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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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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有说任何话,对方就突然委屈得嘤嘤哭了出来?
即使也曾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被外界动摇,可是内心依然会很骄躁。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好似因为对方而成为了很坏的人。
说不定其实真的做了反而更好呢!
……
姑姑结婚后她的东西很快被打包清理。
没有任何事先预告的情况下,校园收发室大爷提着大喇叭,推着锈迹斑驳的手推车,一边赶一边念:
“3号楼的女生——季世木同学——快下楼来领你的行李!你这是要移民啊?全部家当都搬学校来了?你们寝室装得下嘛——”
在每一个经过身边的校友行注目礼下,季世木狼狈的扛起沉重的纸板箱。她甚至不确定里面装的是什么。
终于有同学看不下去,伸出了援助之手。
“为什么……一个人……买这么多?是要开店吗?”看着帮忙的同学累到气喘吁吁,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表情。
“谢谢。”
夜晚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的行李六人女生寝根本收拾不下。
室友露出诧异和怀疑的目光,还以为她有什么囤货癖,平时看着不像是穷奢极尽的女生。
所以只好恳请了楼下的宿管阿姐。
英雄的女儿是不该撒谎的。她只能一五一十的说,“姑姑家里,没有地方放我的东西了。我很快会想办法搬出去的。”
宿管阿姐是有所经历的人,淡漠而审视的看了她几眼,默默答应了。
纸板箱被堆砌到地下防空洞的仓库区域。阿姐没有收取任何的保管费用,也就是自负丢损的意思。
走回宿舍楼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加快脚步,中学的物理课上老师说过在雨中奔跑或者蜷缩身体并不能让淋在身上的雨滴减少。
你只要负责安安静静的走,该淋湿的地方,雨水自有安排。
走到学生信息墙前季世木才意识到原来在校学生想在校外找个落脚点并不难,完全没有之前自己以为的那么可怕。
到处都是合租邀请。
有些是附近的业主、房东自由发布的,有些是职业中介,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区分出来。
合宿的也有中介帮忙代发,或者二房东,以及室友的。
季世木比较倾向于室友邀请,下意识认定天涯沦落人会比较和谐。
她选择了一套三房的合租邀请,为了笼络未来室友,邀请人也算极尽才华,有画插画的,有印海报的,有晒宠物的,七七八八的照片贴的到处都是,还有贴个二维码,点进去是小程序的……
三房是一位单身母亲带着双胞胎姐妹租赁的。留下朝东的小单间专门租给附近大学生。
所以要求很直接,必须附近在校大学女生,可以不用身份证但需出示学生证。甚至对专业有要求,艺术系的不行!玩音乐的不行!
不可以养宠物。可以煮饭,或者适当交付伙食费,与母女搭膳。
一周可以带两晚朋友回家,人数不能超过4人,必须都是女生。其他没有门禁时间。
季世木头一回上门看房的时候作为二房东的女士挺满意她,可她毕竟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不知道需要提前准备预定金,不知道是付三押一的,只讷讷准备了自己觉得足够的房租。
女士摇了摇头,觉得这孩子或许先需要一顿社会毒打?
后来已交付定金的女孩违约了,并且为了讨回400的定金带着男友和男友的兄弟们上门威胁母女三人。
季世木于是作为备选,得以入住这间单身公寓。
装满她个人家当的纸板箱并没有被搬进新家,房间很小,十几平方,一张草绿色的单人床,蝴蝶兰的飘窗帷幕,天花板上贴着前租客留下的星空墙,乳木白的单门衣柜里布满蛀虫和腐朽气息。
但是季世木很亢奋,她有了自由的空间。是关上门再没有人有权打扰的空间!
有了前车之鉴,那位母亲对季世木友善许多,允许她付一押一,但必须提前十天支付。
房租令她捉襟见肘,好在她扛饿啊。
季世木慢慢才明白过来人生有许多起起伏伏,然而却没有一个起伏是随心所欲的。
当生活趋于平坦的时候,意外就会悄无声息来临。
她修剪成短发。嘴唇愈发的抿紧。展露出恰到好处的沉默。每天同一个款式不同颜色的T恤,冷色调,低饱和。
指甲修剪到很短,保证礼貌而清洁。无论在校园还是行走的路上,与人擦肩而过时微微耸肩,眼神不再交汇,蜷缩进水晶球般不堪一击的自我世界里。
世界不需要英雄的女儿,世界不需要任何人。只有人才需要这个世界。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她的视野。只要稍微有一丝丝社交警惕心的人都能敏感的意识到,很危险,远离!远离!
而她恰好在那个时候是完全屏蔽社交的人。
说好每隔一周都要回去看望姑姑,却在她回去的时候他们整家人驱车去旅行了。
姑姑感觉到抱歉,告诉她,需要什么一定开口索取。电话里是姑父儿子不耐烦的催促声。
回到合租的青年公寓门口时已经围绕了许多的人,季世木努力掠过他们,却被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拦在了楼栋下。
“你是几户的!”
