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言语》南西北SWN

8、入院

　　“大夫！她怎么样？”
　　“不容乐观，她的伤势非常严重，多处内脏破损，肋骨也折了三根，肩膀处也有很严重的撞击伤。”

　　林言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他不明白黎木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不就是发射了一发激光炮——？？？

　　如五雷轰顶，林言懂了，喃喃自语：“激光炮的后座力……”

　　“不过，兽蓝本就有很强的修复作用，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幸中的万幸吗？
　　可是，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战斗结束后像是没事人一样？

　　“但我还是要说说你们，你们两个一个小队的吧？她腹部本来就有伤，没痊愈怎么就让她上战场？还让她使用止痛剂？”

　　——

　　当林语踏入病房时，昏迷的黎木尚未清醒。上面给黎木安排了单人病房，里面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黎木的肋骨折了，已经做完手术进行了内固定。
　　也是，以人之躯，硬抗本应放在地上的激光炮的后坐力，竟然只是折了几根肋骨，已经难能可贵了。或许因为她是改造者，又碰巧强化了身体这部分。

　　林语并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甚至逃课，也要来看这个帮助过他，且唯一帮过他的老师一面。他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要……趁着护工离开的间隙，看望她一眼就好了。

　　她不必知晓。

　　大概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吧，不然也不会在普通病房了。

　　林语找了个凳子坐，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身上穿着那件老师送给他的黑色金纹衬衫，想了想，摘下眼镜，指着本来缺一个镜片的地方轻声说：
　　“老师你看，我眼镜修好了。”
　　“老师，他们再也没有欺负我了。”
　　“才开学一个月……”
　　“班里的同学都很好。”

　　林语絮絮叨叨的说着，反正她听不到。听不到才好，他刚刚在门口，听说黎木要几天后才能醒来。

　　“谢谢你。”
　　林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花，在这个连粮食都不够的时代，地上的一切农作物显得弥足珍贵。虽然也有地下培育所，但地下空间终究有限，且光照成本过高。

　　林语出发之前，将原本的白玫瑰换成了康乃馨：
　　“祝你早日康复。”

　　对林语而言，黎木大概是很特别的老师吧。林语正准备离开，他不应该过多打扰她。

　　“等……”
　　昏迷中的黎木将眼睛扯开一条缝，透过细小的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语……”
　　她不会认错人，只是，数小时的昏迷让她有些无力。还记得迷迷糊糊时，大夫说，内脏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老师？！”
　　声音非常小，小到林语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他回头，看到醒来的黎木后——

　　“你醒了？！千万不要乱动！”
　　“你……认识林言吗？”
　　虽然身子动不了，但嘴还是能动的。

　　“林言？”
　　老师叫住他就为了问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以至于，这个世界少了几分对死亡本身的敬畏与尊重。”
　　黎木还记得昏迷前的最后时刻，林言对她所说的话。那一刻，她觉得两个人很像。

　　“我不认识他。”
　　林语歪着头想了几秒，确认自己对这位叫林言的毫无印象后，才给了黎木答案。

　　“或许哪天老师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林语没有朋友，他眼里的悲伤一闪而过。

　　“嗯，没事了……你回学校吧。”

　　——

　　直到从黎木的房间离开，林语腾地一下满脸通红，从脸颊红到耳根，像是夕阳的晚霞映在脸上。
　　“等等，说的那些话，老师……不会都听到了？！”

　　——

　　傍晚，林言身着作战服，带着满腔怒火闯入了领导办公室。领导似乎对林言的到来并不意外。
　　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怎么能让她带伤执行任务！”

　　领导说的话左顾而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林言的问题：“你应该知道，每个月，小队都有自己最低的任务要求。如果达不到最低要求，小队就会被解散，归到大队伍中。”

　　“黎木小队被解散？开什么玩笑！难道我完成的任务量不够吗？”
　　黎木可是榜上有名的猎人小队，如果连黎木小队都完不成任务，那全市也没省几个小队了。

　　“对你而言是够了。”
　　林言有些摸不清头脑：“什么意思？”

　　领导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眼角低垂。声音沉稳而平静：“但是，这个小队除你之外还有七个人。”

　　林言不明所以，他知道这是个八人小队啊？
　　“七位B级猎人的最低要求加在一起，任务量很大。你每个月，大概可以完成三个人的任务。”

