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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   “你们有病吧!”孟昇情不自禁骂出了声,“背着我出去逍遥还夜不归宿就算了,不是说晚上不回学校么?他妈的吓老子一跳!”

      刚从厕所回来就发现宿舍莫名其妙断了电,开门又看见里面猫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正摸黑分泡面吃,吃得还是他的存货。

      谁见了不觉得闹鬼,还是饿鬼!

      人与人之间信任何在,说好的逃一晚上查宿呢?贺时忆怎么忽然变卦,不吭不响溜回来,身后还黏着个罕见的尾巴。

      “怎么把灯关了?”

      贺时忆这才“噢”了声,反应过来。他躲过太多回查宿,习惯逃晚自习后第一时间关灯,假装屋里没人在。

      忘了他俩这等刺头,去晚自习也只会蒙头大睡破坏风气,早被挪出了管理范围外,随便去不去。

      “我说你反悔就反悔,但他来干什么,晚上不回家?”孟昇指着那边垂头小口吃面的卓淮,眼角抽搐,“看看,宿舍可没多余的床睡啊,本人直比钢筋立地顶天,休想和我挤一张床。”

      “得了吧,少放屁。”贺时忆嗤了声,揭他老底,“忘了去年搞离家出走逃到学校,为了不被宿管发现生活痕迹告发给你爸,硬是挤上我的位睡了三天的事?”

      “靠。”孟昇的表情立刻垮了,戴上痛苦面具:“那是本人迫不得已啊,你以为我想挤?是个人都受不了一晚上连着补三节家教课吧,能忍的有一个算一个,脑子绝对有病!”

      “确实有病。”贺时忆深以为然。

      “……咳。”

      卓淮突然不自然地呛了下,好像被什么戳中了。

      其他两人好奇的视线转过来,他顿了顿,觉得是时候该祭出杀手锏,打断闲扯:“其实,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找到了今天两套数化卷子的答案,就是明早必须上交批改的那两套。”

      “卧槽,真的假的?!”

      宿舍内瞬间炸锅,贺时忆和孟昇双双大为震惊。

      什么时候查的?这玩意儿都能查到?

      这卷子可是宁中教师组自己出的,试题密不外传,上届模拟考完,循环利用给下届刷题海,互联网上不可能搜出原题,卓淮从哪儿找来的参考答案,这么神通广大?

      “你怎么查到的?”

      “说来话长,但绝对保真,不相信可以先验货。”

      孟昇思忖了不到一秒,果断收回“没地方住”的前言,变脸速度堪比京剧表演。

      “诶呦,瞧瞧这多见外。卓同学您今天来得好啊!这儿屋里头您想怎么待就怎么待,当自己家就成,千万别拘束!”

      和现成的答案相比,原则这东西不足挂齿,狗都不要。孟昇咧嘴,笑得自己都嫌牙酸。

      “那个什么……答案什么时候给验验呀?”

      贺时忆暗自咋舌。

      卓淮这人,现在看起来好像正常的不得了,能扯皮能吹水,好整以暇地用两句话忽悠住孟昇,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小时前撞见华霄实属意料之外。

      贺时忆很少见到那样强势凌厉的女人,甚至无法立刻将她与母亲这一名词相联系。

      他记忆中对于“母亲”的印象早就已经稀薄了,一切有关家庭,亲缘这样对他难以企及的事物,他都不由得忐忑局促,小心翼翼。

      他没怯过什么场,可当华霄微敛下眼睫,目光浮光掠影般从他身周扫过,随后将他忽略时,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些许无所适从。

      ……难道不是亲生母亲,跟卓淮没有血缘关系?

