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45 ...
-
“十亿你跟哥说实话,你脖子怎么到底被弄成这样的?”
“这问题你从昨晚问到现在了,够了没?”
“是卓淮那狗东西搞的吧!”孟昇没问出答案,仍不死心,边揽着贺时忆走边提防后头的卓淮,“看他不爽很久了,只要你说是他,哥今天就帮你揍回去!”
贺时忆皮笑肉不笑,这人哪来的胆子在他面前自抬身位称哥,懒洋洋道:“真那么想知道,行啊。”
孟昇眼巴巴等着:“你说。”
“你叫我声爹,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
“…………”
下了早操,人流一窝蜂涌回教室。崔嘉木从操场另一头穿过来找二人闲侃,谈到昨晚的蹊跷事,乃贺时忆毫无预兆地一个电话打进来要借宿,孟昇哪儿能不同意,连说好嘞,谁知见了面先感受到的是惊悚——十亿脖颈和手腕上无故多出了红痕。
谁干的?
贺时忆搪塞,不小心闹过头,没事,都消得差不多了。
孟昇察觉到贺时忆的闪躲和抗拒,越不想细说越要问个清楚,可之后无论他如何刨根究底穷追猛打,都再也撬不出半个字。
直觉难得敏锐了一次,这事肯定和卓淮有关系。那家伙用了什么招,他还没见过贺时忆在单挑中输过,难道玩阴的摇了其他人来多打一?
孟昇头脑风暴中,崔嘉木则回过头,刚好和卓淮明晃晃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男生乌黑的瞳仁里透出一点羡艳,转及贺时忆的背影,又流露出些微笑意,表情似乎很柔和。紧接着收回目光,转身绕向教师办公室的路。
“……”崔嘉木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秋晓琴和十一班的班主任早就在办公室等着,卓淮进去,桌前已经站着一个盘丸子头的苗条女生。
“欸呀!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呀,马上高三上学期就要结束了。下周的国旗下演讲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一个是竞赛黑马,一个是年级第一,都是这届孩子中的菁英啊,给大家好好做个榜样!”
十一班的班主任呵呵笑了两声,继续发任务:“你们就讲讲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心态调整之类的,多鼓励大家,知道了吗?”
言一诺乖巧点头:“好的,老师。”
秋晓琴不放心,特意单独叮嘱卓淮:“这也是赵主任的意思,多说点励志正能量的,激励同学们天道酬勤,编也得给我编出来,懂了吗?”
她真怕卓淮这孩子脑子轴,上演讲台说自己喜欢叛逆对着干,其实这学期根本没听过几节课,但就是考得高。
“……”卓淮道,“明白了,秋老师。”
升旗仪式在下周,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演讲稿和排练。这种演讲他没做过十次也就八次,轻车熟路到网上搜关键词“青春励志高考”,东西拼凑再润色一下就是篇全新的稿子。
离开办公室,言一诺纠结片刻,还是主动说:“下周一早读的时候,我们排练一次吧。”
“好。”
正式合练时还是很尴尬,言一诺在心里腹诽了无数次老班的安排。安排谁都好,怎么偏偏是安排她和卓淮同台演讲!
尤其他们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矛盾。
卓淮没什么意见,公事公办地同她走流程上演讲台,对稿子通读,最后鞠躬下台。清晨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利刀割划,娇小的女孩打了个哆嗦,把手缩进袖管里。
排练完,气氛一时陷入沉寂。
全校学生都在班里忙着上早读,主席台下空荡荡的,人影萧疏,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对无言。
言一诺死死盯着手里的演讲稿,缩紧脚趾如芒在背。这种二人独处的窒息时刻……她再也受不了了,心里仿佛有数千虫蚁在爬,多待一秒都度日如年。
排练完,她说句“两节课后见”就想火速开溜。
没想到卓淮忽然叫住她,说:“抱歉。”
女孩的步伐骤然顿住,怔忪半晌转过身来,困惑惊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没及时收回去,吹太久风导致脸颊冻得发红,像施了淡淡一层胭脂。
“什么……?”她呆愣地反问道。
卓淮郑重其事地重复:“之前那件事,对不起。”
言一诺恍然明白过来,眨了眨眼,无意识牵起发僵的嘴角,复而避开直视,微张口:“啊……”
好尴尬。
太突然了,她没想过卓淮会为那件事道歉,当然也拿不出灵活圆滑的反应,只得局促地捻着鬓侧的发尾,先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你会道歉。”她斟酌良久,才放慢语速说:“我没法立刻接受这个道歉,因为我至今都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牵扯进去。就连现在的道歉,我也很莫名。”
道歉本就不是必须接受的,她可以选择不原谅。卓淮轻微点头。
“但是……”女孩有些犹豫,几番纠结下还是小声说:“至少现在,我的确能感受到你是真诚的。”
“谢谢。”卓淮也小声说。
可惜他现在好像才逐渐明白真诚的重要性。
很快课间到来,升旗仪式过半,演讲开始。
孟昇全场臭着脸,目睹卓淮与言一诺并排走上台,流利地诵读起演讲稿,配合相当好,声线一扬一沉相得益彰,宛如汇聚成和谐的曲目。
两人沐浴在全校教师领导和蔼赞叹的视线下,成功完成了演讲,获得台下数千人如雷贯耳的掌声。
赵主任脸上堆满欣慰的笑意,点评道:“这届高三学生每一人都被寄予着厚望,希望大家向榜样看齐,绝不轻言放弃,拼搏到底!”