　　“黎木小队怎么可能连最低标准都达不到？她不是队长吗？队友呢？”
　　她的队友眼睁睁看着她带伤作战？

　　领导面带微笑，心平气和地反问：“你不是她的队友吗？”

　　领导似乎在思考什么，安静在两人中构建了一层无形的墙壁。

　　“现在这个小队，只有你们两个人。”
　　最后，领导还是决定告知林言，哪怕林言离队，黎木一人将无法维持这个小队。

　　“不可能！之前我还见过他们！她昨天还和我说老二送了她一小瓶蜂蜜！”
　　林言这才知道，黎木和他一样，一直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比起自己这种要求独自执行任务的人，黎木不是一直团队作战吗？

　　难道她的队友把她抛弃了？一想到这种事，林言的火气就嘭地涌了上来。

　　领导没有说话，本来他提议让黎木注销小队，但她并不同意，并坚持保留每个人的编号。

　　沉默，还是沉默。

　　“你上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林言怔住了，这句话像是一把钝刀缓缓插入心脏，无声的痛让喉咙里多了一丝苦涩。

　　在日复一日的执行任务间，林言已经忘了时间本来的模样，周而复始的生活让他忽略了上一次见到队友，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不可能，他们的编号一直都是亮着的！”

　　“你知道吗？上面怀疑兽潮是人为的实验所致，于是派了人去兽潮最初的起源地非洲探查消息。可是全军覆没，只剩下留守边缘的黎木回来。我本来提议以失踪结案，并且给予他们烈士身份，之后注销小队，成立新的队伍，但是黎木不同意，坚持保留每个人的编号。”
　　领导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
　　“小队伤亡超过二分之一，就可以注销，其余队员可以组建新的小队，或者并入其他小队，当然，也可以保留原小队。
　　无论哪种提议，都被黎木一票否决。她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为什么要招新的队员？现在的人手够用了。’”

　　“她以一种很极端的方式，维持这个小队的存在。我劝过她，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不过，有你在，以她的能力还是可以完成任务的。比如这次斩杀的a级魔兽，可以让她几个月不执行任务。”
　　虽然小队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维系着，但总体上，领导对小队还是比较满意的。比起因为队员过少解散小队，他更希望黎木能走出心结，更何况，黎木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我一部分斩杀的拟兽记录，并未提交给她。而是归到了个人成绩里面。”
　　这样，可以获得更高的赏金。林言怔住了，赏金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苦涩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良久不能散去。

　　“你不觉得烈火这个代号和一点也不爱笑的黎木，一点也不搭吗？”
　　领导神情复杂地看了林言一眼，叹了口气。若任何人有林言那样的经历，都会不信任别人。
　　上面一直默许林言独自执行任务。也知道黎木一直未告诉林言小队成员只剩他们两个的事。

　　［你为什么不爱笑？］
　　［这样当悲伤来临时，就不会那么悲伤。］

　　他忘了，之前的黎木，是一个很爱笑的女孩。

　　他竟然还自以为是地开导她？他真是个混蛋啊！

　　“她一直未告诉你，因为你一直未将他们看作队友。”

　　林言哑口无言，只是静静地着回忆过去的种种。

　　“还是安心准备即将到来的兽潮吧，粮食已经提前秋收了。”

　　“我们已经向上面申请调派人手，对抗s级拟兽，只是……多地都爆发兽潮，人手并不充裕，何况上面对我们弄丢了悲悯圣装，一直很不满，恐怕这次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你是咱们市的主力军，希望你别再像平时一样任性。”

　　悲悯圣装，林言听过这套S级役武。

　　全东亚地区，斩杀的S级拟兽不超过三十只，每一只都以最高规格做出了相应的S级役武，被称为圣装。其中一套，也是G省唯一一套，就是悲悯圣装。

　　林言没记错的话，就是他觉醒的那一年丢的，还记得当时找了很久，但是一直未能找到。

　　据说这是当年最好斩杀的S级拟兽，所以人都羡慕G省捡了一个大漏。结果弄巧成拙，反成全国笑柄。这也被称为G省十大悬案之一，当时还撸了不少大官。也因为这次事件，G省分配的资源都有所下滑。直到这一二年，才回到原先的水平。
　　按照更好理解的话来说，相当于省里弄丢了一艘航母。

　　林言回应上面领导的要求：“我知道了，我会听从指挥的。”

　　“对了，我会给你安排更好的小队，你不用在这里挂名。”

　　“不用了。”
　　他并非因为小队强大而加入，自然也不会因为小队衰落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