      他记得在短暂的碰面中,她没有拿正眼直视卓淮一次,也不曾过问自己儿子脸上指节长的划伤。

      “不用介怀。他们很早前就分居了,所谓的婚姻不过一纸文书,有名无实。”

      玄关光线稀薄,绿色盆栽耷拉着叶片,恹恹地萎靡。卓淮不知什么时候退出来,面朝卧室门,背着身开口,低瓮的语气中藏着几分不知朝向谁的讥讽。

      “六岁时她告诉我,她痛恨任何束缚她的东西。”少年平缓地叙述,仿佛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比如这个房子,她名义上的丈夫,当然还有我。这场由父母之命主导的捆绑式婚姻,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是逼迫和忍耐。”

      “她在检察院工作,平时很忙,有一间专门当工作室使用的公寓,不住这里,近年我不常跟她见面。”

      自然也没有多少感情。

      “其实没必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卓淮耸了耸肩,习以为常道,“她说话向来直言不讳,不顾及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华霄认为理性决定结果,过多的感性只会令事物复杂化。多数事件的确会在合理决策下逐步走向她预想的结果,但总有些状况是她无法掌控的。

      这时,她认定的理性反而落了下风。

      她宁愿相信,所有导致脱轨的突发状况都源于未知——比如不可具像的因果报应,风水玄学,亦或他人的孽力迁移——而不是她自己的错误。

      迷信又理性得不可理喻。

      “很矛盾。只要她认为别人的‘磁场’,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描述,是低迷的、不堪的、错误的,为了阻止气运转移,她会尽可能避开。”

      “我在她眼里……始终是错误的。”
       -

      “别转悠了大哥,你已经在这五步到头的屋里来回游荡了三圈!学校宿舍是什么国际5A观景点么?”孟昇等到有气无力,桌面上十分钟前便摊开的两张空白答题卡,仍一笔未落。

      “答案呢,你不会诓我的吧?”

      可谁叫唯一有可能掌握答案的人是大爷,他还不敢把人给骂急了。

      只能望眼欲穿,盯着卓淮吃完泡面,替贺时忆清理卫生摆好桌椅,站起身,又开始游手好闲地在屋里乱逛,不知道在逛些什么。

      东敲敲西看看,把宿舍当成了珍奇宝地,见什么物件都稀奇,就是不提正事。

      有病?一间厕所正对面、开了门味特冲的普通寝室,有什么值得你反复观摩的?!

      卓淮不慌不忙,打量着空出的桌椅和储物柜,又端详着窗帘后放卫生用具的角落,比划了下,夸张地啧啧两声:“好新奇,我从来没体验过集体生活。”

      孟昇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能速战速决抄完打游戏呢,看样子是泡汤了。“还没体验过,你他妈当你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啊,下凡体验人间?”

      大小姐颔首片刻,竟然没否认:“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我也……可以是?”

      孟昇:“……”

      贺时忆听不下去了。这两人再拉扯下去没完没了,他坐在床缘打了个呵欠,垂着眼睫发话:“答案呢?给我也抄一份。”

      于是头牌小弟果然乖巧识趣地听话了。

      ——“双标狗啊?!”

      忽略背后忿忿不平的痛斥,卓淮从书包夹层里抽出两张笔迹规整的答题卡,部分字迹已经淡了。
      答题卡被红笔手动批改过,左上角标着红艳艳的满分。

      牛逼啊,真是满分答案!孟昇当即喜笑颜开,一勾手捞走了试卷,火速开抄。

      同时不忘有福同享,拍下答案发给另一位好兄弟崔嘉木,附上“跪谢你爹”的表情包。

      崔嘉木此人,其余科目优秀,唯独对数学一窍不通,仿佛天生没有数学细胞,遂摆烂两年,成绩惨不忍睹。

      往常拿到答案,他早就摩拳擦掌地干活了,这次却没有,也没有问答案从哪来,直到反常地隔了几十分钟才回复:

      【谢了……可这分惨不忍睹啊,烂到人神共愤!】

      孟昇回:【满分还烂?你有病??】

      可能又从哪受刺激了吧,懒得理他。

      孟昇忙着为卷面收尾。他抄作业很有一套自己的学问,知道根据真实水平故意抄错抄漏,卷面上留几道胡诌八扯的公式,假装经过了计算,难度高的大题直接空白不写。

      这样抄出来的作业最真实,仿佛真是自己写的。反之贺时忆就比较直白,看心情随便抄两道选择题,高三的大题他基本看不懂。

      “嗯?”卓淮闲着没事,拉开一个空放的储物柜,本想参考容量,却对着本该空无一物的柜内愣了一下,问:“这里是四人间,但只住了两个人,剩下两个位置都是空着的对吗?”

