氛渗透到每一丝空气里。

      被服务员领到包厢门前贺时忆还没想明白,大好的除夕团圆夜,放着父母不管,非拽着他出来下什么馆子,不来还不行,家里那边能同意?

      带着疑问毫无所觉地推开门的刹那,只听耳畔炸起砰的一声——小型礼花猝不及防,怼着他的头顶轰然发射!

      数不清缤纷绚烂的彩带和亮片如雨点般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落在头发和肩上。

      早就在包厢里蓄谋已久的二人轮番出手,招招应接不暇,贺时忆刚遭受了亮片袭击,紧接着眼前晃过一道残影。

      他凭借多年单挑打架积攒下的本能反应,猛地向左一躲,才勉强避开被奶油糊脸的命运。

      孟昇见计谋没得逞,拉长音调嘁了一声,望着贺时忆笑嘻嘻道:“运气不错啊,居然没抹到!猜你就没想起来今天几号,有没有被兄弟倾心准备的惊喜吓到?”

      “生日快乐。”崔嘉木憋着笑说,“你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时忆愣怔地抬手,拂掉头顶五颜六色的滑稽彩带,礼花的余响尤在耳边震荡回放。

      原来今天不仅是除夕,还是他生日?靠……好像还真是,只是他很久之前就不过生日了,更从没有特意记得这个日子。

      所以他们今天先斩后奏地订包厢,再不由分说地拉他过来,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他喉咙一酸,一时理不清是意外还是动容。

      可能是骤然从室外进到室内,暖烘烘的热气和火锅香味太足,他感到胸腔中有什么绒而软的东西扎着心壁,呼之欲出。

      “成年生日怎么说也得纪念下吧?”孟昇揽着他的肩膀往里面走,“咱们不整那些虚的,菜已经点好了,直接开吃!今晚这顿我们两个请了,你别抢啊。”

      他们知道送礼物贺时忆不愿意收,便改为请客吃饭,琳琅满目的肉和蔬菜摆了一桌,红油麻辣锅底正在预热,桌角放着一个没插蜡烛的蛋糕。

      孟昇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刷地把包厢的灯给关了,挤挤眼睛,仪式感爆棚地要寿星吹蜡烛许愿,然后才能正式开始涮火锅。

      “想把我的头摁进蛋糕里?”贺时忆挑眉,早有防备。

      孟昇见计划瞬间败露,讪讪地笑了两声:“天可怜见,我没那么干啊!保证不摁你,快吹。”

      最终还是吹了蜡烛。

      包厢墙上挂着一个小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春晚直播,此时主持人的对白和节目乐曲便成了最佳的背景烘托。

      汤已经滚了,还没入口香辣已窜入味蕾,孟昇边往锅里下菜,边嘴上跑火车地锐评春晚节目,说这小品一年比一年无聊没看头,歌唱得还不错,最有看点的是魔术。

      崔嘉木附议,小时候还挺期待每年的春晚,现在就只是看个情怀,他奶奶那辈人都渐渐不爱聚精会神地守在电视前看春晚了。

      “聊点别的。”孟昇开了一罐汽水,“我想了又想,发现自己是真喜欢言一诺,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追?”

      “高中估计是追不上了。”孟昇苦涩地咧嘴,“但以后还有机会,只要我能跟她考到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去,距离近了总有机会再搭上线吧。大学也不行的话,就……再看。”

      总之他不想放弃。

      贺时忆问:“下定决心了?”

      “嗯。”

      崔嘉木感慨万分地点了点头,深觉任重而道远,替孟昇捏了把汗:“啧啧,有志向啊孟哥,我佩服你这份决心。”

      “你呢?”孟昇将矛头转向贺时忆,贱兮兮地调侃:“十亿啊,成年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今天之后你可就无拘无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都能做了?”

      “滚。”贺时忆笑着骂了他一句。

      “既然十亿都成年了,那还喝什么汽水?”崔嘉木对满桌的果汁跟汽水表示不屑,撺掇道,“换酒喝啊,成年当天不喝酒喝什么?”

      孟昇一拍即合,跟着兴致高涨地鼓动,在脱轨的边缘大鹏展翅:“说的有道理,我投喝酒一票!有没有不敢喝的?”

      说罢就找服务员问店里提供什么酒。

      其实贺时忆不太想喝。以前他喝过的酒要么满口麦芽的苦涩,要么辛辣呛鼻,他都不喜欢,但今天的气氛是烘托到这了,他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谁不敢喝。”他挑衅地抬了抬眉梢,眼底光华流动,“来比比酒量?”

      火锅店里的酒类品种还挺丰富,啤的白的红的应有尽有,贺时忆从酒水单上精挑细选了个名字听起来像果酒的,应该没那么苦,孟昇和崔嘉木都选了啤酒。

      这果酒上桌泛着浅粉色泽,喝起来也比较甜,唇齿间逸散着荔枝和白桃的清甜,贺时忆理所当然认为它只是度数偏低的酒精饮料,喝不醉。

      孟昇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顿觉身心舒爽,还怕火烧的不够旺:“干喝多没意思,行酒令会不会?一人一盅骰子,谁摇输了谁喝怎么样?”

