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心太强和事业》匿十二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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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事关宴会部名节的重要人物大婚现场结束，人心都有些涣散和疲惫。
　　负责清盘的成本组开了好几张“罚单”，都是现场被人打碎的碗碟，以及从客房组挪借的成套雕饰品。

　　七崽一套的俄罗斯胖娃，少了粉娃和紫娃。
　　琉璃金的一比一童男童女雕像，女童头上的华蝶结和男童肩上的七巧板被拗断了。
　　工程部预估了需要铲除、重贴的墙纸。

　　新官上任的经理完全不记得要预提损耗这件事……依然沉浸在完美落幕，以及游艇会与总经理贴身觥筹交错的喜悦中！

　　莉莉安把损耗单扔过去要签名的时候，据说经理的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毫无阅历经验的家伙。
　　季世木员工卡上的余额已经负值了，所以经过前厅咖啡吧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瞥见莉莉安正与埋头不语的宴会经理语重心长，大概作心理纾解吧。这也是作为副总监的莉莉安主要责任之一。

　　总监负责在外面光鲜靓丽，副总监则在背后默默耕耘。静待着有朝一日翻马上任熬出头。
　　当时季世木已经走过了，身后哒哒的脚步声跟来。

　　她停下转身看了一眼，见跟上来的是自家经理，冲着卡座的方向努了努嘴，“莉莉安叫你。”
　　“哦。”

　　说完经理就朝角落的隐藏门走去，听见季世木咦了一声，“我聊完了。换你了。”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盘不清楚了，真是的！财务部那帮人。差不多就得了，天天盘盘盘，这种没有主营收益的后勤部门就是烦。”

　　虽然没有主营收益，但是，如果没有财务的一笔一划克扣着，大概整个酒店都能被前线销售赔出去。这是财务总监在内部会议时的重要发言内容。言内之意：我们才是全酒店最重要的核心部门！

　　“听说你请客啦？”莉莉安还是那个莉莉安，人在游艇会，眼线依然布满整个酒店。
　　没有急于否认，瞒她是毫无意义的。毕竟销账单最终还是会流转到她的签名框里，她是不可能像经理一样草率的略过去。

　　“挺好的！”季世木被夸的有些莫名其妙。“有时候是要跟合作的同事多沟通沟通。”
　　她话里话外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以后茶碟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觉得你处理的挺不错。”

　　至始至终莉莉安的满场话里就没有一句责备的话，然而随着她越往下说，季世木猛然间意识到似乎是那天晚上游艇会上发生了什么她预料不到的事情，与她息息相关。而且，正向着对她极其不利的方向，流转。

　　表面看起来天马行空的聊完一番后，莉莉安起身赶着去总经理办公室开会，季世木跟着要起身回办公室，莉莉安却按住她，敲了敲桌面。咖啡吧的同事送来一杯最高规格的奶盐丝绒黑焦。

　　“在这里喝完再回去吧。反正你们组这两天没大事。”
　　“哦。谢谢莉莉安。”
　　明明是一大杯暖甜暖甜的焦糖奶油咖啡，却喝的莫名骨子里发寒。

　　有人会把这种预感称之为直觉，或是形声闻味触之外的第六感，但是季世木更愿意相信这是人类的潜意识在处理接收到的环境、互动间的变化，只是人的主观尚未知觉到它。就像数据在后台运行。哪怕用户并未唤醒，它从未停止过。

　　办公室的同事窃窃私语的看向她，在她目光回视的时候却都避开了。
　　“季世木吗？姗妮姐姐找你！”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站起来说道。她先前坐在部门同事的座位上，季世木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有点面生，以为是新入职的管培生。

　　季世木之前在培训组轮职过，大部分的人事部同事都面熟，不知道为什么特地让个面生的女孩来通知她。

　　女生显然入职不久，对酒店四通八达的员工地下通道很不熟悉，开始还在前头领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季世木发现她走错了几次后，主动走到前头带路，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路姗妮是名娇小的女性，以前在品牌运营区域总部任职猎头，手上拥有极丰富的人力资源。她的眼睛很大，笑起来时却弯弯的，容易令人产生人畜无害的错觉。

　　本质上却是上至总经理，各部门总监，品牌姐妹酒店，乃至竞争酒店都闻其人会后脖颈汗毛竖立的存在。

　　季世木尤还记得自己刚入职那会儿路姗妮还在度假中，入职当天所有新人却已经收到了她手签的欢迎卡片。
　　客房部那阵子孕期高峰，甲员孕完乙员孕，乙员孕完丙员由于压力过大抑郁了……

　　路姗妮听闻后直接消了假，风风火火从机场直接赶了回来，家都没有回直接提着行李箱一个个摆放了那几名产假、病假在家的女职员。

　　一边送上山羊奶护手霜、玻尿酸安瓶等伴手礼，一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起作用的时候就律师函、行业前途等蛮横示威。硬是把下滑了20%的出勤率提高回90%。

　　在办公桌抽屉里备上红参须，速溶麦片，功能饮料这些经验之谈，季世木就是从她身上学会的。
　　职场上有些女性是没有性别、年龄特征的。她们把自己做到了机械智能般的生物。路姗妮就是如此。

　　总经理每月公旅补贴时数168小时，她就200小时。
　　招聘经理为了响应偏远招募政策，千里迢迢赶到本地举办现场面试会，她索性牵手当地数家培训机构，搞起培训签约一条龙。