      “没错。”贺时忆道。

      “对啊,”孟昇也说,“谁叫咱们这屋正对厕所,敞开门空气实在清爽,没几个人受的了。不过两个人住也有好处,至少位置宽敞,媲美豪华双人间。”

      “是吗?”

      “当然了,你问这个干什……”孟昇纳闷地转眼,忽然余光瞄到了那扇被拉开的柜门,话音戛然而止,“喂!”

      他整个人突然宛若一只膨胀后极速萎缩的气球,脸色也变了。

      “不是,你翻我……那空柜子干什么?怎么,你也想搬进来住?”

      空柜子?里面分明藏着一个崭新的礼品袋。

      “哦……”卓淮不置可否,也没有继续追问,把柜门原封不动地关上了。“这样啊,不过好像前几届的学生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我靠,有这回事?”孟昇顿时表情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改天扔出去吧,没检查过。”

      柜子明显有问题,里面绝不可能是丢弃的东西。

      但卓淮并不好奇,更不打算挑明,便给孟声留了台阶。

      他没必要深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目前唯一值得他投入注意力的,只有他主动黏上的便宜大哥。

      不过有一点孟昇误打误撞猜对了,卓淮确实动了搬入学校寝室的想法。转住宿生不难,在那个名义上的家里,没有人真正在乎他。卓仲均眼里只有成绩,而对华霄而言,他搬出去或许是件好事。

      只是,目前的寝室条件又不能完全达到“理想”。问题不在客观的基础设施上,而是……

      “十亿,抄完了没?”孟昇见卓淮没有刨根究底,放心地把事情抛在脑后了。“快快,趁熄灯前来一把,上号!试试新英雄!”

      贺时忆不耐烦道:“没空。”他还得安顿一下卓淮今晚怎么睡,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

      NoNo,缺你。孟昇挤着眉啧了声,伸出手指向地面划了个圈,又冲天比出食指。“这,够不够你上号?”

      “你觉得呢?”贺时忆摇头,加上一根手指,作V的手势。

      “行吧!两次就两次!”孟昇犹豫半秒,不得不忍痛让步。“为了试个新英雄,本人的灵魂已经出卖了。”

      两人心有灵犀地换上手势交流,含义只有对方能无障碍明白。

      像一堵自然而无形的壁垒圈划地盘,无需多言,已足够把其他人都拒于门外。

      这是一种以年月为基底,打造而出的默契。只有相当深厚的了解才有可能培养成形,映出曾相知相熟时光的烙印,逐渐变得固若金汤,很难找到他人见缝插针的余地。

      卓淮被隔离在话题之外,略微觉得烦躁,仿佛有什么在他把握之内的东西溜走了。

      孟昇顺手给新英雄买了皮肤,对着衣装展示中换上了学院制服,言笑晏晏的隽秀长发女孩子愣怔。

      女孩光是嘴角弧度一勾,便觉得清婉动人。

      等等,这脸的建模总觉得哪里很眼熟,尤其是眼睛,有点像那个谁,就是那个……

      “对了!”他蓦地醍醐灌顶,下意识放大声音:“十亿,你看这英雄的建模像不像我班的言一诺……”

      出口他才自知失言,顿了下,讪讪地补救:“呃,你见过她,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其实仔细看也不是特别像吧、只是眼形稍微有一点,第二眼就不像了,哎,乍看吓我一跳。”

      越描越黑,还是闭嘴算了。

      就快藏不住了吧。孟昇尝到些微苦涩的情绪。

      琐碎的细节已经出卖了掩藏的心绪,也或许隐瞒是逼近临头时,一种心知肚明的宣泄,心底咬着一丝隐隐的渴望,期盼被他人发现。

      哦——原来还有这回事?卓淮把所有异样看在眼里,心中默道。

      他知道转入住宿的“问题”出在哪里了,既然这里被称作豪华双人间,那么有人加入,就有人得退出。

      这个问题刚好有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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