      “成啊。”贺时忆没多想,反正酒精饮料又喝不醉,他们可以放开了闹。

      摇骰子的规则简单易上手,但几轮下来三人都输过。现有的酒喝完了,又新点几瓶满上继续,贺时忆越喝越觉得不对劲,思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迟缓,仿佛生锈的齿轮,脑子也跟不上了,输得越多喝得越多。

      他摇了摇脑袋试图驱散满目昏沉,却发现更晕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行,示意其余两人先暂停一下,吃点东西缓缓再继续。

      为什么喝酒精饮料也会晕,他酒量有这么差吗?

      贺时忆愣愣地夹了一筷子菜,被酒精醺然的大脑没法快速转动,半天也没想出原因来,倒是手上没注意,把刚出锅的食物直接送进嘴里,烫得他“嘶”一声,舌尖都麻了。

      于是他又下意识拿起最近的“水”咕嘟咕嘟灌下去,感到眼前的世界愈发天旋地转,连吐出的气息都发烫,不得不撑着额头防止自己滑下去。

      孟昇也稍微喝多了点,有些微醺,正要招呼贺时忆继续摇骰子,忽然被崔嘉木从旁边捣了一拳:“你看十亿状态不太对吧,是不是喝多了?”

      一看,好像的确。

      这酒刚喝下去没反应,但后劲大。贺时忆垂着眸好像在发呆,被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略微迟钝地抬起头。

      眼睛里好似含着一汪迷离的水,眼神都有点无法聚焦了。

      他皮肤白皙,酒精熏得脸颊到耳廓都浸出一层薄薄的红,含糊地说:“怎么,不喝了?”

      “你还喝得了吗?”孟昇好笑地凑过去,“才喝几罐就不行了,数数这是几?”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贺时忆眼前晃了晃。

      “别他妈乱晃,晕。”贺时忆捉住孟昇的手指握在手心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慢吞吞道,“我凭什么告诉你是几,你自己不认得啊。”

      “噗哈哈哈哈哈!真喝醉了啊?”孟昇爆笑。

      “等等。”崔嘉木后知后觉拿起空酒瓶,去检查瓶身上的酒精度数,“……这酒好像度数挺高的,十亿喝了几瓶?”

      ……

      两人一对视,哦豁完蛋。兴致上头没注意这酒温和无害的外表多么有欺瞒性,结果真把人给灌醉了。

      “一会怎么把他送回去?”孟昇犯难,和崔嘉木面面相觑,“十亿也没说他晚上住哪啊,现在这状态还能准确问出来吗?”

      “实在没办法的话,”崔嘉木挠了挠头,“要不开个房间凑合一晚上?”

      贺时忆昏昏沉沉中捕捉到关键词“回去”,扬起脸问:“要回去吗,结束了?”

      他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打电话,也不知道拨给了谁。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像浸满了水,鼻音黏糊,没自觉地拖长音调:“我结束了,你说要给你打电话。”

      接电话的人立即听出不对劲,但没有多问,只是说来接他,让他稍等一下。

      贺时忆哦了一声,“那行吧,你快点。”

      我靠。十亿喝多了是这个样子的???

      孟昇半张着嘴巴,见他行云流水一通电话就善后了自己,懵道:“有人来接你吗?”

      “有,附近。”贺时忆头晕目眩,懒得多说,干脆闭目养神。

      不到五分钟,有个人卷着傍晚凛冽的寒意进了包厢,摘下口罩。

      贺时忆听到动静半撑开眼,看到熟悉的清俊面容后放下心来,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软绵绵语气抱怨:“你怎么才来啊。”

      听起来像撒娇。

      来人不由得失笑,为自己辩驳:“就五分钟而已。”

      和醉酒的人讲道理是没有意义的,贺时忆显然不相信,用力指着墙上的钟:“不可能,我已经等很久了,你看都过去半小时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半小时……有这么快吗?”

      卓淮没理会一旁孟昇震惊的目光,弯下腰专心对付眼前不讲理的醉鬼。“好吧,你说半小时就是半小时,所以我们回去吧。”

      他伸手想把贺时忆从椅子上拉起来,却被后者骤然环住脖子。怀里钻进一具醉醺醺的身体,贺时忆似乎是觉得热,不顾阻拦把脑袋埋进他肩窝里蹭了蹭,发丝松软,衣服冰凉凉的很舒服,满意地喟叹了一口气。

      卓淮的手一顿,微握成拳。

      少年的体温和清晰的心跳仿佛也透过衣料传导过来,吐息间尽是未消散且甜腻的果酒气息,很浓郁,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回去哪?”贺时忆闭着眼喃喃,“我没家可回。”

      卓淮用半搂半抱的姿势把他扶起来,低声说:“去我也在的地方好吗,我会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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