季世木报出自己的门牌号,保安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二房东逃跑了。携款逃跑的。她以为的二房东母女三人其实是三房东,正坐在路边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嚎啕大哭。
季世木茫然的走过去,“姐姐,我交了房租的……”
女士泪眼婆娑中绝望的看了眼她,“你交的那些算啥呀!才几千块!我交了万把块,足足一整年的房租呢!原本想着安定下来,让小姑娘两个住在一起,空一间出来找人合租分摊下……你还好呢,还有宿舍住,赶紧搬回学校吧,妹妹。”
季世木跟在人群后面,都是些被二房东欺骗,努力维权的茫茫众人。
没有人询问她,没有人在意她。那大概是错觉吧,竟然会觉得有人在意你正在经历什么?
大家咒骂着,声讨着,有人离开了,有人执拗的撒泼坐在路边,不愿意也无能离开……
“你需要……一个房间吗?”
她抬起头看向他,是个穿着灰蓝色工装服的年轻男子。头发稍显邋遢的耷拉着,脸色却很白净,透着几分病态的青光。
他的眼神里总像蒙着一层雾,看人的时候雾气将所有的光芒挡住了,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说话时候的声音干透,低沉,应该偏中低度的嗓音,因为语速不是很利索显得有几分稚幼。
身形却很高挑,即使在季世木这样女孩中偏高的体型面前,也有几分压迫感。但是,他在她面前的时候永远都是佝偻着,压迫感就没那么明显了。
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具体的细节却想不起来,所以本能的以为应该也是这里的住户。
看出季世木眼底里的困惑,他举起一根手指朝大楼上方指了指,“我住在这栋楼里,但我不是二房东。正好知道房东有一件空屋要出租,你要吗?”
季世木迟疑起来,朝周围看了几眼。那些被欺骗的,流连不散的受害租客依然盘踞着。
需要帮忙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从窘境看来,就像那位带着一对双胞胎的母亲所说她至少还有学校可以去。
为什么他独独选择了帮助她?只是当幸运降临的时候,不必每个人都怀疑自己。
她跟着他,避开其他受害者的视线。
从直通货梯的入口回到公寓楼里,他熟悉的按下楼层,在顶楼。
公寓顶楼的格局由于三分之一做成了防空塔顶,所以只有两户人家。
走出电梯以后,一扇黑铁色防盗门结结实实挡住了。
季世木怔了怔。
他主动开口解释道,“这是同一位房东买下的房子,两户都是他的。但里面左右两户是分开的。一套一房和一套三房。我们住在三房里面,我知道那套一房最近空出来了。你看看,喜欢么。”
季世木后来回忆起来,他令她感到很神奇的地方是,总很轻易预判她的困惑,在她踌躇自己是否适当开口询问之前,他就已经给出了令人满意的答案。莫名的无端契合。
就像他接着说,“我们住的这套三房人很干净,一共就我们三个男生。平时没有什么人。就这样。”
所以虽然是总门进去,里头两套却是隔开的。确实如他所说,很安全,干净。
房东始终没有真正露过面,只有在签署合同时的附件房产证以及复印件上匆匆看了眼对方的名字。但那份附件并没有留给季世木。
她没有什么好异议的。被暗喜和侥幸充斥着。可以说是父母去世之后的难得几次令她感受到自己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房租比合租时候贵了两百,但是没关系呢,是单独的套间,浴室、厨房、客厅,独用的。
有一间朝南的小小的晾晒台,整个房间格局东西朝向。
地面是磨砂灰的贴面瓷板。墙面是乳白色做旧工业墙。软装全是令人安心的低饱和色简易风,且看起来干净,质地精良。
让她多花五百都值得的!
只是,她刚刚才被骗……身上已经没有存款了。
有些忐忑的看向面前的房东代理,也是对门的租客之一。
戴着纤薄的半框眼镜,面颊消瘦,镜片后的眼神黯淡、麻木,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语气拒人千里之外。
同样身形高挑,不同的是,腰背挺拔。透着几分凌然不容亲近的疏离。
看了一眼自己的室友后,语气略微不确定的说,“附近的大学生?不用押金了。房租一月一交。我们没有通煤气,水电是我们那屋一起预缴的,所以你以后每月按表算给我们就行。”
那一刻,如果对方是女生,或者是姐姐,季世木忍不住都想扑上去拥抱对方了!
“谢谢!”
“需要帮忙搬家?”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说完房东代理就转身走了,不耐烦的样子。只有他留在原地,似乎还在等待她吩咐的耐心的仆人。
“你好,邻居。王子缚。”
他叫,王子缚?季世木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好!你好!我叫季世木。”
他似乎早就了然于胸,点了点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敲我的门。”
“谢谢!”