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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学校安保终于被闹大的动静引了过来,两把强光手电笔直地打过来,照亮校服与地上斑驳的血痕。“你们什么人,大半夜在这闹什么!再不散开就报警了!”

      利哥被光线刺得一眯眼,气急败坏又踹了许曜一脚,骂出问候全家的脏话。

      真把警察招惹来就麻烦了,钱没要到手反倒得不偿失,他恶狠狠地瞪着许曜咒骂:“算你走运,你等着,老子跟你这事没完!”

      另一人松开捂紧脖子的手,上面被笔尖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止不住渗血淌入衣领,乍一看伤口触目惊心。

      那人惊惧又恼羞成怒,可瞪卓淮的眼神里竟隐着几分胆怯。

      这孙子不要命了!居然敢毫不迟疑地冲着要害下死手,再准点真能割到动脉,死人了都得完蛋!
      他只是来收个债,没打算搭上半条命。

      “啐!”

      保安已经冲他们跑来,利哥尤为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却只能先收手,仓皇带人向怀念路北跑了。

      许曜滚在路边抱着肚子痛苦呻吟,在场没人理他,卓淮嫌恶地擦净笔尖血迹,合上笔盖。

      本来打算今天送出去的……可惜。

      “你……”贺时忆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对上卓淮漆黑的眼珠,一时欲言又止。

      直觉告诉他,如果刚才那人没躲过去,绝不会仅被划破表层皮肤,卓淮真的会下重手捅进去。

      不是冲动行事,也不是不知道后果,卓淮很清楚,而且很冷静。

      只是完全不顾自己的后路。

      “刚才你出神的时候……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夹在凌乱的脚步声里,低得险些听不见。

      卓淮用另一只干净的袖子擦了擦笔身,还是不大满意,逐收回口袋里。

      “我在想,如果故意伤害,我会被判几年。”

      两个保安冲了过来,其中高个子的瞥见地上凌乱的血滴眉头紧蹙,绕着他们转了三圈,发现除了衣着凌乱和受了轻伤外没什么大碍,长吁一口气,连声责问你们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学校在外面惹什么事!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另一个保安俯身查看蜷在地上呜咽的许曜,见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好像动弹不得但意识清醒,便问他要不要打120送去医院检查。

      许曜一听要叫救护车,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瘸着左腿颤颤巍巍站起来,推脱道不用了没大碍,别叫120。

      救护车要收钱的。

      保安仍不放心,有些内出血的初期症状并不明显,耽误就危险了。许曜再次拒绝,说自己会去医院,灰溜溜地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走了,给郑如缤打电话,始终没敢抬头看贺时忆的脸。

      活该,都是自找的。

      保安还想报警抓逃跑的三个社会闲散人士,在他们看来是自家学生崽被霸凌围殴了,怎么能眼睁睁让他们跑了,家长知道要闹的。

      高个子看了眼卓淮的脸,突然想起什么,拦下同事低声耳语了几句。

      同事点头收起手机,面色凝重地对他们说:“跟我回学校等着,这事必须先通知给你们的班主任。”

      班主任还未到,有个人却比她动作更快,强压怒意步伐生风,“砰”地砸开保安室大门。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男人居高临下站在卓淮身前,森冷开口道:“你跟我出来。”

      贺时忆一愣,这个男人……好像是宁中校长。

      校长怎么也来了,还来得这么快,这件事有这么严重么,不等班主任处理就亲自出面问话?

      卓淮处变不惊,冷静地站起来跟在校长身后,临出门前对贺时忆说:“别隐瞒,把实情说出来吧,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又放轻声音说,“放心。”

      很快秋晓琴也快马加鞭地赶过来,衣着潦草满脸愠怒。想来谁大晚上刚换好睡衣准备睡觉,却被一则急电叫来学校处理班上刺头新闯的祸,心情都不会好。

      本想劈头盖脸地先骂一顿贺时忆,却在看见清瘦少年脸上添伤,却垂着脑袋暗自隐忍的表情后,刹那软塌了心。

      她了解的贺时忆再难管教,违纪,屡教不改,也不会主动和那些社会地痞招惹事端。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认识那些人?”她叹了口气平复心情,搬把椅子坐在贺时忆身边,柔声问。

      ……

      了解完原委,时针已经滴答转向凌晨一点。保安室一顶独灯,伫立在浓稠幽冷的夜色里,附近的高楼早已看不见几盏灯光。

      秋晓琴也难免捂住嘴打了个呵欠,说今晚先回去休息,明天她会和赵主任讨论一下,再决定具体如何处理。

      听这意思是学校应当会顾及情理,商讨出一个不那么严重的惩罚给他们。

      自从被校长亲自叫出去,卓淮就再也没回来,不知谈话时出了什么状况。

      此刻早就过了时间,贺时忆偷偷向窗外瞄了好几次,都只看到一束冷白的月光,忍不住问:“秋班,卓淮会受罚吗?今天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他……”提及卓淮,秋晓琴暂时停顿,语气夹杂不易察觉的微妙,“我记得他刚搬进宿舍不久吧,是他主动要求和你住在同一间的吗?”