　　从办公区展示墙上悬挂的入职15年优秀员工奖状照片里不难辨认她，一模一样的埃及艳后同款发型发色，只是皮肤更白皙了几度。

　　刚过11点，前厅需要接客的人员已经陆续轮流去餐厅吃饭了。
　　人事部的几大经理搓着手忐忑的在门口候着，他们的老大不是经常吃饭的，但问还是要询问一声，“妮妮子，等你嘛？”

　　路姗妮隔着私人办公室的玻璃门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自己去。可等人走了，又打了个电话追过去，“回来帮我带一杯厚乳拿铁！正常冰。”
　　“知道啦。”那头爽快的回答。不用与老大共餐，心情总是愉悦的。

　　新来的实习生把季世木带来了，敲了敲门后乖巧的坐回自己座位上，同事喊她去吃饭也不敢，生怕还有需要自己的地方。

　　老师教过的嘛，领导不走我不走，领导一走我快溜。只是她老师不知道，有一种职场人是钉在工位上的。

　　聊了大约40分钟后，路姗妮走出门一看，办公室同事都走光了，带咖啡的经理也没回来。只有那个小实习生还在，“呃，你叫？”

　　正在复习培训手册的实习女生猛地跳立起来，声音都瑟瑟发抖，“我叫卡洛斯，姗妮姐……啊，总监！”

　　路姗妮笑了笑，“能帮忙倒两杯水么？”然后扭头探回玻璃门里，“木木子，能喝冰的么？”季世木点了点头。

　　“给我们两杯冰水。”
　　“好！”
　　“嗯。谢谢你哦~”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温柔的姐姐。
　　然而，正在与季世木进行的谈话却——
　　“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啊？”季世木背对着玻璃门，路姗妮冲着她背后玻璃门外面的某人比了个ok的手势，眼底带笑。不由得怀疑这句话在对别人说的？
　　路姗妮的视线却转回了她的身上。

　　她从培训部调职的时候路姗妮并没有在酒店，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作证是路姗妮授权的。
　　但现在的季世木却能很肯定，当时的路姗妮一定是知晓的那件事，并且给与过明确授权。因此培训经理才将自己毫不留情踢了出去。

　　“我知道你专业性很强。也是态度很主动的人。新闻专业，对吧？”等到季世木点了头之后才娓娓继续，“放在我毕业那会儿，这可是很热门，很高端的专业呢！”
　　现在也是。季世木在心底默默说到。

　　“可是在为人处世方面上，呃，应该怎么说呢，”话锋急转直下，“也许是原生家庭的关系吧？你好像不怎么……通情达理。”

　　职场上，涉及原生家庭因素，就露出几分歧视了。可路姗妮却把火候控制的很好，不让人觉得她是在歧视你，而是作为贴心的前辈在为你的前途焦虑。
　　搁在早两年的季世木身上，人早就慌了。

　　此刻她依然内心莫名的动摇起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因此刚才坐在外面的实习生才误认为这两人聊天很愉快呢！

　　不通情达理么？对季世木来说已经算是收到过的很委婉的评价了吧。
　　小学时候的季世木是标杆生。老师恨不得把她贴在黑板报上。
　　中学时候已经出现了，不怎么合群，性格过于板直，灵活性不够之类的评语。
　　到了高中毕业前夕，已经有任课老师直接说了，幸亏成绩好啊！这种性格会吃亏的。家里不知道怎么教的。

　　她知道出了问题，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似乎也没有人愿意对她说。身上的标签太重，不仅压得她，也压得周围人不敢呼吸。
　　谁敢对一个英雄女儿说，你要约定俗成，要得过且过，要视若无睹，见死不救……

　　他是唯一一个。

　　那辆黑色的特斯拉，明明在下客区却丝毫不减速，横冲直撞，提着购物袋正走向班车的季世木被狠狠吓了一跳，袋子里的芒果随即滚落出来。有一只还滚到了车轮底下，噗呲，压扁了。
　　槐夏的座驾永远是越野吉普，在淌过水池的时候车子吃力的咆哮了几声，他却嘴角露出阴翳的笑容。

　　下一秒，水花四溅，伴随着从车窗滋出去的乳白色滑润液体……特斯拉降下车窗小心翼翼越过积水区的车厢里，飘出了星星点点柔软洁白的泡沫。随着微风还连出一串泡泡，引得路边小孩子们叽叽喳喳，欢乐不已！

　　吉普在班车前方停了下来，副座驾上的王子缚隔空招了招手。虽然有些惊讶，但逐渐习惯了，向班车司机道歉，下了车，搭上顺风车回家。
　　他说，老夏这个人很没有素质的。但是，以毒攻毒有时候却是最优的生存技巧。

　　L型断层升降办公桌的对面，路姗妮的嘴唇还在翕合着，“……我知道大家都是这样做的。转嫁成本没错，可是，你也要考虑到对方是我们业主方董事局大股之一，又不是外行。你这事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季世木这时候才恍然意识到莉莉安在请她喝咖啡时那句话的含义，我觉得你处理的挺不错。
　　路姗妮告诉她，孙先生已经得知了女儿婚宴上茶碟的事，在董事局大会上直接以玩笑的口吻说了，你们搞品牌溢价的都很不错唉！连自己人的钱都赚，所以今年的收益率上涨三个百分点，对你们肯定没有难度吧。

　　季世木困惑的是，难道全酒店收益率必须上涨三个点的压力，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