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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   本来她带毕业班,已经没什么余裕操心高考备战之外的事情,贺时忆这个一天不追着撵着就忘记自己姓什么的兔崽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省省心!

      现在还学会钻空子,连逃好几天的课了。

      秋晓琴气得火冒三丈,柳眉忿然倒竖,也不管下班回家,揣好卷子就给贺时忆噼里啪啦地打电话。

      别说忍过运动会再秋后算账,她连明天的运动会开场前例行的早会都等不到。

      卓淮目的达成,适时告辞:“老师再见。”

      秋晓琴勉强挤出一丝多余精力,笑了笑回应:“好,路上注意安全。”

      下一秒听筒中传来拨通号码的悠长嘟嘟声,一待对面接通,她立刻幽冷地开口,“贺时忆。”

      声音凉得似身临寒冬腊月,房檐上要掉下冰碴子。

      那头不明情况接到电话的贺时忆一怔,脑海里登时警铃震天响。

      秋班很少用这种口吻跟学生说话,如果用了,肯定是因为什么大发雷霆,有人要被收拾了。

      然而,这次这个倒霉的人……大概就是他自己。

      “你在宿舍没出校?刚好,我有事情找你。”秋晓琴直截了当,半点余地都不留地下达通知:“现在立刻下来等着,我正在去男生宿舍楼的路上。”

      贺时忆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秋晓琴就啪地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单调空白的滴声作为宣判。

      她显然已怒火中烧,不愿在电话中浪费分毫口舌,有话一定得当面说。

      孟昇刚踏进宿舍门,就撞见贺时忆如临大敌地反着往外冲,纳闷道:“刚回来你去哪儿,不是说要先补一觉再去吃饭?”

      贺时忆没顾得上搭理,但紧绷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像视死如归。现在他完全没心思想别的,大脑只被一个严肃又危急的问题占据:秋班到底找他什么事?

      边下楼,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在脑中翻飞。不会是……这两天旷了几节语文课的行为给暴露了吧?

      不应当,这不符合他多年总结得出的常理。

      语文课的老师给多个班代课,工作繁忙,下课收了书就走,从不会特意抓学生出勤,更遑论多嘴告诉班主任。

      那他怎么会突然被发现?对,不太可能,说不定是因为别的事情吧。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真不能小看了自己这体质。在倒霉运这方面——比如乌鸦嘴,可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

      刚走到宿舍楼门口,下了台阶就看到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形直冲他而来。

      秋晓琴走得极快,鞋跟跺地的声响连成密集的鼓点,眼角与眉梢压下凌厉而愠怒的弧度,周身气压降至最低点,似正酝酿着一场乌云倾覆的雷暴。

      其余人都不着痕迹地绕道走。

      她到楼下,然后带贺时忆去楼侧避开他人的小道里,冷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贺时忆。你这周一共逃了几节课?”

      并非问“是否逃课”,而是直接询问“逃了多少节”,果然秋晓琴已经掌握了他逃课的证据,是直接来兴师问罪的。

      这回算是大难临头,糊弄不过去了。

      “……”他如实道,“五节。”

      周一到周三每天只有一节语文,周四有两节,他嫌枯坐四十分钟太无聊,就连着都旷了。

      秋晓琴闻言温和地笑了笑。她就知道,他真的逃了。

      这一笑毛骨悚然,惊悚程度堪比恐怖电影中危险来临前的宁静。她接着轻声细语地问:“很不喜欢语文课吗?”

      等了等,贺时忆没出声回答,她也不着急,继续温柔地问:“最近语文在学什么内容?”

      贺时忆哪知道学了什么,他已经快一周都没象征性翻开过课本,只能视线乱飘地似是而非道:“那些……课文和古文之类的。”

      有篇的文章名还说错了一个字。

      秋晓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不喜欢上语文课那自学也行,明天上午你就在教室里自学最近几课吧,作业全部重写,然后挨个默写高一课标要求背的古诗文,我就在旁边陪你写。”

      贺时忆睁大眼:“秋班,明天是运动会。”

      “没错。”秋晓琴打开相册里的项目报名表,瞄了一眼风轻云淡,“我看过,你报了个人项目和集体项目,时间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所以你必须在上午补完课和默写,然后参加不许缺席的集体性项目。”

      “至于个人长跑,如果你能赶上就参加,赶不上就弃权。”

      她话音落地,不容置喙。

      贺时忆垂下眼睫,咬紧下唇。秋晓琴不反对学生课余运动或娱乐解压,反而鼓励十班要多劳逸结合。

      但在原则性问题前,她始终以学业和前途为重,其余诸如运动会等活动,都得排在学习后面。

      她会给出这种惩罚可想而知。贺时忆并不觉得补课默书很难,他更在意承诺的事情无法完成。在他看来,高忱拜托了他,而他答应的那一刻,长跑就变成了他的责任。

      这种奇怪又强烈的责任感与生俱来,想抛弃都做不到,只要是自己答应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尽力完成。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高三了?战争还没有打响,你就已经放弃了吗?”秋晓琴看出面前的栗发学生走神了,深深叹了口气,揉着眉心,“未来你有很多条路通往罗马,可有一份不错的学历总归更锦上添花。”

      “我知道。”贺时忆心不在焉地点头。

      秋晓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心软。她想让贺时忆记住这个教训,因为过轻的惩罚起不到效果,可……那毕竟是最后一个运动会了。

      “你可以今晚就开始补课和默写,明天把写完的本子带给我检查就行。”她仍旧端着严厉的语气,但态度上退让了一步。

      贺时忆立刻仰起脸,僵硬的表情有了松动:“我保证!”