      “对,怎么了?”

      面对少年迫切的追问,秋晓琴缄口不答,只是搪塞:“没什么,可他毕竟参与其中,学校会先通知他的父母。”

      回到空荡荡的宿舍,贺时忆流水线似的洗漱换衣,然后卷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睁眼看着天花板发愣到三点。以前常有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把自己裹起来,慢慢捱过月落,迎来日升。

      消息记录依旧停留在他发出的【你人呢?】上,对方无回复。

      说到底事情因他而起,卓淮只能算从犯,应该轻罚,究竟被叫出去谈了什么,为什么再次毫无征兆地不见踪影了?

      莫非……贺时忆眉头紧锁,因为他的关系,又被父母掳回去关禁闭?

      他耐不住再次打开微信聊天框,就在编辑好文本发送的一刹那,屏幕上突然同时跳出了来电通知。

      贺时忆一怔,脑袋空白地下意识点了接通,于是少年干净凛冽的嗓音瞬间流入耳畔,像尾灵活游弋的鱼儿,顺着耳鼓叩响心弦。

      耳朵好烫。

      “十亿。”卓淮叫了他的名字,却不继续说。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轻浅的呼吸声流通在电波信号间。

      好安静,贺时忆数着自己脉搏跳动的频率,无端走神,联想到节日装点街道时,树梢上一闪一闪的金色星星灯。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未经触碰的温度究竟是什么。

      “放心。”须臾,卓淮噙着笑意小声打破沉默:“没事的。”

      贺时忆咽了口唾沫,嗓音有些哑:“你怎么还不睡觉。”

      “因为你还没睡。”

      语气就好像猜到他一定还醒着那样。

      “还不是因为……”贺时忆怒。

      “对,因为我。”卓淮接上没说完的话,笑了笑,认真道:“我没事的,这件事也会解决,给我点时间,相信我。明天还要上课,睡觉吧,晚安。”

      没有解释,没有缘由,只是一句简短的相信,似乎真能令他躁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贺时忆打了个呵欠,用对方看不见的口型缓缓回答:

      晚安。

      翌日,卓淮缺席。

      午后秋晓琴向贺时忆下达了处罚通知,他和卓淮均停课一天,上交关于半夜私自离校的千字检讨,档案里不计处分。

      惩罚轻飘飘落地,不去上课正和他意。

      贺时忆无所事事,也没法去打工,只好在宿舍和学校里百无聊赖地晃悠了一整天,放学后被孟昇和崔嘉木堵在篮球场,质问停课处罚是怎么回事。

      上次他们集体聚在一起,似乎还是三天前。

      孟昇听闻起因,气得脑仁疼,恨不得把许曜这狗东西再揪出来暴揍一顿。“哪天他死了,我都只会开香槟!”

      “为什么没跟我们说你被讹了?”崔嘉木问。

      “……没来得及。”贺时忆道。

      崔嘉木恼怒地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虽然没报警,可学校已经知道了,你亲戚那家人肯定也知道了,他们能让你好过?”

      说起许家,贺时忆也觉得吊诡,距离事发十几个小时过去了,竟然一句话都没传来?

      按照许华元以往的作风,自己儿子闯下祸只能算不争气,可一旦得知事情与贺时忆有关,必定当晚打爆他的电话,叫他赔偿医药费,再狗血淋头地骂他一顿解气。

      “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他们家想要钱,我就替你砸他们身上。”孟昇冷脸道,“最好别让我见到你弟弟那个孙子出现在宁中附近。”

      贺时忆却摇头,他们大概不需要钱了。

      事情似乎正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摆平,并且进展极快,不到一天已经接近结束。

      而他能够察觉到是谁在背后帮他……有且仅有一个人。

      第三天,卓淮依旧缺席,左手边的位置骤然空缺还让人挺不习惯的。

      贺时忆照旧翘掉晚自习,独自漫无目的地晃到了北门的废弃石板路。学校里唯一冷清萧疏的地方就是这里,但也有好处,做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

      凛风在耳廓边呼啸,他站在背风口,咔哒两下擦打火机,终于点燃了烟。

      胸腔里幽微发痒,他嗅到一股劣质呛鼻的烟味,有点想咳嗽。

      没等把烟放进嘴里,背后猝不及防有人伸手,一把从他手里夺下烟,扔掉,踩灭火星,又从他兜里顺走了整包新买的烟,毫不可惜地扔掉。

      “别抽烟。”来人站在风口,声音似乎都染上凉意,“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又想了想,怕说服不了贺时忆,咳嗽两声补充道:“其实我有哮喘,闻不了烟味。”

      “……”

      见没回应,卓淮自顾自地说下去:“许曜的事解决了。他不会再被追债,也不会被退学,所以那家人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出现在你面前。”

      “……你怎么做到的?”贺时忆背着身,耳根发紧。

      “是啊,费了好大的力气。”卓淮长呼一口气,煞有介事,“还差点签下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的确有点耗时,好难啊,贺哥。”

      所以……

      卓淮把人转过来,看着贺时忆的双眼:“这两天我不在,猫粮想我了吗?”

      ——你呢,需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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