最后两人向台下齐齐鞠了一躬,升旗仪式结束。
队伍已经返回班级,孟昇还咬着后槽牙忿忿不平,脸色比铅沉的天空还难看,身周怨气沸腾:“妈的,凭什么选他上去演讲!成绩好的就他一个?!”
他越想刚才演讲中听到的后排窃窃私语,越酸得面容扭曲,整个人马上就绷不住了。
贺时忆见他表情好像被压路机碾过,挤过去关心道:“你怎么了?”
“有没有眼光,有没有见识!有些人脑子里成天能不能想点正经东西,别他妈全塞废料,见到男的女的站一起就往那方面想!”
“哪方面?”贺时忆没理解。
“……爱情方面!”孟昇磨牙凿齿,忍不住嘴角抽搐,“我刚才听到有人说,他们两个站在台上演讲时……”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强忍不适,把那个词从牙缝里挤出来:“挺登对的。”
哦。贺时忆没当回事,说不清缘由但就是很笃定:“他们没可能。”
“绝对不能有可能!那家伙和言一诺有半点合适,我就把眼珠子抠下来。”孟昇冷笑,说得好像一旦这个可能性成真,他就要把卓淮生吞活剥了。“但我就是看不顺眼,换崔嘉木上去都没这么不爽!”
贺时忆本来没意识到什么,但听孟昇在耳边怨气冲天地絮絮叨叨半天,竟也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来。
单看外貌和成绩的话……那两个人好像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他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望向卓淮的背影,喉咙里似堵了一颗未成熟的青果,吊起异样情绪。
都怪孟昇这个王八蛋,瞎说什么有的没的膈应他,反正卓淮怎么样又跟他没关系。“言一诺都没意见,那你要么勇上去追,要么就别逼逼。”他冷着脸毫不留情地怼道。
孟昇一副冤啊六月飞雪的表情:“哇靠,你为什么生气啊,你凶我干什么???”
贺时忆没理他,忍着心烦回班窝在椅子上玩手机,恰好首页推送了一个视频,标题:测测你身边的朋友在哪个等级?
他随手点开,还是个互动视频,用于测试自己与朋友的交好程度。问题类如是否经常见面,是否互相了解,是否习惯对方的存在……等等。结果也无外乎陌生人,点头之交,熟人,挚友之类的。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他喝了口水,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点开视频,下意识代入刚才占满脑子的卓淮。
只是这题目做到后面怎么越来越怪?测试朋友等级,需要问是否特别关注对方,是否经常想到对方吗?
他思索了一下,依照现实情况选择了是的。事实的确如此,卓淮这人在他的生活里无孔不入,同班同学,座位在他左手边,住同间宿舍,想不注意到都难。
结果再差也得是个熟人吧?贺时忆猜测。
没想到答案出乎意料,得出一行扎眼的亮红色大字,横陈在屏幕上,瞬间撞击眼底:你·们·不·是·朋·友。
噗!!!
贺时忆差点把水喷出来。
视频作者可并不顾屏幕外观众的死活,兀自分析下去:你们的关系超于挚友,胜似伴侣。
亲兄弟都没有你们关系密切,你们已经渗透进对方的生活,习惯了对方无微不至的陪伴,即便吵架也像是情趣……
剩余的解析贺时忆没看完,头脑空白地操纵手指关掉视频,点了个差评,评分一星。
超于挚友,胜似伴侣?融入生活,习惯陪伴……
所有声音似乎瞬息间远离耳畔,他像浸泡在水下,外界的万物都朦胧不清,只能听到从自己胸腔中传来的,缓慢的,清晰明了的心跳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咚咚敲击耳膜。
迟来的心悸令手脚发麻。
该死,他暗骂。
没救了。
-
嗵嗵。
课间休息,班长夏茗繁站在讲台上敲黑板,企图用声音惊醒底下一片睡倒的人。“还有没睡着的吗?听我说啊,两周后就到元旦晚会了,今年全年级合演,每个班都必须出一个节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人睡眼迷蒙中提议搞简单点,卷子都快写不完了哪有时间排练花里胡哨的。也有人说毕竟是高中最后一个元旦晚会,好好组织,到时候绝赞惊艳全场。
更多人依旧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连今昔是何年何月都不知道。
“好吧!”夏茗繁摸摸下巴,“有意向的参加节目的可以主动来我这里报名,人数差不多了之后再做具体打算。”
“要搞就搞个大的,来点劲爆的啊!”
“比如说呢?”
“能出的节目不就吹拉弹唱跳嘛,还能怎么劲爆,你想上去热舞啊?”
“老师八成不同意,还没跳呢就给毙了。”
众人七嘴八舌,仍大体分为简约派和惊艳派,众说纷纭互不退让。
夏茗繁忽然灵机一动,狡黠地笑了笑:“我有个想法,既简单又绝对出其不意,只是需要一位同学的牺牲。”
“怎么搞?”众人支起耳朵。
“暂时保密,如果能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