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番外】天堂》RitaDevil

2、第二章

　　（九个月后，香港）
　　“风师父，了平师父不是说今天来吗？”
　　晨练结束后，李丽拉着风的袖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九个月的时光，让李丽见识到了完全不同的人世。她花了多少功夫才能理解，自己并没有处于帮里所说的天堂呢。这里的一切比想象中的天堂要美好太多了。
　　一切结束之后，风把她带到了香港。
　　香港的夏季非常的炎热，不过房间里有很凉快的空调，这里有繁华的都市，但她对人群有着很深的戒备，平日里她都和风待在山中的道场上。笹川了平时不时就会过来探望她。
　　原本被剃得像狗啃一样的板寸现在也留长了，被梳理成整齐的娃娃头。她穿着合身的衣服，个子也窜高了不少。她虽然害怕人群，但比刚来时话多多了，原本麻木神情终于有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拥有的神采。
　　“了平先生凌晨才到。”风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回房之后记得温习一下昨天的功课再玩。”
　　“哦……”提到温习功课，李丽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蔫吧了一点。看她这样，风也没有在被，温柔地笑了笑：“下午我们要出门一趟，中午想吃什么？饺子怎么样？”
　　“好呀！”李丽立刻高兴了起来，虽然这段时间两位师父拼命给她塞各种好吃的，但她最喜欢的依然是饺子。得到了午餐的好消息，她也不在意温习功课这点小事了，一跳一跳地回到了房里。
　　道场常年只有她和风两个人，她拥有了自己房间，摆着风和笹川了平送给她的各种小玩意和书籍。虽然在风看来过于简陋，但是对李丽来说，已经是连想都想不到的好事了。
　　她还记得，曾经有一次和大人一起到了俄罗斯对接人的基地，他们谈判的位置正对着一个小姑娘的房间，大概是对接人的女儿吧。房门正好是打开着的，她窥见了里面颜色鲜艳的装饰，还有柔软的地毯和床。
　　还没等她好奇地看完，就同行人抓住头发狠狠往桌子上撞去，疼得她脑子里嗡嗡地响。
　　从那以后，她便不敢在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有一天能想到，自己也能待在这样的地方呢？
　　她既不用杀人，也不用痛苦地吞下货物运到对岸。每天所做的事情只是跟着风系统地学习太极拳，以及识字读书——除了中文，她还学习了简单的意大利语和日语，那是笹川了平使用的两种语言。难到不是很难，李丽在帮派里还学过俄文的简单句子，只是她着实不喜欢看字多的书。
　　温习功课到中午，吃掉了一锅饺子，李丽跟着风离开了道场。
　　已经来到这里大半年，但是李丽还是很不习惯人杂的环境。第一次来到香港她就被车水马龙的城市吓到，导致每一次出门都有些紧张。
　　这一次他们是来爬山的。
　　平坦的台阶并不难走，有的时候会有零星的游客路过，此时李丽就会忍不住往风的怀里靠。
　　“丽，很快就到了。”风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对过度紧张的她说。
　　和帮派里的大人不一样，风习惯叫她的名字的单字。李丽很喜欢他这么称呼自己，感觉就如师父的单字名“风”一样。
　　“风师父，我真的必须离开这里吗？”李丽是知道笹川了平此时到来的目的，虽然期待着他的到来，但她始终闷闷不乐。
　　“丽不是最喜欢了平先生了吗？了平先生上次来，丽不是已经可以和他聊天了吗？”
　　“那……那不一样。”李丽抓紧了风的袖子，“我的意大利语还不熟练……”
　　“没关系，日语足够了，意大利语你到那边去会学得更快。”
　　“可是……师父的拳法还没有学完……”
　　“太极拳可不能求快，这是很多人要潜心一生钻研的拳法，我会把书籍交给你，那里还有你的师姐，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请教她。”
　　“我不想离开师父……”说了那么多，李丽终于说出了真心话。风轻轻叹了口气，抱住了她的肩膀。
　　“我会经常去意大利看你的，就像了平先生来看你一样，虽然可能没有那么频繁……那边有很多和丽一样大的孩子，你们可以一起玩。”
　　说到“孩子”，李丽的表情阴郁了一起来。
　　她并不认为在帮派里的孩子是同伴。大家缺衣少食，在饥饿和寒冷的生存压力驱使下，他们只遵循着最底层的动物逻辑，弱肉强食，本能地想让自己活下来。在李丽的思维里，其他的同龄人无疑是掠夺者，只会觊觎她的东西，随时随地都会出手抢夺。
　　“以前发生的坏事，已经不会再发生了。”风自然是知道丽的想法，安慰她道，“了平先生身边的孩子也非常好相处，丽和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丽还是无法感觉安心，沉默地跟在风身后。当走到半山腰，抬头望见一座精巧的庙宇时，风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庙宇前的大鼎香火袅袅，进入内部，高大的神像宁静地垂眸，慈悲地注视着他们。李丽对外面的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学着风合掌拜了拜供奉的神。
　　“人死后真的会去天堂吗？”望着和帮派里截然不同的神像，李丽问道。关于天国的事情，两位师父从未给出她准确的回答。
　　“这恐怕只有死者才能回答了。”风叹了口气，他似乎也想起了一些往事，抬起了头望向远处，“虽然也听闻过一些异能者说前世经历过六道轮回，但是极乐世界和神灵，并没有人能证明他们的确存在。”
　　“那么，那些神灵的故事是怎么来的呢，天父的故事，天堂的故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能讲述这样的故事呢？”李丽执着地问。“我相信我、风师父和了平师傅都是被神保佑的，我能过上现在的生活，还是得神在庇佑我。”
　　风并没有反驳她所说的话。
　　“怎么会不清楚神存不存在呢，祂们就是存在的啊。”
　　丽的语气变得越来越焦急。她想起那些死亡之前带着快乐笑容的孩子们，她也曾露出过这样的微笑。想起风雪中一个个小小的雪堆，想起被染得猩红的雪地……如果神不存在的话，他们会到哪里去？没有被神庇佑，也没有和她一样遇到两位师父的孩子们，他们死后难道也过不上好日子吗？
　　“如果没有神，那我们之前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她快要被从未想过的事情逼得哭出来的时候，寺庙的住持来到了风面前，风推手向他行礼，从他的手上接过了一样东西。
　　李丽看到他托着的东西，两条长长的鹅黄色的锦带，绣着粉色的祥云和莲花图案，锦带的两端缀着金属坠子。
　　“这个是庙里的护身符。你不是说想把头发留长吗，等留长了可以绑在辫子上，现在还不行，可以绑在手上。”见到李丽像缠绷带一样胡乱把带子缠在手上，风连忙过去帮她整理了一番，还在她的手腕上绑了一个整齐的蝴蝶结。
　　在那一瞬间，李丽看到锦带上浮出金黄的光晕，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连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感。
　　“有了这个，神就会保护我吗？”
　　“不是神灵保护，是师父的心意。”风说，“神的话题，现在对你来说这些还太早了，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神灵会庇佑你，你的人生也不是为了神而活。”
　　李丽自然是没听懂他的意思。风也没有继续解释。
　　“总之，护身符是师父送你去意大利的礼物。事情办完了，回去之后想吃点什么？”
　　“想吃煲仔饭。”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