      今晚他就是通宵也得连夜补完!

      “但不许熬夜,我看得出来你精神状态怎么样。”秋晓琴迅速料事如神地勒令,断了捷径的路。
      刚熊熊燃起斗志的燎原之火就这么被一句话浇灭了。

      贺时忆悻悻咂舌,盯着地面砖块的规整缝隙无精打采:“好吧,我不熬夜,也不逃语文了。”

      之后待秋晓琴走了很久,他才停在原地,后知后觉的蹙起眉,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关键矛盾:等等,不对啊?

      他翘这些课的时候,卓淮这小弟也在旁边跟着,怎么单他一个被抓了?

      他点开消息框,打算问卓淮有没有被训话,想了想又收起手机。

      要是问了但万一没有,说不定卓淮这人会一根筋地去自投罗网,说什么“与大哥同进退是小弟应尽的义务”,然后要求跟他同样受罚。

      算了。反正只有他倒霉得最出众的日子早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这次又是那个神秘的霉运气场在作祟吧。

      常与倒霉相伴,恐怕就是他的命运。

      第二天晨会,秋晓琴特意把贺时忆单独拎出来,站在讲台上说了一段关于翘课的即兴检讨。

      散会,全体学生集合去操场开运动会,班里不许留其他人,秋晓琴等开幕式结束再回来。

      独剩贺时忆一个不能走的,站在窗前望了两秒离开的队伍,后一言不发地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笔闷头猛写。

      他昨天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补上四天的作业和一学年的古诗文默写,一个晚上一支笔的奇迹没有发生。加之不敢熬夜太狠第二天呵欠连天被秋班发现,最后不甘地留了一部分简单的明天再赶。

      最好能赶上早晨第三个开始赛的长跑。

      写了没五分钟,卓淮忽然单独离队,从操场偷偷绕了回来,弯着腰走进教室。贺时忆听脚步猜到是谁,便没理会。

      卓淮站在他书桌前,看了眼摊开的书本和习题,问:“怎么忽然被老师抓到了……这是秋班留的惩罚?”

      桌后奋笔疾书的人头都不抬,也不回答,浑然陷入某种忘我境地。默完一页,转了转酸麻的手腕,继续投入下一页,口中边默边背念念有词,效率更高。

      卓淮不明白贺时忆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赶,秋晓琴好像并没有设置时限。“慢点也没关系,为什么这么着急写?”

      “赶长跑。”

      卓淮颔首:“没赶上又怎么样?”

      贺时忆终于停顿笔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答应过要参加。”

      “是答应过,但由于不可抗力的原因导致无法参加,弃权了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卓淮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公认无异议的定理。

      他不明白贺时忆为什么这么拼命地写,赶不上项目也无所谓吧,本身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学校运动会而已,参不参与有什么区别。

      何况,弃权也没有对不起谁,这是个人项目,不是集体,得失都与他人无关,别人也管不着。

      至于那个体育委员?那根本算不上什么承诺。

      “他不会在乎你有没有跑,对他来说,他只需要把报名表填满。”

      “那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贺时忆笔尖不停,沙沙的书写声在教室里漫开,“但我答应过,就是我的事,就要尽力完成。”

      卓淮愣了愣,心里好像陡然凹下去一块,有点发涩。“你真的很想跑?我也逃了……我帮你一起写吧。”

      “不用,快滚。”贺时忆一甩手,“你回队吧。下午第一个就是接力,你脚踝受过伤得提前慢慢热身,别在这打扰我的思绪。”

      “你自己写赶不上的。”

      “我们的笔迹差太多了,秋班认得出来。”他又活动了一下手腕,揉揉干涩酸胀的眼睛。

      “……你为什么一定要跑?”

      贺时忆耐心告罄。“你他妈怎么话这么多,还不走?因为,我,不想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懂了吗?”

      喉咙口骤然缩紧了,始终被他刻意忽略的,一种陌生的沉闷感从胸中反上来。

      卓淮没想到秋晓琴会给出退出比赛这种惩罚,也不知道贺时忆居然这么看重身上加与的责任。

      如果早知道的话,他就……

      “只要让十班一千五百米不弃权,也可以吧?”他低声问。

      贺时忆被拗口古文挤满的脑袋,暂时处理不了如此复杂的信息,下意识道:“这么说也没错……吧?”

      “我知道了。”

      卓淮说完,抬腿走出教室。

      高忱带队坐在看台指定的区域上,一回头,刚刚点人时失踪的卓淮站在他身后,他吓了一跳。

      卓淮道:“人数空缺的一千五百米,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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